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晚饭之后,云焕回家一趟,没多少功夫,便带着自己的一套工具又过来。
桌上搁着的笔记本里正播朵朵的那套广告,云焕大马金刀坐在桌子前,一边看视频,一边端端正正地由着她胡来。
剃须泡沫擦满了半张脸,明月拿着手动的剃须刀跃跃欲试,来回斟酌,人生的第一刀最终先落在他腮上。
她轻轻往下一划,用尽耐心:“先说好,一会儿脸破了可不能怪我。”
朵朵在旁看得兴奋之极,撑在桌上的一只胳膊,时不时就拍一下桌子,偶尔向明月比划脸上还有未尽的泡沫。
云焕尽量不动嘴地说:“新鲜,拿剃须刀也能剃破脸,你是故意的吧?我知道近来惹了你,所以你就拿这种方式来惩罚我。”
明月将满是泡沫的剃须刀往水盆里涮了涮,说:“那可不,我这个人是很记仇的,看你以后脸破了还怎么勾`引年轻小妹妹。”
云焕忍不住笑,嘴角牵动,她急得喊停:“真想破相?”
他慢慢到:“你这就不知道了吧,女人脸上有疤是破相,男人有疤是成熟有经历。不相信你划一个,她们见到我铁定夸我有味道。”
“什么味道?”明月被这自负膈应到,说:“就是一股臭男人味吧?”
他仍旧是淡淡的,说:“不跟你贫嘴,跟你汇报一件事,她昨天发信息给我。”明月手立马一顿,刀锋生涩,他蹙眉:“划都不过瘾,是不是还想捅一刀?”
明月定一定,稳住心神,说:“刀在手里,想什么都有可能。你稍微斟酌一下再开口,女儿还在旁边,我不想弄得现场太血腥。”
云焕说:“坦白从宽,就是条短信,她想约我见面聊聊天。”
一早就分过手,真是形同陌路,还用聊什么天?无非还是心有不甘,盼望再吃回头草,否则不必哄对方妈妈,也不用再私下里来往。
是想问她跟朵朵吧,明月沉声:“你怎么回答的?”
云焕答得干脆:“没空。”
明月将剃须刀在他眼前亮了亮:“是看在这把刀的面子上?”
云焕又忍不住笑,摸了摸剃过半边的脸:“那我改成‘改天见’?”
明月抓着刀柄往他额头上狠狠戳了下。
他吃痛地“嘶”一声,抬头一手按住她脖子,压着她脸几乎跟自己贴到一处。她怕泡沫弄到自己,不敢挣脱,说:“你最好表里如一。”
他昂着头,下颔跟脖子几乎绷成一条线,只有凸起的喉结随着说话,滚上来,滚下来:“明月,我是真的想跟你好好的。”
他靠得这么近,剃须泡沫里淡淡的清香混着他身上的消毒水味,是一对奇异的组合。明月心内一颤,有几分感动道:“那你以后继续保持。”
他“嗯”一声,眼睛里盛着浓浓的笑意,黑色的瞳仁像一汪静止的湖水……明月是真的希望自己只是多心了,低头的一刹,往他唇上吻了下。
她脸上也沾到泡沫,像个白胡子老头,朵朵很是惊喜地瞪大眼睛,张开小手跑过来:“我也要,我也要……”
云焕搁在桌上的手机此时忽然一震,明月立马挑起眉梢,酸唧唧地问:“是不是又有人想聊天了?”
云焕接过来看,笑了,将屏幕亮在明月眼前。那是个备注名为“妈”的人发来的短信:【宝贝,五一节,妈妈也请你们吃饭哟。】
明月一怔,立刻如临大敌:“这是不是说,我跟朵朵也要去?”
云焕反问:“不然呢?还能有谁?”
明月不由将朵朵拉到身前,上回见面,时间仓促,又各怀鬼胎。云焕妈妈大约只觉得朵朵不爱说话,没有往其他方面去想。
这次邀请吃饭,双方相处更久,朵朵的事情一定再瞒不住。他们会喜欢还是嫌弃,他们会责怪她吗?
