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吃人啊?!”他瞠目结舌。
邓芮茗吸溜一下,把挂在人中的清涕吸回去,“洪水暴发啦!”
他一愣,“洪水?”
她指了指自己的裤裆,焦急点头,“是啊,红水,很红很红的那种。怎么办?爆发了!”
谢闻眼前一黑,“你自己日期都记不住的吗?白天在超市为什么不买?”
“提早来了我怎么知道嘛!总之现在就是来了,要怎么办啦!”她挺胸叉腰,忽然满口台湾腔。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家也不会有女人的东西啊……”崩溃过后,他放弃挣扎,“算了,这样吧,附近有便利店,我现在去买。”
邓芮茗狐疑,“你去帮我买卫生巾?”一个男人在大半夜买卫生巾,怎么想都很奇怪吧。
他无奈道:“难道你自己去吗?你现在这样,怎么出得了门。而且都这么晚了,你出去也不安全。”
本应感到愧疚或羞怯,但看见他无可奈何又迫不得已的样子,她竟感觉心里生出一丝暖意。
在她愣神之际,他又去拿了条干净的浴巾铺在沙发上,叮嘱道:“你先躺一会儿沙发,我很快回来。”说完才回房换T恤出门。
“邓老师,舅舅出去干什么啊?”谢皇上闻声从房里出来。
未免弄脏沙发,邓芮茗撅起屁股,侧身坐在边上。她眨眨眼,柔声说:“我不太舒服,他去帮我买东西。”明明情况很尴尬,嘴角却不自觉翘起。
谢皇上在她身边坐下,见她捂着肚子,好奇道:“你是肚子不舒服吗?好像以前舅妈也总是肚子痛,舅舅就……”
她接口试探,“舅舅帮她倒热水,还按摩,是不是?”
小家伙认真点头,“你怎么知道的?”
她思索片刻,压低声音反问:“我问你哦,舅舅有偷偷说过什么找对象、谈恋爱的事情吗?”
“外公外婆问过他,为什么不跟你谈朋友。但是他每次都说不会的,不可能的。”
她摸摸鼻子,没有接话。
“哦对了,昨天外婆也有问过。舅舅还叫她不要再说这件事了。”谢皇上想起要事,不由加大嗓门,“就是昨天,我不是给你说过嘛,你走了以后他就很不开心,像发神经病。一会儿生气,一会儿笑,我说他笑,他还不承认……喏,就是你现在这样。”
邓芮茗:“……”
疑惑地摸上嘴角,果然是翘起来的。难怪刚才从听见“他很不开心”开始,自己就觉得唇角有点酸。
小家伙凑近她,小声询问:“邓老师,其实你是不是很讨厌舅舅啊?好像他不开心,你就很开心。”
“没有啊,为什么要讨厌他?他人挺好的,而且还很会照顾人。”
想了想,她又轻声补上一句:“就是太会照顾人了,照顾的人太多了。”
谢皇上似懂非懂,提出个馊主意:“要是你当舅妈的话,舅舅就会只照顾你一个人了。”
邓芮茗正在吸鼻涕,听到这话猛然一惊,鼻涕吸进了喉咙里。她拍着胸脯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磕磕绊绊说:“我当舅妈?哎呀,不行的……”
“为什么不行,外婆还蛮想你跟舅舅好上的。”谢皇上满不在乎地说。
她干瞪眼,吸溜吸溜吸着鼻涕。
为什么不行?自己也不知道,就是下意识抢着回答不行。但试想一下和谢闻好上,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排斥。不仅如此,还认为“你当舅妈,舅舅就会只照顾你一个人”这句话非常不错。
同时,脑子蹦出谢闻并不喜欢此类话题的念头,刚消退的失落又泛了上来。
“总之现在就是不行,但是……”她舔着嘴唇,声调低沉又软糯,“但是你舅舅人挺好,非常好。”
关照孩子不要把这段对话告诉任何人后,俩人又聊了会儿,谢闻大汗淋漓地回来了。不但买了几种长度不一的卫生巾,还有一盒黑糖姜茶。
待邓芮茗换好衣物出来,他已经把孩子赶去睡觉,并且拿着保温杯候在门口。
“姜茶冲好了,你晚上肚子痛的话就喝一点。要是还有什么事,就叫我好了,不要紧的。”他的语气很真诚,没有丝毫为难之意。
她小心接过杯子,轻声道谢。
谢闻微微点头,却没有走,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怎么了?”这样对视,让她不太习惯,更产生局促感。
他思索一会儿,迟疑问道:“你刚才,是不是哭过?”
心脏一记抽动,局促演变为紧张。
邓芮茗低头挠了挠眉间,咧嘴说:“哦,那个啊。你知道的,女孩子来大姨妈情绪很不稳定,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能……”
“所以是为什么不开心,因为我吗?”谢闻一针见血。
她猛然抬头,“啊?”
