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夫人是个不缺“好东西”的人,程管家心里高兴,忙道,“夫人快看看是什么?”
程夫人笑着打开,里面是一支玉镯,细腻的羊脂玉,触手冰凉,程夫人静静地看了半响,半勾的唇抿直。
程管家心中一顿,“夫人,这东西不好?”
程夫人把玉镯给戴上,轻轻叹了口气,“哪里是不好,是太好了。”这只镯子远比程府送过去的东西贵重的多,向晚晴这是什么意思,她想想就知道。
程管家僵着一张脸不知说什么好,很快,他眼睛扫向盒子,“夫人!您看盒子里是不是还有别的东西!”
程夫人端着盒子看了看,果真,绒布下面是鼓起来的,里面似乎是藏了东西,她伸手摸了摸,连忙把绒布给拆开,是一张纸,写满字的纸,簪花小楷,字体颇具风骨,程夫人一行一行地往下看,越往下看,神色越喜,“老爷回来之后立马请他过来!不,程先,现在,请老爷过来一趟!马上!”
程先真的很好奇那张纸上写的是什么,不过,他也知道好奇心这种东西是最不能有的,他低头应道,然后直接去请他家老爷回来。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让夫人那么激动,不管是什么,绝对是好东西。
那是什么东西?现在,天知地知,向晚晴知,程夫人知,其他人不知。
内外交患,硝烟四起,他们没有人,没有兵,没有武器,没有医药,只有一身的热血和傲骨,却白白死在战场上,何其可悲。
那张纸上写的是药房,消炎药,止血药,说到底,向晚晴对医药并不感兴趣,但是耐不住记忆力好看的也多,这本应该是几年后出现的东西,连国外都没有,不然,程夫人也不会那么激动。
药师真的吗?药效如何?只要制出一试便知。
程旭从工作的地方回来,解开军装扣子,快步走到后院程夫人住的地方,人还没到,就先让下人全出去,“夫人?到底是何事你如此着急叫我回来?”
“老爷,是好事!”程夫人满脸喜色,拿着纸的手直发抖,等待的这段时间,她甚至不敢把这张纸给放下去!生怕有什么好歹,现在程旭回来了,她的主心骨也回来了,“老爷,您快看看,可有用?”
程旭狐疑地接过那张纸,抖了两下,凝着眉看到,越往下看,神色越加凝重,“这是哪来的!”
程夫人按捺住心中的喜悦,“晚晴送过来的……老爷,这孩子是好意,您千万不要……”
程旭的确动了把向晚晴人给捆到程府的心思,不过瞬间就熄了这个念头,她既然敢送来,就做好了万无一失的准备,程旭笑了笑,“夫人这说的是什么话,晚晴是咱们程家的福星,也是你我的女儿,上天可怜,送给咱们这个女儿,有了这个,楚少帅一定……!”
程夫人点点头,如此甚好,她不想向晚晴因为这个送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可是,晚晴既然有这个东西,可为什么还……
她竟然想不通。
程旭把东西收好,“不用着急把晚晴接过来住,这样,你亲自去给她送些东西,找个日子,我们把这件事给定下来!”
程旭摇摇头又道,“早知如此,就是让晋升娶了晚晴又如何,咱们活该没有这个命啊!”
程夫人温婉地笑着,“老爷说的不错,不比不知道,这么一比,春华那孩子……唉……”
一个懂事,懂时局的女子的确比一个只知道争风吃醋的女子顺眼的多!
