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芮茗一下想到赵孟西的话和从前了解的事情,反问道:“那张诗婷呢?”
“什么?”突然冒出的不相干人士令他深感困惑。
“你以前不是很想和她结婚吗?”
“想是想,但是……”
果然。
她藏在被子下面的拳头牢牢握紧,指甲倒扣在掌心刻出痛觉。
明知不可行,但仍旧忍不住将两桩事联系,气势汹汹地质疑:“为什么你对张诗婷就可以那么果决,现在却为了我妈一句疑问连说点好话哄我都不肯?”
她的言语之中透着颤抖,若是再崩溃些,怕是连哭腔也会出现。
面对她的委屈和不满,谢闻没有彷徨,回答得相当干脆:“因为情况不同,而且那个时候我并非果决,而是太想当然。你妈担心得没有错,我现在的确是刚换工作,条件不太稳定。既然目前没法给你保证,所以不想说些大话来哄你开心……这也是我之前迟迟没跟你讲明的主要原因。”
诶?
邓芮茗睁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向他模糊的脸庞。
“那天在你家楼下就想跟你说了。”他吐出长长一口气,动作轻柔地将她揽进怀里,“希望你能相信我,我跟陈睦不一样,不会空口说好话而不作为。我更不想用对待张诗婷的态度来对你,毕竟其实那会儿考虑得还不很全面,算是头脑发热。但这不代表我不想跟你结婚,相反我很想,想得不得了。然而我现在刚找到新工作,有车有房又怎么样,脚跟没站稳就是不行。假使我连自己的人生都无法保证,还凭什么让你安心?所以我准备再过段时间,等事业稳定了,那样才有底气让你爸爸妈妈放心把你交给我。”
——所以不是犹豫或自私,只是想用最妥当的方式来对你。
如果没记错,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关于未来的对话。而比起动听的“我一定会娶你,让你过最好的生活”,显然这番保守的话语比誓言更让人悸动。
片言只语,珍贵如稀世宝物。
她吸吸鼻子,伸手抱住他的腰,将头紧靠在他的胸膛。
谢闻伸手在她脑壳上敲了敲,“哟,这会儿晓得理我啦?老实回答,刚是不是又脑补了什么苦情戏码,还把我想象成不得了的渣男?”
邓芮茗忍住脑门的疼痛,诚实点头。
“我就知道。”直男心累叹息,又用温热的掌心在她刚被敲过的地方轻轻揉搓,“你也是了不得,我一句话就五个字,能被你拓展成五十集连续剧。脑补就算了,还扯到张诗婷身上,差点没跳起来揍我。”
“我以为男人都会说好听的话啊。谁知道你这么老实,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她很不要脸地试图甩锅。
谢闻反手捏住她的腮帮子,使得她双唇嘟起连音节都说不完整,只得呜呜呜乱嚎。
“我这不是老实,是稳当。”他纠正。
邓芮茗不再哀嚎,保持嘟嘴的姿势,一言不合昂起头在他嘴上印了一吻。
被突袭的直男总算正常,没有放开她,而是将亲吻延续。
豆腐爱好者趁势调整了下姿势,跨坐在他身上又得寸进尺起来,这边碰碰那边戳戳。对方拿她没办法,却也没有阻止这种揩油的行为。相反很宠溺地任由她玩闹,唯有在太过分的时候才稍加遮掩。
“闻闻,你要是受不了跟我说哦,我一定不会当回事的。”
“你还好意思讲,如果不是你非要吃我豆腐,我也不会这样了。憋得太久会痛的好不好。”
“我又不是故意,只是想看看人类的身体有多奥妙。”
“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啊,都奥妙成这样了你还没研究够?”
“不够,因为你实在太好玩了。”
“……随便你,反正玩坏了哭的是你。”
缠绵许久,直至两人呼吸都变得紊乱暧昧,他们才分开。
“乖,不要再多想奇怪的问题了。”谢闻的嘴唇在她额上碰了碰,弯起唇角,“相信我,好不好?”
