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丽姐嘴碎又嘴贱,但凡手机屏幕上“云焕”俩字换了任意一个,明月都想一巴掌拍她脸上,要她看看自己女儿是不是没男人理!
云焕:
明月偷偷走到阳台上,手指快速动:
云焕:
明月:
明月刚刚按了发送不久,云焕居然主动拨来了电话,声音还是那么温润又恬淡,就像他双目含水一派脉脉地站在她面前一样。
“怎么了,闹矛盾了?跟我说说。”
明月就像破了口的竹篓子,把方才憋的一肚子火都撒出来。云焕听得认真又仔细,试探着问:“要是我说是你做得不对,你会不会跑过来吃了我?”
明月梗着脖子:“不至于,我直接一巴掌拍死你!”
云焕便忍不住笑,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人,见他莫名其妙抽起来,都纷纷投来不解的目光。他走去一边开窗户,让寒风拂面,整个人才缓下来一些。
云焕说:“真不想听啊?”
明月闷声:“有话就说。”
云焕便说:“你想啊,朵朵是一个独立的个体,那个包既然是我送给她的,物权便因此发生转移,变成了她的私人所有物。”
明月忽然哼声:“说那么多专业术语干嘛,包是你送的,事是你惹的,你就是那个始作俑者——我都跟你说不要给她买了,好几千块一个呢。”
多年不见,她胡搅蛮缠的本事一点没有变,当年是他好心好意来帮她占位,她偏偏理直气壮告诉他,我可不是随随便便就会得寸进尺的人。
世界上哪来脸这么大的女人?
云焕却惊讶自己还有闲情逸致跟她瞎白话:“问题的重点不在这,重点是你没有经过她同意就帮她做决定。她虽然是个小孩子,但也有自己的意识跟想法,你这样就是不尊重她。试问一个人都不被尊重了,她还不能生会气?”
明月半天没说话。
云焕于是在百无聊赖的等待里摸出一支烟,拿白净的牙齿轻轻咬着,抖了抖打火机后将之点上,向着窗外吐了两口。
明月听见打火机声响,问:“你在抽烟?干嘛抽烟?是不是太累,是不是想提神?说了要你别那么拼,全世界又不止你一个医生。”
噼里啪啦一大堆,云焕只说了三个字:“我嘴淡。”
“……”嘴淡怎么不吃盐呢,齁不死你!
明月说:“不是跟你开玩笑,你真的不要这么一心扑在工作上。我搬到公寓好一会儿了,统共见过你两次吧。”
云焕说:“这也好啊,免得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让你以为我帮你租房子,就是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呢。”
明月忽然很关切道:“云学长,你今天是不是喝假酒了?”对面沉默,她纳闷:“你说话为什么怪怪的,你以前不这样啊。”
你这样会让人误以为聊`骚,玩以退为进那一手啊,浑蛋!
云焕那边掐了烟,也觉得对话不大能继续下去了,说:“我一会儿去查房,你该干嘛就干嘛去吧,再耽误下去,两个人积怨更深。”
“你说什么哦。”明月装糊涂。
云焕叹口气:“你觉得呢?你平时也没这么话多,我知道你心里没着落,听我的,去给朵朵道个歉,中文不好意思就用英文,不是母语没那么尴尬。”
明月挂过电话,转身又是吓一跳。丽丽姐端着碗目光炯炯地杵在她身后一米处,说:“跟谁打电话,这么长时间还不挂,要是女的就别浪费这么多话费了。”
明月没好气地从她身边绕过去,把塞在被子里的小碗取出来,走回朵朵的小房间里。方才着急没发现,朵朵趴在床上落金豆,床单居然湿了一大片。
明月将软绵绵的小姑娘抱进怀里,给她擦着已经红肿的眼睛道:“不许再哭了,宝贝,刚刚是妈妈不对,妈妈不应该不经过你同意,就把包给丽丽姐。”
朵朵原本打定了主意,再也不理狗屁明月。忽然自她嘴里听见“不对”两个字,好比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哥斯拉发现小日本,还有那么点小不敢相信地仰头看了她一眼。
在看到明月眉头紧锁,确实有那么几分真心悔改的样子后,终于可以往她暖又香的怀里使劲钻一钻,再捏起她还没来得及脱的围裙边儿,一连“哼哼呼呼”几下,擤鼻涕。
“……”明月心脏颤抖着,先忍了。转而看到朵朵举着一张照片到眼前,还是她跟云焕大学时的留影,他青春无敌,她风华正茂,只是照片一隅缺了一角。看朵朵,她又流泪。
明月忽然有点懂了,说:“你一直把照片放在这个小包里,刚刚丽丽姐一不小心把它弄破了,是吗?”
