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换了个肩挎包,大手一挥,“废话,我儿子在你眼皮底下受伤,你关照他是应该的!而且什么叫没有根据的事?我告诉你,这件事你不给我一个交代我是不会罢休的。”
此时,高泽天也被大人间紧张的气氛吓得眼泪吧嗒吧嗒直落。
“我到的时候,他的脚已经被砸了,具体经过我也没看清。而且作为他的班主任,我肯定会跟紧后续,这点你可以……”
放心二字还没说出,又被高泽天母亲出言打断。
“这种虚的话你不要说,我要的是实际行动不是你随便说两句就把我打发。”
和之前每一次因为孩子的事谈话一样,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堆,但这次没有避重就轻,而是表达了强烈的不满和要求邓芮茗给出弥补与交代。
后者为了班级的事情折腾了一天,当下又被揪着不放,愣是听得头昏脑涨。苦恼的是,还得时刻保持清醒,不能说错话给对方抓住把柄。
幸亏胶着之际,另一方的家长也来了。
谢闻刚跨出电梯门,便一眼看见角落里被指着鼻子骂的邓芮茗。
只见她眉头微皱,一边护着身后的小朋友,一边不断赔笑。脸上尽显疲乏,又不能针锋相对,看得人心疼不已。
他没多想,步伐矫健地向她走去,并在她和外甥身前站定。
邓芮茗看到他来了,灰暗劳累的眼里一下露出希望。
谢皇上也再度唤出声:“舅舅,不是我让高泽天去的!”
谢闻拍拍他的脑袋,并给女友一个安心的眼神,转头面向高泽天母亲。
邓芮茗碍于身份,不便作出辩解。他也知道她的性子没有那么强硬,因此主动揽过争端。
或许是身高优势所致,他看上去底气十足,“不好意思,我晚来了。大致情况已经了解,我想的是,如果真是我们家小孩犯错导致小朋友受伤,我们肯定负责到底。但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而且我也相信小孩不会无故撒谎,所以希望你不要急着扣帽子。”
“你这人很搞笑啊,倒过来给我扣乱说的帽子是吧?一来就把错都推在我们高泽天身上,有毛病!”高泽天母亲眼眶睁得老大,反唇相讥。
谢闻也不跟她胡扯,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高泽天,半蹲身子平视道:“小朋友,你老实说,事情发生的经过到底是怎样的?”
高泽天虽然壮,但毕竟只是个九岁的男孩。脚部疼痛加上胆小怕事,以致他面对前者透彻的眼神时,不敢作出任何回答。
他母亲一把搂过他,对谢闻大喝:“我警告你,别吓唬我儿子。”
复又摸摸儿子的脸,为他撑腰:“宝贝别怕,妈妈在,有什么委屈你就说。”
对于这个问题,高泽天依旧只顾红着眼眶垂眸不语。
谢闻不为所动,继续问:“你只要回答,是不是力力故意拉你去器材室玩哑铃就好。”
他舔了好一会儿嘴唇,微微摇头。
前者安心地直起身子,对方母亲则涨红了脸。
“如果你还是不信,我们大可以去问学校要监控录像。”谢闻轻吐气息,“我倒不是故意推卸责任,只是不想让小孩被冤枉。而且当前最重要的还是小朋友的伤势,如果一直抓着不相干的事情,对小孩子们也没好处。”
高泽天妈妈面上有些挂不住,却也心疼儿子的脚趾,嘴硬丢下一句“你俩就胳膊肘往里拐,互相帮衬吧”便带着孩子离开。
“接下去要辛苦你了,怎么说也得看好那个小朋友。”谢闻瞥了眼那对目亲的背影,对邓芮茗柔声道,“我知道你不能跟家长发脾气,但如果她太过分,你也没必要忍。”
后者没接话,叹了口气,只是悬起的心怎么也落不下来。
不仅担心学生的伤势,更害怕对方会因此乱说她和谢闻的关系。一旦别的家长听说了这桩事,再怎么样都会产生不该有的偏见。
“再说吧,先去吃饭。”她背上包,牵起小朋友的手走向电梯。
今晚原打算趁难得的碰头机会好好相处,哪知出了这等意外。邓芮茗没了玩闹的心思,连吃晚饭时也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她的不快都被谢闻看在眼里。他不急着发动车子,前倾身子揉揉她的头,“要不跟你妈妈打个电话,说今天睡我那里?反正我上班比你晚,早上可以送你。”
听到他难得主动提议,她有一瞬间欣喜若狂,差点就要开口答应。但转念又被高泽天母亲的话语所牵制,还是摇头回绝了。
“算了吧。你那么晚下班,我很早起床会影响你休息的。怎么说住你家不太方便,还是回去比较好。”
他不再坚持,把她送回自己家。
临走前,他摸着她的发顶叮嘱:“不要太担心,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别一个人憋着。”
邓芮茗点点头,在他脸颊亲了口,开门下车。
一回到舒适的家里,母亲正在客厅里看电视。她拎着包艰难脱鞋,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赶紧洗个热水澡放松下。母亲事先知道她和谢闻有约,对她晚归睁只眼闭只眼,却一瞥眼注意到她明显郁闷的神色。
“干什么,和男朋友出去玩得不开心啊?”母亲半调侃半关心道。
她停下进房的脚步,看着自家母亲微蹙的双眉,决定将来龙去脉告知。
“其实今天学校里发生了一点事情……”
她一字不落地把真实情况都说了出来,包括高泽天妈妈知晓她和谢闻恋爱。明知母亲最忌讳这样,她还是没有隐瞒。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向妈妈求助。
意料之中的,母亲听说班级家长对她和谢闻非常不满,当即对她作出严厉批评。
“你瞧瞧,我当时怎么跟你说的!你跟他谈恋爱本来就很尴尬,还被别的家长知道,偏偏人家对你的工作很不满意。你以为瞒得下去吗?只要一个人知道你们的关系,其他人也都会知道,他们会怎么想?”
