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鹰在创立的最初曾经非常艰难,钟岩几乎投下全部的积蓄,却也只买得起最简陋的设备,那时的飞鹰仅靠热血的志愿者来维持,而这其中最出色的一个就是闻靖。
钟岩刚认识闻靖时,她只是个活泼爱笑的小姑娘,他呆在极星的那段日子里,闻靖总爱跟在他屁股后面脆生生地叫他:钟哥哥。而当他对闻冬提出想要创办自己的救援队时,也是闻靖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他,并且义无反顾地跟随。
钟岩一直知道闻靖喜欢他,甚至所有飞鹰的元老都以为他们是一对,可钟岩却总摸不透自己的想法。
闻靖在各方面堪称优秀:漂亮、率真、勇敢……钟岩欣赏她、敬佩她,也许还有点喜欢,却始终缺少想与她更近一步的冲动。
心动和深爱是什么感觉,他没经历过,可隐隐觉得那应该是团火,烧的全身血液都在激荡,而不该只是如同平静的深海,偶尔翻起丝涟漪。
那时的钟岩有点傲、也有点坏,他总说不出拒绝的话,于是若即若离地与她调笑,却故意忽略她给他的所有暗示,让两人一直处于外人看来亲密,实质却连手都没牵过的微妙状态。
有时候钟岩也会觉得:如果那个人没出现,就接受闻靖吧,他们会是一对最好的伴侣,目标一致,相携而行,有时候他又会觉得自己太渣,不该这么给她留着希望,可还没来得及做出一个决定,闻靖却出了事。
那是一次去四川山区里的援救,他们救出一个小学的学生,却在撤退的路途上,遭遇了余震引发的泥石流。
那一刻,仿佛天地都在崩裂,钟岩狼狈地躲避着回头,看见闻靖在最后一刻推开身边的队友,然后整个人陷进不断落下的山石中,然后整个世界都被染上血光。
当那场山崩结束后,所有队员拼命喊着闻靖的名字,三三两两抱着大哭。钟岩没有哭,只是跪在那堆仿佛由石头垒砌的冢坟旁,用手一块块挖着压在她身上的石块,直到指甲折断,鲜血顺着坚硬的石棱流下来,他甩开旁边拉扯的队员,执着地继续往下挖,内心微弱地期盼着会有奇迹,那个女孩还能回来,再笑着叫他一声:钟哥哥。
他不明白这个女孩身体里怎么会藏着这么大的勇气,和一群老爷们一起冲锋陷阵,吃最糙的食物,眼里却永远闪着热情和坚定。
而他,却始终欠她一句道歉……
钟岩捏着啤酒罐的手不断用力,低头让冰凉的罐身抵上自己的额头,唇线用力绷起,压抑着喉咙里汹涌的涩意。
齐悠悠攥着手和他并肩坐着,哭得鼻头都红了,把头靠在他肩上啜泣着说:“对不起,我不该逼你说这个。”
钟岩揉了把脸,伸手一下下摸着她柔顺的黑发,哑声继续说:“闻靖是对我很重要的人,如果不是她我不可能变成今天这样。可我心里很明白,我不爱她,遇上你以后,就更明白。”
齐悠悠眨着挂满泪珠的睫毛,怔怔地抬头问:“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钟岩的手指在她发间停住,在那段被反复折磨的日夜里,这就是他最大的愧疚来源,他曾无数次懊恼地想着:为什么自己没法回应她的感情,这样他至少能保持着爱人的忠诚,终生去为她祭奠。
可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连他自己都觉得应该爱上的人,终究只能止步在敬仰和怀念。而对不经意间遇上,和自己千差万别的人,却偏偏动了心。
那场事故是他前半生最大的伤口,因为闻靖的死,他再也不敢面对自己的恩师闻冬,然后才决定彻底改变飞鹰的纯公益模式,引入商业资本去购买最先进和专业的设备,每个救援队员的生命都需要被保障,他不想再用牺牲去换来任何成就。
而今天,他决定亲手撕开这伤口,把自己完整地展露在她面前,包括曾经龌龊、彷徨的那一部分。因为她在害怕,害怕会因为那些未知的真相而受到伤害,他不想让她怀着这种恐惧和自己走下去。
钟岩深吸口气,把手里的啤酒罐放在桌上,望着她认真地问:“所以,你会介意吗?”