朵朵点点头,很伤心地用小手把照片按在胸口。
明月不知道怎么一阵鼻酸,冲得眼睛起了雾。她想其实女儿这样的心情,她曾经也体会过,从十岁那年起。
明月跟朵朵头靠头,动容地说:“妈妈觉得很抱歉,不应该像刚刚那样对朵朵,妈妈向你保证以后不会了,你能原谅妈妈吗?”
朵朵垂着长长的睫毛,想了好一会儿,然后轻轻点一点头。
她又翻开那张已经皱巴巴的照片,用细小的指头不停戳着云焕的脸,小声嗫嚅着连明月都听不清的话。
☆、17.Chapter 18
大年三十, 朵朵的心情并不十分明朗。大概是因为照片被毁,心血辜负, 吃饭喝水的时候都垂着头,后来索性就搁在胳膊上,成了一棵倔强的歪脖子树。
丽丽姐换了最新潮的廓形大衣,明黄色,头发盘成花苞,插了好几支亮闪闪的水钻发夹。不过打心眼里还有中国人的刻板, 埋怨着:“大过年的也没好脸。”
明月听到她数落朵朵的话, 心有不满,把女儿抱到腿上,喂她快速吃过东西后,擦一擦嘴,再牵着她回到房间里。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床上, 明月将朵朵捂在心口的照片拿出来,用手很仔细地抚平上面的皱褶, 说:“我们来试试看,能不能把它复原吧。”
朵朵一直呆滞的眼睛,忽的亮了一下, 挑着纤细的眉毛, 满是困扰又充满期待地看着她。明月提醒:“但我不敢保证能做到什么程度, 只能尽量啊。”
幸好朵朵也并不像她爹一样, 是一个对完美有执着要求的狂人, 很多时候, 只要能和妈妈挤在一起做同一件事,她就已经很高兴了。
明月找来软布、剪刀、胶水和白色瓦楞纸,又垫了一块硬实的书在床上。她将照片平铺在书上,抓着朵朵的小手清理上面的污迹。
软布上稍稍沾了一点水,可以很轻易地擦去灰尘和指纹,但一不小心,也会蹭下原本的颜色,她飘在脸前随风而动的长发就浅了一度。
照片渐渐清晰,带着蒙尘的记忆也不断清明起来,这怕是在她大一的第二个学期,她和云焕经历过一场莫名其妙的斗争,所有躁动不安潜伏在薄薄的冰层之下。
那应该是一段犹抱琵琶半遮面,
欲语总还休的美好时光。
她与云焕的怄气,在经历一个冬天的休整后,随着南来的春风渐渐解冻。他还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好学长,好领导,她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好学妹,好下属。
两个人的关系又切换到一开始的时候,甚至比一开始还要合乎朋友的界定,他们只在团里有所交集,只在出礼仪的时候因公交谈。
她已经习惯了过高的鞋子,不用肿着脚等着搭他的自行车。他的后座也换了新人,两人有说有笑的从她身边驶过,风里开始飘着新的暧昧味道。
没有人再传云焕看上了大一新来的那个董小姐,而是说云焕和期中新招的某某某在一起,比“春”好看,比“心”有气质,比“动”更灵气。
明月几次听人在云焕面前用调侃的语气来求证,他却总是摆出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哦,那个啊……你们这么闲,不如去多读两页书。”
明月一下就跳起来,腿肚子踢翻板凳,众人都看着她,就云焕慢一拍地往另一边看风景。她说:“对不起啊各位,我想去拉`屎!”
可惜厕所里蹲半天,除了风吹屁屁凉,别说屎了,屁也没一个。她拉好裤子跑出来,迎面正撞上云焕和其他人。
团友真是渣,拿她开玩笑:“什么屎啊,拉那么久,你小心得痔疮!”为了证明话说得有理,他拍拍身边云焕:“你学医的,她这样是不是容易得痔疮!”
得你妈个头哦,我得不得这玩意儿和你有什么关系,到底有没有考虑过她是女生这么一个闻者伤心听者流泪的问题呀!
心里骂过一千遍,脸上还是气定神闲的一张呆脸,明月从他身边穿过去,精疲力尽地说:“让一让。”
有人扯住她袖子,又把她拖回来。
就在明月十分不解,万分纳闷的时候,手里被塞进一个软软凉凉的东西,云焕声音响在耳边:“拿去。”
什么玩意儿?
明月张手一看,青团啊。云焕长腿修长,腰板笔直,她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不由死灰复燃地跳了跳,他什么意思?
回到团里,“春”拎着袋子派东西,吆喝:“每人一个啊,团长给的福利。”
我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