邓芮茗早已没了当初理直气壮的骨气,垮下肩任其指责。她闷闷地问:“那怎么办,总不能主动去跟家长们澄清。”
“你澄清再多也没用,人家就算知道了也装不知情。面上和和气气,鬼知道背地里会怎么说你。”前者抄起手,没好气地说,“现在你只能收起坏脾气,把那个高泽天的家长哄好,别让她找学校告状。”
她丧气似的低哼。
之后的几天,她时刻注意高泽天的脚伤,尽量不让他参与任何体育活动。校领导听闻此事后,也关照她务必跟进后续,稳定好家长情绪。
“小邓,我们都知道不是你的责任,但你必须要稳住小朋友的家长,让她明白这是意外,谁也不想的。讲白了,假设小朋友骨折或是怎样,学校是要赔钱的。万一没沟通好,对家校两方而言都是麻烦。所以你最重要的就是用积极的态度去哄家长,让她尽早消解,别造成不必要的后果。”副校长如此说道。
邓芮茗连连答应,一天两次雷打不动地给高泽天妈妈发去消息以示关心,并向其送上校方准备的慰问品。
尽管对方从不回消息,也未曾对慰问品表达任何虚假的感谢,但她逐渐安心下来。毕竟只要高泽天那难缠的母亲不没事找事,那一切都好商量。
也是很巧,近日学校下发了跳绳比赛的通知,要求三到五年级每班选出六人参加。
公平起见,作为班主任的她在最后一节班会课上让学生自行报名,并逐一筛选。孩子们踊跃举手,其中把手举得最高的,便是脚伤未愈的高泽天。
对此,邓芮茗自是不予赞同。
她走到小朋友身边,好声好气说:“你的脚还没好,不方便运动。这次就把机会让给别的同学,好不好?”
高泽天瘪着嘴把手放了下去。
为了安抚他,她还特地编了个借口奖给他一颗小星星,用以日后换奖品。确定他没不服气,才又继续选择比赛的同学。
另一边,个子瘦小的谢皇上由于一向善于跳绳,偶尔还能来一两个双|飞,理所当然地被选入队伍。
放学后,乐坏了的小家伙朝邓老师挥手道别,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句“谢谢舅妈”才蹦蹦跳跳地随外公外婆回家,并不忘第一时间打电话将此事告知给下了班的舅舅。
谢闻鼓励了他几句,转头找上女朋友。
“力力说今天很开心,因为你让他去参加跳绳比赛。”他一手拿手机,一手握着勺子往嘴里塞饭。
邓芮茗披着湿发,随意转动座椅,“那你跟他说,要是他跳得好、期末考试还考得好,我送他件礼物。”
“这么大方啊。”前者勾起唇角,故意撒娇,“邓老师,那我每天勤奋上班,这个点才刚吃外卖,有没有什么奖励?”
“嗯,是挺辛苦的。那你倒是说说,你想要什么?”她饶有兴趣地哄谢闻小朋友。
幼稚鬼咧嘴,声线却压得相当色|气,“想和邓老师相处得久一点。”
这个回答令她心尖一软,同时生出些委屈。她抱腿,把头搁在膝盖上,轻声嘟囔:“谁叫你要赚大钱,每天都这么忙,一礼拜只能见一次。”
工作日不便见面,双休日又不能轻易留宿,导致两人每周碰面的时间至多只有十二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