“你心里永远只有这只狗。”司徒岚也迎了出来。
她穿一件灰蓝色的风衣,扎着马尾,丝毫看不出是三十好几的女人。
司徒雨淡淡地冲她笑了笑:“小姑。”
放下NiNi,司徒雨转身去车里拿东西。
“我来吧。”
说话的人是司徒霖,司徒雨看了眼他身上的灰色毛衣,是司徒岚钟爱的某个意大利牌子,再看一眼他的眼睛,他避开了视线。
司徒雨没吭声,兀自进了屋里。
“姗姗回来了?”
司徒雨应一声,换了鞋,又将外衣脱下递给家里的保姆,方才走到客厅里叫人:“爷爷。”
老爷子见到唯一的孙女自然开心的很,笑得嘴都合不拢。见她脸色不好,又忧心忡忡起来,问:“怎么,身体不舒服啊?”
司徒雨摇头:“没事。”
话音落地,司徒霖和司徒岚一起走到面前。
老爷子问二人:“你们去多伦多出差,不是给姗姗带了礼物吗?快拿出来给她,让她开心开心。”
“我去拿。”司徒霖说着进了偏厅。
“爷爷,小叔和小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啊?”气氛被自己的低气压弄得不对劲,司徒雨只好找了话说。
老爷子说:“无非是那几样,我老了,吃的穿的都消受不起了,你们多陪陪我,我就能长命百岁了。”
司徒岚接话:“数我陪您的时间最多吧,您为了我也要长命百岁。”
叹口气,老爷子指着司徒岚对司徒雨念叨:“你这个小姑姑吧,哪里都好,就是迟迟不出嫁,赖在家里招人烦。”
“我怎么就招人烦了?反正您最喜欢姗姗就对了,我们旁人都碍您的眼。”司徒岚嗔怪道。
“你今年都三十四了,按理说,我外孙子该有了吧。唉,你说说你,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啊?”这话老爷子问过太多次,于是又将话柄抛给司徒雨,“姗姗,你打小和你小姑姑最亲,你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吗?”
司徒雨微张了张嘴,正欲开口,司徒霖抱着一堆东西进了客厅。司徒雨看他一眼,他视线也迎上来,只一秒,又错开。
司徒雨说:“我也说不准,小姑有什么心事总是喜欢对小叔讲,他们年纪相仿,能相互理解,我小他们一轮,很多事都不懂。”
“你是小我们一轮,可我们哪次玩没带上你,我什么事不和你说?小丫头长大了,没良心咯。”司徒岚圆着话,又走到司徒霖身边,将礼物一一打开,“喏,都是你喜欢的。”
司徒雨抬眼一看,果然不是衣服鞋子包之类的,而是Nanaimo Bars、枫叶茶和苹果酒这些加拿大当地特产。
“谢谢小姑。爷爷,我先上去整理整理。”司徒雨趁机抱着东西离开。
走到楼梯口,老爷子问她:“姗姗,你下午打算做什么?”
司徒雨回头:“去看爸爸。”
*
山间微雨,车子缓慢地行驶在盘山公路上。
司徒雨坐后座,司徒霖能从后视镜里看到她的脸。
“你脖子上的坠子挺特别的。”司徒霖说。
司徒雨摸了摸这个木头叉骨,“嗯,朋友送的。”
司徒雨自然地想起顾行云,那晚顾行云在,她一夜安眠,但从第二天开始,她就陷入了怪圈。
她以为是酒精的作用,后来她回租的房子喝酒后入睡,却依然噩梦,再后来吃了医生给的安眠药,情况也没有好转。
所以她今天才给顾行云发过去那样一条短信。这打破了她以往的行事风格,但她实在渴求能有一个出口。
她想,大概因为顾行云是唯一知道她秘密的人。
“哪个朋友?”司徒霖又问。
司徒雨回过神来,“你不认识。”
气氛压抑。
“礼物是你挑的?”过了一会儿,司徒雨问司徒霖。
司徒霖点头:“差不多。”
“和小姑玩得开心吗?”
“是去出差。”司徒霖解释,“我不知道她会跟过去。”
“住在一起?”
“嗯。”
“上床了?”
“这不是你该说的话。”司徒霖声音沉了下来。
司徒雨内心毫无波澜,这句多余的问话不过是她自我矛盾的心理剖白。
她甚至觉得,这才是分裂。一面接受,一面不甘。
急刹车,车子停在路边。打开车窗,司徒霖点了根烟。
司徒雨从后视镜里仔细打量司徒霖——一丝不苟的头发,压抑着怒气的脸,永远平整的衬衣领口……
又看一眼他手上的打火机,司徒雨问他:“原来那个呢?”
