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有段时间很流行齐刘海,她也没剪过。
梁箫轻轻的垂了垂眼皮,长长的刘海掩盖了眼底的哀伤。
她莫名的有些窝火,她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他,嘴里的火气不受控制的发泄,“以前是以前,以前的我瞎了眼才会嫁给你,那两年的婚姻是我人生当中最大的污点,现在我终于解脱了,我自由了,麻烦你不要再给我提什么以前,以前的梁箫已经死了!”
一口气,把压抑已久的委屈宣泄出来。
梁箫后知后觉的愣住,她发誓不会再提过去一个字,没想到自己还是没有释怀,居然会为过去动怒。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想再回忆曾经。
车内,连空气都凝住了。
霍锦笙一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目光里汇聚着浓浓的哀伤,没想到一个刘海,居然让她情绪这么激动。
他的唇紧紧抿着,如绷紧的琴弦,随时都会断掉。
他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谁也不想主动揭开过去的伤痕,良久,终于说出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
有用吗?
伤害已经造成,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磨灭的。
梁箫继续看着窗外,手不自觉的摸着齐刘海,指腹停在眉骨的位置。
出神……
霍锦笙没再说话,怕又说错什么,认真的开车。
即使车内的氛围并不是那么愉快,可以说很糟糕,火药味似乎能随时燃烧,他还是把车速放慢,只想让时间停止在这一刻。
至少,她离自己很近。
梁箫看到窗外的景色放慢了向后倒退的速度,没有说什么,反正早晚都会下车,他何必这么自欺欺人。
终于。
车停在了清云路的一幢居民楼下。
这幢楼很旧,至少有五十年的历史,五层楼有十户人家,至少有一半的房子是空的,破烂的玻璃和脏乱的阳台足以看出来。
灰色的土砖墙上长满了一层青色的苔藓,绿色的爬山虎几乎布满了整栋楼,老旧的楼房和周围那些高楼大厦格格不入。
当霍锦笙知道梁箫就住在这么破旧的楼房里时,心情是难以言喻的。
她要上班,还要照顾悄悄,为了存手术费,只能在各种开支上节省。
车停好后,霍锦笙打开车门。
悄悄还在熟睡,梁箫轻轻的唤了几声,“悄悄,到家了。”
悄悄的睫毛颤了颤,也许是太困了,翻个身又睡了。
喊了几声无济于事,梁箫只好扶着她的肩膀,准备把她抱起来,霍锦笙弯着腰,头钻进了车里,一双手伸过来。
“我来吧。”
“不用。”她冷声拒绝,逞强的把悄悄的身子扶起来,让她的脑袋枕在她的肩膀上,拖着她的臀部单手撑着起来。
悄悄这半年长得很快,梁箫一只手扶着车门,一只手根本拖不起悄悄的重量,试了几次,都无法起来。
“别逞能了,还是我来吧。”霍锦笙边说,手已经伸过去,拖着悄悄的腋下,将她从梁箫身上抱起来。
悄悄哼了几声,霍锦笙抱着她轻轻的左右摇摆,手掌拍拍她的背,很快又把她哄入睡了。
不知为何,梁箫看到他这么会哄小孩子,脑子里会闪过他哄悦悦的画面。
摇摇头,她已经不想再关心他的事,想这些做什么。
下车后,霍锦笙已经从后备箱拿好了行李,一只手抱着悄悄,一只手提着行李,见她出来,准备转身。
“等等。”
他这架势,还想上去不成?
梁箫赶紧过去,想把悄悄抱过来。
“这栋楼没有电梯,你住顶层,一个人能抱上去吗?”他很怀疑,刚才在医院她背着悄悄没走几步就要休息,五层楼怎么爬的上去。
为了省房租,她租了五层,房租水电减半,只是爬楼累了点,以前她经常抱着悄悄上楼,回到家就累得瘫在沙发上,好半天才从头晕目眩中缓过来。
即使再累,她也不想被他看不起。
“上不上得去,用不着你操心,把悄悄给我……霍锦笙!”