------题外话------
就当开个金手指,醋鱼这一世是楚少帅哦,不知道看米看见
☆、二十一 前世篇——民国篇(四)
这个亲终究是没有认成,程管家回程家时,向晚晴和大乔小乔就启程向北,向晚晴坐在车里,摸着新打好的灵牌,露出了淡然的笑。 章节更新最快
北去一路风雨,向晚晴到达辽北的时候正是隆冬腊月,天上飘着鹅毛大雪,地上也积了厚厚的一层雪,主街的路上碾了一条条车轱辘印子,向晚晴从车里下来,被冷气激了一下,小乔紧随其后,手里拿了件藏青色的披风,披风上带着雪白的毛领。
小乔哈了一口气,“晚晴,赶紧穿上,省着冷。”
向晚晴把披风系好,捧着双手哈了哈气,突然而来的哈气把向晚晴的整张脸都堙在里面,青衣远黛,眉目似冰似画,小乔挪开眼,不自在地回到车里扶大乔下来。
向晚晴眉毛动了动,回头看了一眼,脸上表情略有缓和,“师哥,你送爷爷回去,我直接去张府,晚上回来。”
走了一路,戏班子的规模不是从前能比的,也出了许多有天赋的人,自然不用大乔小乔事事操心。
“晚晴,让你师哥跟你去!小青送我回去就行!”大乔的声音从车里传下,小乔也点点头,“毕竟人生地不熟,晚晴,我与你一起吧。”
向晚晴不再推辞,直接随着戏班子的人上了另一辆车,小乔对着大乔笑了笑,也跟着上了那辆车。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向晚晴没上妆,直接素面朝天地抱着琵琶唱了首曲子,“将军啊早卸甲,他还在廿二等你回家……
昨夜梦又去,商台末子添新衣,旧曲又一局。
北雪踏典狱,洒盐纷飞惑朝夕,青倌缠头碧,似故人束发髻。
满弧一别缺圆聚,堂燕又衔新泥,崔九宅邸绕梁余音寂。
你说江南烟胧雨,塞北孤天祭,荒冢新坟谁留意,史官已提笔。
那年红雪冬青,一袭水袖丹。,君还记,新冢旧骨葬头七。
宿醉朦胧故人归,来轻叹声爱你,君还记,铁马将军哽咽若孩提。
看过故人终场戏,淡抹最适宜,怕是看破落幕曲,君啊江湖从此离。
那年红雪冬青,一袭水袖丹衣,君还记,新冢旧骨葬头七。
宿醉朦胧故人归,来轻叹声爱你,君还记,铁马将军哽咽如孩提
那年红雪冬青,一袭水袖黛笠,君还记,新冢旧骨葬头七。
宿醉朦胧故人归,来轻叹声爱你,君还记,酒影里谁人覆你衣……”
曲终,向晚晴又抱着琵琶站起来,对着台下坐在雪地里的太太们鞠了一躬,转身,便要退下去。
这么冷的天还要坐在外面听戏,这是何苦呢……
“先别急着走着!”一个丹凤眼太太抱着个暖炉仰着头开口,神情有些倨傲,似乎有点看不起向晚晴这戏子身份,“我们请你过来唱戏怎么就唱了这么个东西……我听着这词,似乎不是什么好兆头呢!”
说实话,这位太太,我要是真唱,你懂不一定听得清歌词,我唱的清楚不是为了让你在这儿为难我。
台下上来了一人把向晚晴的琵琶抱了下去,向晚晴抚了抚藏青色的披风,笑得矜持,“曾有诗云: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不过我不怎么唱那些……
这首曲子也不是一点故事都没有呢,人人都说戏子无情,可是这故事里,却是将军无情,呵,我也就这么一说,就是告诉大家这歌没什么不是”好兆头“的意思,诸位要是不喜欢,我换一首罢了!”
台下一片静谧,向晚晴似乎都能听见雪落在头顶帷幔上的声音,这可是新中国了,这话也不算太惊世骇俗,怎么都不说话了呢?
刚刚问话的那位夫人掩着嘴咳了两声,坐着的一群太太都掩着嘴咳了两声,向晚晴拢了拢披风,慢慢转过身,对上一双暗如夜色的眸子……
绿色的军装,棕黑色的披风,人站的笔直,像一个苍劲的松,他帽沿上已经积了不少雪,衬得整个人都冷冰冰的,或许只有那人鼻尖呼出的气体足以证明,这是个活人。
肩膀两颗星,这是谁?向晚晴敛了心神,把脑海中的人一个个排除掉,只有刚才说过的“将军无情”四个字在脑海里循环,遭……了……
将军无情……
将军……
楚逍和向晚晴错身站着,他静静看着台上的女人,对着身后的副手道,“在前面填把椅子。”
张宇略有疑惑,楚逍又淡淡地看了向晚晴一眼,“我要听戏。”
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要砸戏台子呢,张宇忍着笑吩咐身后人,“去,搬两张椅子来。”
无论谁听戏,向晚晴都要下场了,张宇本想把人叫住着,可是楚逍都没有说话,接下来是昆曲,唱得是《桃花扇》,一共三折,《访翠》,《寄扇》,《题画》,时间不短,张宇看着楚逍兴致勃(缺)勃(缺)的样子,又对着刚才那个搬椅子的人吩咐几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桃花扇》唱完了,一段空场时间,虽然燃着火盆,台下并不暖和,楚逍不动,没人敢动。
向晚晴抱着琵琶从幕后走上来,后面跟着人搬椅子,她抖了抖披风坐下,拨了拨弦,开口唱道,“衰草连横向晚晴,半城柳色半声笛。枉将绿蜡作红玉,满座衣冠无相忆……
时光,来复去……
斜屏半倚,拉长了光影,重彩朱漆,斑驳了画意。
一出纸醉金迷闹剧,一袭染尽红尘的衣,唱罢西厢谁盼得此生相许。
灯下的影,粉饰着回忆,老旧唱机,轮回了思绪,一封泛黄褶皱的信,一支勾勒眉角的笔,花腔婉转着应和陈年的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