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稍作休息,谢闻提出送她回家。并在她开门下车的时候,自己也熄火下了车。
邓芮茗纳闷无比,“你该不是担心我被人拐跑要送我上楼吧?”竟然有种不详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正好今天有空,跟你妈妈再谈谈吧。”他这样淡定解释。
“……”
她惴惴不安地跟他上了楼,而他步伐沉稳领先在前,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他爹妈家。
下午父母都在家,大概是也刚吃完午饭,进门便看见餐桌上还摆着没收掉的碗筷。
母亲对于女儿把混小子带回来这件事没表现出太大惊讶,毕竟关于这两个小屁孩,她已经经历过太多容易心脏病发的感觉了。
她招呼两个人坐上沙发,等老公屁颠屁颠地端来茶水,才慢悠悠地开口:“昨天玩得怎么样,为什么那么晚才回去?”
“人多热闹,就玩得稍微久了些。怕太晚回来会打扰你们睡觉,我就自作主张让她睡我那里了。”
这些话昨天在电话里已经说过。但既然长辈又问了,谢闻也就再次郑重回答了遍,而且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邓芮茗没敢出声,安分地双手放膝坐在原位,和昨夜大发雷霆的模样截然相反。
邓母有意无意地瞥了装怂的女儿一眼,有些无可奈何。毕竟是自己生的,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实际是谁的意思。
不过这不是上门的重点。谢闻见未来岳父岳母状态稳定,便悄悄握住女朋友的手,言辞谨慎地说起正事。
“叔叔阿姨,我今天主要是来给你们道个歉的。最近因为我的缘故,给邓芮茗的工作添了麻烦。而且上班忙,没有好好照顾她的情绪,导致你们家里人也有些不愉快。我很抱歉,对不起,是我没做好。”
邓芮茗的爸妈互看了眼,没有奚弄驳斥。老母亲敛眸,老父亲则和蔼一笑,对其表示理解。
至于邓芮茗本人,继续管住自己的贱嘴,一个劲装不存在。
谢闻稍稍欠了欠身,继续一本正经地说:“关于这些事情,我也暂时想好了解决办法。你们看这样行不行?如果我姐姐确定以后留在外地工作的话,那到时候会把小朋友接过去。假设她回来,那我们就尽快让小朋友转班,免得又多事。”
“这段时间工作上的事确实挺多。但快年底了,等忙完这阵,我想找个机会带邓芮茗出去玩一玩。当然如果叔叔阿姨你们肯一起去,那就更好了……”
他说了许多,其中部分是邓芮茗本人不曾听过的。她也从没想到,这家伙可以为了讨长辈欢喜而谄媚成这样。
这也不失为一种老土的好办法,毕竟大人都是吃软不吃硬。和谐的氛围中,面对卖相好、态度积极的年轻人,还有谁会闲着没事干发脾气?
见父母没流露出反感,邓芮茗偷偷松了口气,并反握住男友的手以示赞扬。
谢闻是个聪明人,没浪费这个大好时机。趁气氛友好,他语气真挚地说:“还有一件事,想在今天也一并说了。”
三人好奇地看向他。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我想和邓芮茗结婚。”
***
26岁这一年,可以说是邓芮茗的前半生里最忙碌的一年。先是搞定面试,顺利拿到教师证,后又马不停蹄地在上班间隙联系婚庆公司。
幸亏战友比较靠谱,从面试到订酒席,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所有流程都有他的协助和陪伴。
当然直男的审美还是不能恭维。一切都很顺利,除了在选婚纱的时候俩人有些意见不合。
直男觉得有蕾丝边的拖地长款好看,准新娘和她的好朋友则追求简洁之美,并拒绝了店家提供的没啥用处的增值服务。
“线条简单才更能衬托我的身材好不好!而且你看中的那条又贵又不好看,跟块大抹布似的,还不如把钱花在其他地方。”邓芮茗毫不留情地对谢闻的审美表示了鄙夷,并在他面前竖了一根中指。
做人太挑衅的结果就是,选完回家的当天晚上,她被他用中指玩|弄得差点没哭着求饶。
真真叫活该。
不过好在一切苦难都有回报,当她正式穿上礼服站在镜头前拍婚纱照时,十分感谢自己的审美没有被直男带偏。
尤其在她看见,直男用那种叫人抵抗无能的温柔眼神望着她的那刻。