她点点头,于他怀中闭上眼。
一夜好眠。
这天回去以后,母亲还是对她擅自留宿在男友家里一事表达了意见。并教训她不成体统,自我保护能力不足。
但她心念着谢闻的保证,尽力忽略母亲的喋喋不休,想办法将自己的工作也做得更好来给自己的未来添砖加瓦。
谢闻也的确没有食言,工作得更加卖力。尽管同时更忙碌,平日里能够陪伴邓芮茗的空暇时间愈来愈少,但他争取每天下班都和她通话。不仅报告一天的收获,还为让她安心。
毕竟有一个脑内剧场极度发达的女朋友,就像绑着一百个飞毛腿时刻等待上天一样。
邓芮茗对此满意得一塌糊涂,心念对象终于没找错,并用对待谢皇上更好的方法来报答他。
只可惜,这一好,就给人落了话柄。
由于谢闻下班比小学晚,所以小朋友放学又由外婆外公接取。
两周后的某天,老人家碰巧走亲戚,他就拜托邓芮茗先行照顾外甥,等他回来三人一起去吃饭。
好死不死这天高泽天妈妈也有事,不能按时接孩子,便让儿子在教室里等着。邓芮茗再不喜欢他,也不放心调皮蛋独自留下。于是关照谢皇上跟他一同等待顺便看管,自己则带领小朋友出校门。
待她好不容易把其他同学都送到父母手上,再回教室一看,本该乖乖坐着的两个家伙全都跑没了影。
邓芮茗当即一惊,生怕两个孩子又闹起来,急忙四处查看。奈何办公室、厕所、图书馆,凡是大门敞开的地方都不见他们的身影。
情急之下,她跑去门卫室向保安寻求帮助。
“师傅,不好意思,我班上有两个小男生不见了。你刚巡逻的时候有没有看见过他们啊?”她双眉紧蹙,喘着粗气询问。
“男生啊……”保安细细回想,“是不是一个很胖,另一个又矮又瘦?”
她连连点头,“对对,就他们!”
前者不知为何也来了气,无奈道:“刚才我在一楼关门的时候,正好看见他们两个在奔,吵是吵得来……刚想叫他们安分点不要乱跑,一眨眼就溜走了,我追都追不上。”
她一听,更急了,“那你知道他们往哪里奔了吗?”
“不知道啊,我最后一次看见他们是在一号楼最里面的拐角。不过那儿走到底就是器材室,体育部下班的时候应该关门了,也没什么东西好让他们玩。”
邓芮茗匆忙道谢,扭头就向器材室跑去。
秋冬天色暗得早,暮色四合,教学楼几乎没有其他人影,环境十分寂静。刚转过拐角,她就听见阵阵轻微的呼唤,竖起耳朵细细辨认,似乎正是高泽天的声音。
她沉下气,又立马迈开步子。
本该锁上的器材室不知为何门虚掩着,门缝里透着白炽灯光。邓芮茗推开门,只见两个不听话的孩子就在篮球框边上。
她怒上心头,张嘴就要训斥,却在偶一低头时惊得倒吸凉气。
只见坐在地上的高泽天双手捧住右脚,愁眉苦脸,白色袜子的脚尖部位处渗出了暗红的血迹。
而谢皇上无措地站在一旁,惊恐万分,“邓老师,高泽天的脚趾被哑铃砸了,流了好多血。”
第70章 第六十八章
高泽天的母亲赶到医院时,天已经黑了。小朋友正坐在走廊里, 贴着纱布的脚高高翘起。
她见到儿子, 抓紧包带蹬蹬蹬走去, 并在邓芮茗开口之前抢先说话。
“你这个班主任怎么当的?我儿子放你班上是来读书, 不是受虐的!现在好了,脚都被砸了!”她用食指粗鲁地指着邓芮茗的鼻尖, 质问道。
后者尽量用温和诚心的语气向她报告小朋友的情况:“片子拍过了, 没有骨折, 也没有肿起来。就是指甲和肉有点分离,医生说等新指甲长出来,坏的那点剪掉就好。”
“你这什么态度?”高泽天的妈妈双眼睁得老大, 再次呵斥,“我儿子脚趾甲都坏了,你居然一点都不担心?我还没问你是怎么把我儿子害成这样的呢!”
“你先冷静, 我也很关心小朋友的伤势, 而且第一时间把他送来了医院……”
本就担忧,当下被一顿乱喷, 邓芮茗更觉烦躁。无奈对方是家长, 无论如何她都要维持友好积极的状态, 不能将情况变得更糟。
旁边的谢皇上也被高泽天母亲的怒吼吓坏了, 见邓老师神情尴尬, 没忍住插嘴补充:“是高泽天自己跑去玩哑铃的!我告诉他不能乱跑,他不听,非要去。”
小朋友冒出得太快, 邓芮茗连捂住他的嘴都来不及。待他磕磕绊绊的话语落下,眼前的女人已然气得满脸通红。
她当即把矛头转向年仅九岁的小朋友:“你的意思是都是我们家高泽天的错了?我怎么知道不是你骗他去的?!”
小孩子藏不住情绪,被冤枉后委屈瘪嘴,泪水迅速溢满眼眶,“我没有……我真的有让他不要去……”
“好了好了,先不哭。”邓芮茗揉揉他的脑袋,将他拉到身后。
自己则正视家长,吞着喉咙解围:“没有根据的事情我们先放一边,现在小朋友的伤口最关键。总之接下去一段时间,我每天出操和体锻课都会让他在旁边休息,不再让他有受伤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