“坏了。”司徒霖说。
那天在高速路上被她摔坏了。司徒雨偏过头,视线落向别处。
“你摔的?”司徒霖回头。
司徒雨闭上眼靠在椅背上,轻嗯了一声。
那个打火机是她曾经送给司徒霖的生日礼物。
心绪难平,司徒霖换了话题,“第一次开车上高速,不害怕吗?”
“你车好。”司徒雨语气淡淡。
司徒霖看她一眼,说:“这车不适合开高速,给你换辆越野吧,视线好。”
“行。”司徒雨欣然接受,她来年就大学毕业了,能用得上车。她又问:“封口费?”
司徒霖没说话。
“放心,我也想让爷爷再多活几年。”
司徒霖依然不吱声,许久之后,他开口——
“我给你一个家。”
烟雾飘出窗外,散进了雨雾里。这句话的余味却被锁在了车里,像迷魂剂。
烟抽完,车继续开。半小时后,他们到达慈渡寺。
“爷爷只是让你送我,我自己进去吧。”
司徒霖将伞递给司徒雨:“那你陪大哥多说说话吧,我在车里等你。”
司徒雨转身往庙门里走,司徒霖这才发现她浑身上下穿着一身的黑色,不由得皱起眉头。
司徒雨走得很慢,走到门前她停下脚步深深地看了眼头顶的匾额,心里静了下来。
*
同一时间,顾行云走出苏南机场航站楼。他给司徒雨打电话,结果对方关了机。
排队等出租车,烟瘾犯了,刚摸到裤兜里的烟盒,看见前面是妇女和小孩,顾行云收回烟盒,嚼起了口香糖。
出发前他给南城的朋友询问司徒雨的状态,得知司徒雨回了苏南,他便直奔这里。
*
大殿上,宗云师父为磕头的司徒雨敲钟。上完香,司徒雨跟他去了偏殿的厢房。
小和尚送进来一些果子,宗云师父将果盘推到司徒雨面前:“寺里种的,你尝尝。”
司徒雨吃着果子,将一盒茶叶从包里拿出来,“之前跟朋友去茶馆喝了这个,觉得不错,带你给尝个鲜。”
“好,好。爷爷身体怎么样?”
“小叔找了个外国医生给他瞧病,气色看上去好一些了。”
“那就好。”
“爷爷老了,腿脚不便利了,上山一趟不方便,以后你多回家看看他吧,他也没几年……”司徒雨嗓子口发痒,没再往下说。
“我知道,知道。”
父女俩常年不在一处生活,每每见面都是同样的几句话,说完就各自沉默。
静了一会儿,见司徒雨的脸色不如往常从容,宗云师父问她:“你今天上香时格外虔诚,是许了什么心愿吗?”
问话点透心意,司徒雨拥堵的情绪顷刻间流泻而出。
好像是时候了,梦境完整,该跟至亲聊一聊了。
“爸爸……”司徒雨看着果核,目光笃定,“司徒家的诅咒,是真的吗?”
宗云师父再看女儿一眼,她好似心事落地,面色静了下来。大抵是压在心里太久了,说出口的这一刻如释重负。
……
司徒雨八岁那年母亲自杀了,随后父亲便出家了。从那以后,陪伴着她长大的只有年迈的爷爷和只比她大一轮的小叔和小姑。
有一年夏天,她听到小姑和爷爷吵架,爷爷打了小姑一巴掌,说奶奶和妈妈的死是司徒家的诅咒,让她不要重蹈覆辙……
她跑去问小叔是什么意思,小叔给她吃一颗巧克力,对她说:“姗姗,把听到的话忘掉好不好?”
她一向最信赖小叔,听了他的话,把这些话藏在了肚子里,再也没有提起。后来随着她长大,这份记忆渐渐褪色了。
……
直到看到司徒岚和司徒霖纠缠在床第之间,这一个月来,她一直做这些零零散散的噩梦,终于,她回忆起了当年爷爷完整的话。
*
宗云师父问她:“你听到了什么?还是看到了什么?”
司徒雨抬起头,平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爸爸,你会解梦吗?”
“你说说看。”
“小姑还未出生的时候,爷爷在外面有一个情妇,那个情妇生性风流,竟和爷爷拜把子的兄弟生下了一个男孩。奶奶得知此事时即将临盆,动了胎气,生下小姑后就大出血死了。
后来爷爷的兄弟突然间疯了,他整日在司徒家门口磕头忏悔,有一天爷爷见了他一面后,他一头撞死在门前的柱子上。那情妇气不过,便去勾引了爸爸,爸爸竟然上钩了,而后妈妈自杀了,爸爸出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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