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提到纹身大多处于以下几种目的:出于宗教目的,出于艺术审美,出于迷信,出于纪念,出于刑罚等等,也有是因为个人爱好的。你觉得李婷婷是属于哪一种?”
不等他回答,她继续说:“字母纹身是比较常见也比较特别的一种。珍妮提到李婷婷的纹身很普通,并没有什么特别。说明纹身所选用的图案并不具有特色,李婷婷看中的不是‘美感’,那就只可能是字母本身的意义。”
圈中的一个好友曾经跟她说过,“纹身是一辈子的事,纹的时候痛,洗去的时候也痛。不是用情至深,谁会这样做?”
“‘T&M’,明显是某两个词的缩写。考虑到李婷婷当时的状况,应该是她想把两人的名字纹在自己身上。‘T’是‘婷’吧,“M”就是那个人的名字。”
然而,这个推导并不能帮到什么。从酒吧之行了解到的线索看,李婷婷的慕恋对象是酒吧外的人,而且从头到尾就没在人前出现过。
他们也没那么大的能耐能完全了解到李婷婷这近一年来的行踪和交际圈,所以根本无法缩小范围来定位那人的身份,知道他名字里有个“M”,跟大海捞针也没什么不同。
“关系图画好了。”简以萌把本子举高,靠在椅背上,端详着。
可说不通的事还有很多。除了母亲那辈的关系乱了点外,李婷婷的身份背景非常简单。可偏偏如此简单的她,却遇上了这种事。
“第一点,李芳的情人是谁?李芳的失踪是否跟他有关?”杀害李婷婷和李芳的是同一个人,这人真的是李明河吗?
“第二点,李婷婷的爱人是谁?跟这起案件到底有没有关系?”
习惯了她的思维方式,唐少炎一针见血地总结:“所以,绕了一圈,都是这对母女的感情问题。”
简以萌:“……”还真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嘛……
他们明明该关心的是遗言,却好像又不知不觉地绕回这起快结案的案子上去了。
叹了口气,眼见要开到彩虹桥,简以萌靠在车窗旁托腮,望着路旁的风景,慢慢地又开始发呆了。
总感觉不把这些东西搞清楚,她就无法再思考别的。心里有点烦躁,明明感觉很多东西已经摸到了边角,却还是无法把它们揪出来。
太多的未知,让她升起了强烈的不安全感。两天的时间,李家村之行真的能给他们一个答案吗?
“系好安全带,要上山路了。”少爷提醒道。
简以萌立刻坐直,刚绑好安全带,就一个大的颠簸,车子猛地晃了晃。趁着后头的路稍微平顺一点时,她连忙把架在座椅上一些比较重的东西挪到底下去,免得不小心磕着了。
咦,他把这东西也带来的?
她有点惊讶,但没表现出来,只是把这几件东西另外捡开,放到一旁。完成这些后,她扶好座椅,准备体验新一轮过山车的快感。
***
这山路可以不是一般的难走,中间竟然有一段混杂着石子的泥路。
一路上也没什么人烟,颠簸了半小时,总算看到一个写着“李家村”的小牌坊,其两边各挂了一个有点褪色的对联。但路旁只有几家废弃的小土屋,和几亩收割完的农田。
唐少炎只能继续往前开,过了10分钟左右,总算是到了一处土屋相对密集的地方。两旁还有些正在修的“大房子”。
路太小了,他们不可能把车堵在别人家门口。唐少炎摇下车窗,用布丁勾引了个熊孩子过来问路,终于找到了个刚搬空的小坑地来停车。
虽然,在少爷看来,这样的破车,放着也没人会动,但简以萌觉得安全起见,还是小心检查一下车锁。
两人的行李收捡下来,把用不上的先放车里,最后总共就装了一个登山包。此刻就由少爷一个人帅气地甩在了背上,拉风地背着走。
“你不用挡得那么严实吧?”唐少炎低头看了下自己依旧宽松的夹克衫加牛仔裤,再看看简以萌一副恨不得把自己全身都挡起来的模样,指了指那几个一直在屋旁好奇地探头的熊孩子,“万一认定了你是坏人,一村子的人和狗都过来追你怎么办?”