霍锦笙没等她说完,抱着悄悄就进楼了。
“喂,霍锦笙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霍锦笙自动忽略身后的怒吼,抱着悄悄大步朝楼里走,上楼。
怎么喊都不听,梁箫只好跟了上去。
进去后,只听到脚步声从楼梯间出来,霍锦笙已经上去二楼了。
这家伙。跑得真快。
她只好快速上楼,想阻止他,好不容易爬到二层,他已经上去三层了。
等她气喘吁吁的爬到五楼,霍锦笙已经站在房门口,回头,唇紧紧抿着,看着她喘气的样子似笑非笑。
“霍,锦,笙。”
好累。
也许是跑得太快的缘故,五层楼都快累趴了。
她颤巍巍的扶着墙走过来。
霍锦笙见她这么累,皱了皱眉,“你应该多运动。”
“关你什么事。”本来就很累了,他还嘲笑她不运动。
“霍锦笙,我不像你那么命好,没事可以去健身房运动,我还要上班,要养家,我得争分夺秒的去赚钱,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霍少爷,怎么能明白老百姓的人间疾苦?”
她冷言冷语的讽刺,没意识到自己这番话里藏着无处宣泄的委屈。
霍锦笙忧伤的看着她。
其实她忘了,曾经,她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小姐,她也有过不需要赚钱可以去健身房运动的好日子。
只是这一切,在两人的婚姻中亲手毁灭。
以前他没了解过,现在知道她过得这么艰难,他怎么能做到袖手旁观?
这次就算她赶他走,他也不走了。
“钥匙给我。”
怎么,他还想进去?
“霍锦笙,你有完没完?”梁箫的火气又被他提上来,说了那么多次,他还纠缠不休,实在让她反感。
“没完,箫箫,我说过我要弥补你,你不接受是你的事,做不做是我的事,咱俩谁也别干涉谁。”霍锦笙的脾气本来也不是很好,这段时候在她面前卑微到尘埃里,她不接受他的卑微,他只好换一种方式,只要是对她好,哪怕因此让她更讨厌自己也没关系。
梁箫从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那些话都白说了。
她下意识的就握紧了口袋,怕他抢。
霍锦笙眸光看了一眼她谨慎的手,没过去抢,转身走到门口,从兜里拿钥匙出来开门。
梁箫瞬间石化。
调查她不够,连钥匙也配了,刚才还装模作样的找她拿钥匙,他怎么这么无耻?
霍锦笙进屋,屋内的沙发和家具都用保护膜套上了,看来待会她要打扫卫生。
霍锦笙不动声色的走到里面的卧室,单手拖着她的小身子,一只手把盖在床上的保护膜掀开。
拖着悄悄的臀和脑袋,轻轻的把悄悄放好。
悄悄扭动了一下,换了一个舒服的睡姿,继续睡。
“霍锦笙,你给我出……”
梁箫冲到门口,气呼呼的想把她赶走。
霍锦笙突然把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要不是看在悄悄的份上,梁箫恨不得把他轰出去。
霍锦笙这招管用,怕打扰悄悄睡觉,梁箫忍着情绪站在门口,她看到霍锦笙弯着腰,轻轻的拍打着悄悄的手臂,哄着她睡,远远看去,就像一个慈父一样有爱。
梁箫觉得他一定是疯了才会突然对悄悄这么好。
悄悄睡得很舒服,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嘴里突然发出一个声音。
梁箫站在门口,都能听清楚她嘴里发出的声音是——
爸爸。
梁箫全身一麻。
眼睛不可控的落在霍锦笙身上,他依旧耐心的哄着她,并没有因为这声爸爸而产生异样之色。
也是。
半年前那张假的亲子鉴定,他早已认定悄悄不是他的女儿,那他为什么还对悄悄这么好?
梁箫不想去猜,猜来猜去只会让自己陷入过去的痛苦中,她好不容易才走出来,再也不会自找苦吃。
耳边突然传来刺耳的声音,梁箫回神,看向房间,霍锦笙已经不在房里,她赶紧往客厅一看,霍锦笙居然拿着拖把在拖地。
梁箫目瞪口呆。
沙发上的塑料膜已经被他掀起来,折叠好放在茶几上,地上起了一地灰尘,他弯着腰,动作不太熟练,拖把也没拧干,弄得客厅一地水。
本来待会打扫卫生就要花费很长一段时间,他居然还帮倒忙,梁箫实在受不了他在眼前晃来晃去,站在他身后冷声说道:“霍锦笙,你能不能不给我添乱,你给我制造的麻烦还不够多吗?请你现在,立刻,马上离开我家!”
她伸手指着门口的位置。
霍锦笙回头,表请有些委屈,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请求原谅。“对不起,我第一次拖地,不太会,不过我可以学。”
梁箫不耐烦的说:“霍锦笙,你耳朵聋了吗?我叫你走你听不清楚?”
霍锦笙听得懂,但他现在还不想走,房间这么久没住人,她一个人又要忙很久,他不想让她这么辛苦,婉转的说:“你一个人这么辛苦,我只是想给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