只是光想,明月就开始紧张。
云焕接过一边毛巾擦了擦尚未完成的脸,如同心有灵犀般起身将她抱在怀里,说:“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明月把头搁在他胸前。
“对自己的女儿多一点信心。”云焕摸摸她已经长长不少的头发,说:“其实你对自己也应该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很喜欢一段话,分享给大家。
当你老了,回顾一生,就会发觉:什么时候出国读书,什么时候决定做第一份职业、何时选定了对象而恋爱、什么时候结婚,其实都是命运的巨变。只是当时站在三岔路口,眼见风云千樯,你作出选择的那一日,在日记上,相当沉闷和平凡,当时还以为是生命中普通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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囧,忘了设置更新时间了,sorry,明天还是八点,不更新会提前请假
☆、Chapter 49
气候变暖, 以往少见的极端天气一年比一年多。还没入梅, 这座城市已经淅淅沥沥, 一连下了好些天的雨。
阴冷潮湿的天气考验着人的耐心,水自墙角缝隙不停渗进来, 刚刚擦干的地板, 拖鞋一踩,又湿漉漉黏上脚底板。
洗好的内裤袜子挂成一长排,一直用到库存见底那一天, 最初洗好的那条用手抓一抓,仍旧湿得能挤出水。
更夸张的是有天早上, 下了夜班的云焕居然拎了条大鱼回来,半米长, 大腿粗, 他抠住这家伙腮的时候,那笨拙的脑袋还在喘着气。
朵朵又是惊喜又是害怕,鼓起勇气到它旁边合个影,刚刚竖起二指禅,它大尾巴一拍, 她又吓得屁滚尿流地跑回来, 紧紧搂住明月的腿。
问是哪儿来的, 他说城河水漫出来了,男女老少都围在旁边抓鱼。堂堂云医生也凑这热闹?他摇头:“我只是去瞧瞧,谁知道它径直游到我腿边。”
云焕想放生,旁边一众人劝他带回家, 说这大鱼通灵性,肯定是见你有福气,所以尾巴一摇游向你。回家杀了吃了,福气才能存得住。
明月听得一阵笑,灵性还是个孩子呢,麻烦大家放过它:“这鱼既然这么聪明,又跟你有缘,怎么不是供起来,还要杀了呢?”
云焕也迷惑,不过等它上桌的时候,两人又都不纠结了。到底是城河里的野生鱼,肉质紧实,味道鲜美,一家三口连肉带汤吃肚里。
最后留下一个大尾巴,再没人肯碰。明月买包食盐腌起来,新女婿上门的时候,提手里给丽丽姐送了过去。
雨天事情多,云焕医院比平时还要忙。他因为记挂自家亲妈要请的那场饭,权衡再三,赶在此之前,硬是抽出功夫先跟明月回了趟家。
尽管此前,云焕跟丽丽姐已经一连过招过几回,双方都出尽洋相惨烈异常,但这意味深长的登门拜访却还是头一遭。
云焕相当重视,拖度蜜月的同事带了国外高档化妆品一套,又亲自去商场精挑细选,买了一堆名贵补品回来。
明月看得心滴血,拉过他说根本不必如此铺张浪费:“我妈最爱打麻将,你有钱买这些,不如直接搬台麻将机给她。”
明月也只是无心之说,谁想到当天风尘仆仆赶过去,丽丽姐不大的客厅里居然横了一张崭新的麻将桌。
明月:“……”
有过利诱,丽丽姐待云焕比以往更热情,拉过他手喊小云,说:“东西我试过了,好得不得了,我一发朋友圈,大家看得老羡慕了。”
云焕笑眯眯道:“阿姨你喜欢就好。”
丽丽姐眉一皱:“还喊阿姨啊!”
云焕愣了一两秒,眼神求助一边同样懵的明月。
云焕试探:“……妈?”
丽丽姐挺胸:“哎!”
明月:“……”
丽丽姐不会做菜,餐桌上摆的全是卤菜店里的熟食,唯一一道现做的热菜,据她所说是紫菜蛋汤。可惜烧到一半,她在厨房里尖叫。
云焕跟明月进去的时候,厨房里一阵塑料烧焦味,炤台上火星四溅,浓浓的黑烟从汤锅底下冒出来。
云焕一闻见气味,立马就把凑热闹的朵朵锁在了门外,关火关煤气,再把抽油烟机和窗户都开到最大。
怎么回事呢?
丽丽姐泄气地说上回心血来潮要煮面,锅烧好后直接搁在了桌子的塑料垫上,等吃完的时候才发现两者已经黏一块,她拿把剪子沿锅剪了一个圆。
明月听得一阵无语:“你脑子是真不好使啊,这玩意儿还能用吗,火一烧不就化了?要你一个人在家,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丽丽姐也挺沮丧的:“就是啊,一个锅不值钱,万一煤气泄漏就完了。你说我怎么那么笨,看见着火也不知道关,就晓得喊。”
明月再次打击:“你知道自己蠢就行。”
云焕此刻从厨房里出来,两边袖子挽到手肘上,说:“刚刚煮汤那边的灶台不能用了,塑料化了都跑洞眼里了,要么换芯要么得找人清理。”
“找什么人。”明月说:“别维修的人还没来呢,她先把小偷放进来。”
丽丽姐被说得脸上无光,问:“刚刚那锅还没处理吧,我来收拾一下,你们带着朵朵先吃。”随即,灰溜溜跑进厨房里。
云焕趁丽丽姐不在,凑近明月耳边轻声道:“你妈是挺迷糊的,我看不如趁此机会断了煤气,以后都别让她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