前者看着她的双眼,谨慎试探:“是为了昨天的事情吗?如果是的话,我可以再解释一遍……”
“不是。”她果决反驳,见他呆愣,自己也不由无言以对。
糟糕,一不小心说出来了。这该怎么圆?
半晌,她深呼吸,说起半真半假的话:“只是觉得你好会照顾人啊,或许以前对张诗婷也这么关心吧。”
后又低头看看,随便活动几下脚趾舒缓不安,“不对,应该是对她更好……相比之下,我从陈睦那里感受到的可能只有万分之一。啧,怎么说,好像有点羡慕。”
声音渐轻,到最后已是细弱蚊音,脸上还带着故作轻松的假笑。同时,对自己这种行为感到深刻厌恶。明明想好不再提的,又忍不住说给他听。基于不敢流露怨言,只能扯上陈睦这个谎言,把最关键的半句话给吞进肚里。
不光是羡慕,还特别嫉妒,光是试想就会发狂。
但是说出来又有什么用?除了卖弄自己可笑的经历、获取他的怜悯,不会得到任何情感上的弥补。
而他也确实没有再出任何声音,甚至连细微的动作都没有,宛如没有纹丝不动的冰冷雕像。
够了。
不敢抬头看对方会是怎样鄙夷看待自己,脚步慢慢往旁边挪动,决定还是回房间结束这段不该有的对话。
意料之外的是,眼前人忽然向前跨进了一步。下一秒,后脑勺盖上一只手。
大手稍稍施力一压,自己就被拉入宽厚温暖的怀抱。
邓芮茗不敢置信地睁大眼。
伴随这个举动出现的,是那熟悉的低沉嗓音。
“对她好有什么用,还不是被当作一文不值的垃圾。”谢闻轻拍她的脑袋,低声说,“因此没什么能羡慕的。你更应该学会把眼睛擦亮,珍惜那些真心对你好的人,不要再在不值得的家伙身上浪费时间。这才最重要。”
温柔的浪潮裹挟着万千思绪,将自己全然淹没。
想起从前付出真心却得不到等价回报的心酸,和当下形成鲜明对比,她的视线再度模糊。冲动之余抬起双臂环住他的背,几乎恳求地呢喃:“那你能不能也对我好一点……”
两人都凝住了呼吸。
她懊悔不已。
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鲁莽。维持这个姿势不敢再动,甚至犹豫该不该及时松手圆场。
所幸拥抱之人并未诧异太久或是将其推开,相反低笑道:“我难道不是一直都对你很好吗?所以开心一点,别再给自己添堵了,好不好?”
心中登时受到一击。
邓芮茗用力点头,闭紧双眼,才没让热泪淌出。
又说了些安慰话,确定怀里的人不会再乱想,谢闻才放开她,并关照她早点休息。
待他说完晚安进房,她一声不响回了客卧。掀开被子见床单上铺着浴巾,难免有点惊喜,想必是他刚才准备的。
不得不承认,他在待人方面的用心程度无话可说。不用对方提出要求,他就能做到细致入微。那时恋爱后期也有类似窘况,但陈睦早已不像开始那般体贴,甚至连倒杯热水都不耐烦。同样的,谢闻却能给自己这般妥善的照顾,实在受宠若惊。
她裹紧被子,借着自然光失神地看着天花板,堵塞的鼻腔似乎还能闻到若隐若现的香气。
是刚才拥抱时感受到的,由他身上传出的气息。仿佛只要吸取一会儿,就可以抚平所有难耐。
虽然这样想很得寸进尺,但是——
如果能拥有这么温柔的他,那真是太好了。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在别人家来例假的后果就是不敢乱动, 睡得很不舒坦。早上六点,邓芮茗盯着透光的窗帘看了一会儿,便翻身下床。
蹑手蹑脚地打开门, 客厅里寂静万分, 只有外边的鸟叫声隐约传入。
看来那一大一小还没起来。
她踮起脚尖走入洗手间,未免打搅其他人, 连水龙头都只打开一点,就着细细的水流洗漱。擦净手后, 恰巧看见白白胖胖的Rossi从主卧敞开的小道门缝里昂头钻出。
刚想抱起猫咪, 又见房门被拉开一点, 走出个赤脚的孩子。
“邓老师。”谢皇上轻轻把门关上,用气音跟她打招呼。
邓芮茗揉揉他的头,“你怎么也醒得这么早呀?你舅舅还在睡觉吗?”
孩子弯腰, 艰难地提起胖猫,“我睡不着了,就想给Rossi找东西吃。舅舅睡得像猪一样,我起来他都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