“难怪人家都说,一辈子总要穿一趟婚纱,确实很好看。”谢闻踱步到她面前,帮她整理发饰。
邓芮茗笑语盈盈,“真的吗?我好感动哦,闻闻你还是第一次夸我好看诶。”
“是挺好看的,刚才不说话背对镜头偷偷挖鼻孔的时候。”他瞬间恢复欠揍的模样。
前者再次朝他比了比中指,然后睁着死鱼眼挥手就要打上去。
谢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往怀里拉了拉,搂着腰部恶作剧:“还有前天夜里骑在我身上发嗲说‘老公好棒’的时候也不错。”
邓芮茗在他眼前竖起第二根中指,“看见这根指头了吗,今晚它就戳你菊花里,让你下半辈子都棒不起来。”
“当然最好看的,是你在我旁边睡觉的时候。”他丝毫不惧,反而垂下头,用只有彼此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就算会有眼屎,偶尔还会流口水,但还是那么好看,舍不得移开眼。”
——也可以说,在我眼里,你就没有糟糕的样子。哪怕吵架吵得面目可憎,依旧让人忍不住想抱在怀里亲,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含蓄,总能趁她不注意时突然蹦出一句直白的情话。
而邓芮茗很吃这套,每次都在被夸得飘飘然的时候,送给他一个亲吻作为奖品。
摄影师举起相机,将人来人往里那漾着笑意亲昵的画面记录。
婚礼定在次年五月,尚有一些时间用来喘口气。但是有件事一直让邓芮茗放不下,好像一天不办妥就睡不了好觉似的。
那就是领证,将成年人龌龊的关系变得合法。
每当考虑这回事,她都想起那日在自己家里,被谢闻突如其来一句求婚支配的恐惧。
彼时,别说作为当事人的自己吓了一跳,就连原本淡定的老父亲和老母亲都惊得半天说不出话。以至于他们这相亲相爱的一家反复问了直男好几遍,才敢确定他是出于认真考虑,而非一时兴起。
哪有人是直接跟岳父岳母求婚的啦,求婚的时候看都不看女朋友一眼的啦!
“我不是说现在立马结婚,还得再过段时间。只不过想让你们知道我的决心。”他这样解释。
一如他所言,那个时候太仓促,很多正事都没落实。因此双方父母在春节期间见过面以后,商量先把婚订了,结婚留到一年之后。
自家母亲会爽快同意,这点让邓芮茗难以相信。
对于她的怀疑,母亲是这样解释的:“在他正式上门之前,你爸也劝过我很久。后来再见面的时候,我一直在观察他,肯定他是真心喜欢你,也就放心了。而且他人也挺老实,就算我不乐意,你也会跟他跑,我还干嘛要给自己添不痛快?”
事实不止如此,更因为谢闻这贱|人太他妈不要脸了,还没见几面呢就把对方爸妈当成自己爹妈来哄。平时保持一月三次上门做饭送温暖的频率不说,假期还组织两家人一起出去旅游。暑假的时候更是特地请假,提前把邓芮茗原先想留作蜜月旅行的欧洲也给玩了。玩就玩吧,还把二人世界玩成了夕阳红旅行团。
名胜古迹前,尽是团长谢闻和四个中老年人留下的欢声笑语。邓芮茗则跟谢玟带着兔崽子谢皇上在一旁乘凉,用胖虎的嫌弃眼神看相机取景框里那几人定格的笑容。
好在谢闻还算识相,用深夜秘语来安抚女朋友受挫的心灵。
“那次求婚确实是经过考虑的,但也只考虑了一晚上。”风卷残云过后,他告诉怀中昏昏欲睡的她,“前一天夜里,我看见你在我旁边睡着,就觉得这张脸虽然蠢,但果然还是看一辈子才安心。后来早上比你先起床,看你像猪头一样趴着猛睡,更加决定要跟你在一起。”
她微眯双眼,凉凉道:“你以为你睡觉的样子很好看嘛,这么大的人了半夜还会踢被子。”
“我这不是为了把被子踢给你,让你暖和点吗?”他睁眼说瞎话。
邓芮茗听罢两眼一白,然后翻翻身子睡了过去。
十二月,又是年末,距离谢闻求婚过去一年。在双方父母的同意下,他们终于带上户口本去了民政局。
邓芮茗仪式感比较重,因此选择了平安夜这天去领证。恰巧是周五,本想着放学早可以赶在民政局关门前搞定,顺便再去吃顿晚饭庆祝。
哪知早晨刚上一节课,就接到通知说下午要开全体教工会议。情急之下,她只好把谢闻叫出来,争取在中午分饭前把证领了。
偏偏她忘了他俩都是倒霉货,两人火急火燎跑到民政局门口碰头,喘着粗气的同时,面对对方空空如也的手一阵发愣。待再赶回单位取户口本,到终于排上号,邓芮茗的脑袋已经一片空白。唯一想到的就是又他妈要跟人请假调课,今天大概会被扣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