齐悠悠吸着鼻子拼命摇头,然后又垂下眸子说:“可我很自卑,她那么美好,又很伟大,她是个真正的英雄,而我……什么也不是,只懂得漂亮裙子和甜点。”
钟岩拉住她的手抱进怀里,然后轻吻上她的额头,柔声说:“闻靖是我遇上过最好的人,可你是我爱的人,并且,会一直爱下去。”
正文 26|恋爱日常之一
齐悠悠所认识的钟岩, 一直是强大而坚定。可今晚她才知道,每一只雄鹰都曾有过青涩时刻,他们也会犯错, 也会因踏进泥潭挣扎或无助, 正是那些伤口和磨砺成就了现在的钟岩。
属于她的, 最好的钟岩。
她把头发埋进他的颈窝, 撒娇似地轻蹭,又像是在安慰, 手指缠着他的轻声说:“钟岩, 我觉得我好像更喜欢你了。”
钟岩搂住她软软的肩膀,因这突如其来的告白而抛下所有忐忑和伤痛,突然觉得自己飞了那么久, 仿佛就是为了能在她怀里栖息。
他低头在她红肿的眼上细细亲吻,哑声说:“睡觉吧,不然我怕会忍不住。”
可当齐悠悠乖顺地被他牵进卧室时, 才发现这个禽兽居然要和她睡一张床!
而身为一个洁身自好的纯情girl,齐悠悠摆出十足的防御姿势,警惕地盯着正在从柜子里拿被子的男人。可钟岩却十分自然地抱出床薄被铺在床上, 轻松地说:“没办法,我家里没第二张床,我也舍不得你去睡沙发。”
“简直是厚颜无耻!”齐悠悠抱住胳膊愤愤地想:“一般这种情况, 电视里不都是男人睡次卧或者地板嘛。”
可这通抱怨没说出口, 钟岩仿佛精通读心术般走过来, 摸了摸她气鼓鼓的脸蛋笑着说:“所以作为回报, 你应该也舍不得我去睡沙发吧。”
最后,被套路到的小公主只得乖乖躺上那张大床,感觉旁边的床垫被往下压,心脏“砰砰”乱跳,不自在地把身体往床边挪了又挪。
钟岩侧身望着她,好看的嘴角弯起个弧度:“你再动,可就要掉下去了。”
齐悠悠连忙收回已经悬空一半的屁股,手指勾着头发嘀咕:“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趁人之危。”
钟岩被她这模样逗得心都发痒,可现在亲她估计会把小公主吓得够呛,只有舔了舔牙根忍住,然后认真建议:“要不这样,你去接杯水放在我们中间。”
齐悠悠朝他抛去个大大的白眼,然后撅着嘴翻了个身,决定再也不要理这只居心不良的大尾巴狼。
墙上的时钟伴着压抑的呼吸声走过一格又一格,可大床上的两个人谁也没有睡意,钟岩一直盯着她牛奶肤色的天鹅颈,实在没忍住,伸出手指沿着那滑腻的颈线轻轻勾画,小公主又痒又麻,触电般地转身,瞪起一双大眼问:“你干嘛啊!”
钟岩微微一笑:“突然想写你的名字。”
小公主的脸有点发红,手枕在发烫的耳朵下,过了一会儿才小声问了句:“你到底为什么喜欢我啊?”
钟岩被她问得一怔,他确实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那件事好像自然地就发生,毫无痕迹可循,于是他又想了想,说:“因为你漂亮。”
这个答案许多人听了都会嫌弃肤浅,可小公主却立即笑开了花,眸光闪亮地又问了句:“那我是你认识的女人里最漂亮的一个吗?”
她问出口又觉得有点无耻,可对面的男人却毫不犹豫地答:“是啊,你最漂亮!”
小公主兴奋地捂住脸,透过手指缝,看见眼前的空气里都浮起粉红泡泡,放肆地开心了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开始担心,于是提高了声音追问:“那你万一以后遇上比我更漂亮的怎么办?”
钟岩一直笑着看她,这时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在她唇上摩挲,声音如温糖水般灌进她的耳朵:“不可能,没人能比你漂亮!”
齐悠悠觉得心里好像被塞进几百蝴蝶,它们同时扇动翅膀,掀起甜蜜飓风,带着花粉簌簌而落。他的眼仿佛带着蛊惑人心的暗光,手指还贴在自己唇上,酥麻感从唇瓣往皮肤里猛钻,齐悠悠眨了眨眼,用发干的嗓音说:“要不,咱们还是在中间放杯水吧。”不然,她怕自己会忍不住。
最后,两人中间被塞了个枕头,搭了两件衣服,再加上个靠垫,小公主看着旁边高高的如同堡垒般的屏障,终于安心地睡着。
当晚她做了个梦,先是在身处寒冷北极,然后瑟瑟发抖的身体突然贴上一团火,她满足地靠在火堆旁,睡的十分安宁。可很快就有讨厌的小虫往她脸上、唇上、甚至脖子上爬:痒痒的,带着些湿润的痕迹,她拧起眉,不满地嘟囔了几句,然后那些虫子就奇迹般地消失,有人轻轻唤着她的名字,迷恋甚至沉溺的语气,令她在梦中地幸福地弯起唇角。
第二天,当她迷糊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居然如八爪鱼般攀在男人健硕的胸膛上,一抬头,就撞见那双带着坏笑的眸子,吓得她整个身体都弹起来,盘腿坐起指着他控诉:“你什么时候把中间的东西拿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