有道理。简以萌抿抿唇,没说话。但她更害怕被人拍到她“身体不适”,却跑到这地方来。重点是,如果被陈嘉南知道,她一定会死得很惨。
“别怕。”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手贱已经从兔子的耳朵发展到她的头上。即使戴上了帽子,也无法阻拦他的手。
得逞了,他笑得很灿烂,说:“你有我呢。”
“有你又怎样?”她小声地嘀咕。但掩不住心里的动摇,还是乖乖地除下了口罩和帽子,只换了条蓝白色的格子大围巾,挡住了大半的脸。
山里的气温一向比山下要低。即使这样的打扮还是有点怪,但考虑到他们两是“外地”来的,村民们也不是不能接受。
唐少炎自然不会再勉强,刚想再摸摸她的头。简以萌也做好了格挡的手势。可就在这时,前头突然热闹了起来,又是轰轰隆隆的烧炮竹声,又是唏唏嘘嘘的哭泣声。
两人对视了一眼,坚定了彼此围观的心都在蠢蠢欲动。然而,本着这次出行“低调”的原则,简以萌连忙拉上唐少炎往前赶了几步,跑进了一家尚开着门的铺子里。
据说这是这个村落为数不多的几家小卖部之一。四面墙的小土块店里,就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大爷,两排食品柜子跟一个老得掉漆的冰箱。
见两人奇装异服地进来,坐在躺椅上的老大爷抬着老花镜看了两眼,挥挥手,说:
“顺手把门掩一下,别让那东西飘进来,晦气!”
不是赶他们就好。两人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照办了。把最外的那扇半人高的木门掩上,见老人没阻止,便挨在门栏边上,好奇地往外打量。
只见,没一会儿,门前就经过了一群人:最前头是个穿着黄袈裟的和尚,诵着经,其他人皆披麻戴孝。打头的几个举着白色的围帐和花圈,一路撒着黄白的纸钱,后头竟然还有人敲锣。敲一下,最末尾的几个脸抹得发白的人就吊着嗓子嚎哭几声。
☆、狼心狗肺
光天化日之下,这场景即诡异,又有点莫名的喜感。直到那群四不像的人一路绝尘而过,看着那些个纸钱在喧嚣的风儿中凌乱飞舞,两人瞪大了眼睛,久久无语。
半晌后,还是简以萌先动,去货架里逛了一圈,唐少炎也跟着。
架子上品种丰富,色彩斑斓,什么“哇咔咔”、“益乐多”、“李师傅”……
又一圈后,两人对视了一下,还是决定直接去冰箱里拿瓶矿泉水。
“大爷,这多少钱?”
老大爷是一脸历经风桑后的淡然,只瞥了一眼,又埋下了头,“一瓶2块,两瓶4块。一起给,还是分开给?”
“我给!”遇到请人喝水这种事,唐大少爷抢着埋单的土豪身影永远那么高大而且坚定。
给了钱,两人立刻有了些底气,不客气地围着大爷蹲了下来。一时间,两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齐齐含情脉脉地聚焦于某一处。
“大爷,刚才过去的是什么?”简以萌问。
“这个,”估计被这么看着,是个人也无法淡定。但老大爷还是非常超然地放下了报纸,用上了某种时候常能听到的开场白,“说来话长……”
说时迟那时快,唐少炎把手上的水拧开瓶盖,递给简以萌。再把另一只拧开,递给老大爷。紧接着,他拉开包,拿出三个布丁,每人一个,意思是“没事,您慢慢讲,我们认真听。”
这识趣得实在有点不像样,老大爷看着手里的鸡蛋和水,一时感觉有点复杂,但难得有人愿意跟他聊天,还是清了清嗓子,说:“那龟儿子……”
“这里的人不都是姓李的吗?怎么还有姓龟的?”唐少炎这次反应得更快,疑问瞬间脱口而出。
“……”*2
老大爷心里一定在想:卧槽,难得爆句粗,结果遇上这龟儿子!
“好好听,别插嘴。”简以萌踢了他一脚,连忙圆场。
老大爷默了下,继续说:“从前都说‘要想富先修路’。可俺们村里自从十多年前修了哪条以后,村里的人越来越少了。年轻人都跑到外头找工作,只剩下俺们这些老家伙,留守在这里看孙子、种田。后来孙子也被接走了,就剩俺们这些老了、病了啥都干不了的,什么时候死了发臭了都没人知道。”
这段话好像配不上那句霸气的开场白……
唐少炎动了动,又想插嘴。简以萌连忙把手上的布丁去壳,塞他嘴里。
“老李狗儿家就剩他一个。他家那狗崽子很早就出去做生意,有头脑却没良心。赚了不少,一个子儿也不往回带。熬死了老娘后,带着媳妇把儿子接走,全在外头吃香喝辣的,过年也不回来。”
“老李狗儿身子本来就不好,自从媳妇去世后就更差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在了屋里。也就发臭了,路过他家的李柱子才发现了。可那狗崽子真是该天打雷劈,连亲爹的棺木钱都不愿出,撒手不管,人也不回来见上一面。最后,村长只能出面找大家合资,买那种最便宜的废物料子把老李狗儿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