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见他一直都不说话,走近了把手搭在他肩上,柔声说:“侯爷,都是我这当娘的不好,没本事帮到阿昱,害得他只能出此下策,结果落到这步田地!”她掏出帕子抹了抹眼角,又道,“若是侯爷觉得不该让大郎丢这个脸,那,那我就拼着让陆老太太打一顿骂一顿,我去替阿昱道歉!”
赵正爵长叹一声,拍拍她的手,道:“算了,我去跟大郎说吧。”
王氏抹着眼角并不存在的泪,看着赵正爵犹豫着踌躇着终于往竹园去了,她放下帕子,冷冰冰地问:“去王家的人回来了没有?”
“已经回来了,因为侯爷在屋里,我就没让她进来。”王保家的低声说,“侄姑娘昨天打昏了看管她的婆子,卷了东西也跑了。”
“小娼妇,我就知道是她!”王氏两只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我好好的儿子怎么能由着她勾引坏了!快去找,找回来看我不打死她!”
赵正爵犹犹豫豫往竹园走去,转过假山之后,路上便没什么人来往,空荡荡的尽显寂寥,与王氏和赵昱那边热热闹闹的情形大不相同。赵正爵有些心虚,大儿子这边伺候的人太少了,根本不像侯府的排场。
不过,反正他生性孤僻不爱说话,人多了只怕他还嫌烦。赵正爵这么一想,心里就舒服多了,随手推开虚掩的柴扉,院里空荡荡的并没有人,他便继续朝屋里走去,刚进门就有个东西嗖一声从他身边蹿了出去,吓了他一大跳,回头看时,却是一只胖胖的狸花猫扬长而去。
越发乖僻了,赵正爵想,大男人养这么个东西。他咳了一声,示意自己来了,很快就听见轮椅的声音,然后赵骞出现在眼前,叫了声“父亲”。
赵正爵有些难以启齿,扭捏了半天,最后硬着头皮说:“你兄弟有些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代他去陆家道歉吧。”
赵骞很快答道:“好。”
赵正爵吃了一惊,他印象中这个大儿子并没有这么好说话。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沉默了一会儿,又解释说:“不是我偏帮着你弟弟,确实是他不在家,我跟你母亲也不好过去,想来想去只有你去最合适。”
赵骞还是面无表情地说:“好。”
赵正爵觉得没法再跟他谈下去了,咽了口唾沫,尴尬地说:“那你赶紧去吧,东西在你母亲那里,待会儿让人给你送过来。”
赵骞道:“明天去。”
赵正爵愣了一下,明天说不定赵昱就回来了,哪里还需要他代替?原来他嘴上答应着,心里是打的这个主意!他有些不快,便说:“今天是三天期限的最后一天,怎么好再拖?我知道你一向对你弟弟和你母亲有些偏见,但是这事情关乎侯府的体面,你身为侯府长子,该担起来的责任不能推脱。”
赵骞平静地看着他,道:“如今已近午时。”
“那又如何?”
“没有下午登门道歉的道理。”
赵正爵噎了一下,只得说:“你说的也对,那怎么办?”
“我马上派人给陆家打个招呼,明天不管二弟回不回来,都是我去。”
赵正爵心中一阵松快,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总算解决了。他点点头,道:“你考虑的很周全,就这么办吧。”
他见赵骞点头后又仰头看他,像是等着他再说些什么,但他实在无话可说,最后只摆摆手,忙忙的走了出去。
他来的时候犹豫迟疑,走的极慢,回的时候却健步如飞,直到再也看不见身后婆娑的竹影,这才松了一口气,怔怔地站了一会儿,这才慢慢迈步往回走。
作者有话要说: 赵骞:反派都私奔了,我连小手都没摸过,作者你要不要这么偏心……
胖喵:要不直接给你安排洞房戏?
赵骞:好啊好啊!就怕某人不答应,作者菌,要不你悄悄地进行,给她个惊喜?
陆微:我都听见了啊!居然奢望脖子以下情节,罚你跪搓板!
☆、报复
林战跟着下人, 目不斜视地走进陆家内院正房,抬眼看见一个长眉乌发,面相慈和的老夫人坐在正中塌上,陆微坐在下首的春凳上,他便知是那老夫人是陆家老太太,赶忙单膝跪下见礼, 说道:“林战奉肃宁侯府大公子之命, 特来给老太太请安。”
陆老太太半晌才说:“起来吧。”
林战站起身来, 恭恭敬敬肃立在旁, 半晌没听见任何吩咐,林战心知是要给他个下马威瞧瞧,便不动声色站着, 一双眼睛微微垂下,半点也不乱看。
过了许久, 才听陆老太太问道:“你是赵大郎的手下?”
林战忙道:“是。”
“为什么是他遣人来?赵昱呢?”
林战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说辞, 便道:“二公子突然有急事离家, 一两日内可能无法赶回, 侯爷命令大公子代替二公子登门道歉,大公子见今日已晚,便让小的先来跟老太太请个罪, 恳求老太太网开一面,允许他明日登门赔礼。”
陆老太太深感意外,再想到京中关于肃宁侯偏心继室之子的言论,心中甚是感慨, 脸色便缓和了许多,道:“肃宁侯府行事果然与众不同,小儿子办了错事躲起来不出头,便让大儿子来顶罪,也罢,看在他也是无辜受累的份上,就依他所说的办吧。”
林战再次行礼,道谢之后又说:“大公子还吩咐小的给陆大小姐带来一个人,请陆大小姐发落,可否让她进来?”
陆老太太看了看陆微,见她微微颔首,这才说:“让她进来吧。”
不多时两个婆子押着一个丫鬟打扮的人进来,跪倒在陆老太太跟前,直到陆微说了声“抬起头来”,那丫鬟才战战兢兢抬了头,一双眼睛躲躲闪闪不敢看人。
虽然只是见过一次,但陆微一眼就认出来,这是那天在月西园引她和刘妤去水坞的丫鬟。
看来赵骞办事效率的确很高。
陆微向陆老太太道:“是那天在月西园意图陷害我的丫鬟。”
陆老太太收敛了笑意,问道:“你是受何人指使?”她声音虽然不高,但听起来却有一种无形的压力,正是位高之人才有的威势。
那丫鬟被林战抓到时已经受了一番审讯,此时也不抗拒,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个清楚:“奴婢受肃宁侯夫人指使,先是谎称刘家老姑太太的吩咐带陆小姐和刘小姐到水坞,后来又引着刘二公子和其他人到水坞去找陆小姐。”
“王氏怎么能使动你?”陆老太太又问。
“奴婢一家原本是肃宁侯府的下人,后来赵二公子与刘二公子交好,就送了几个下人给刘二公子,奴婢恰好被选中了。”丫鬟此刻没什么顾忌,说得十分顺溜,“侯夫人说如果奴婢不照她的吩咐办事就要奴婢一家人的性命,奴婢没有法子,只能照做。后来陆小姐跟赵二公子吵嚷起来,奴婢就趁机跑了,侯夫人安排奴婢藏在乡下,一直到大公子的人找到我。”
她说完后垂着头伏在地上,静等陆老太太处置。如今大公子已经把她的家人都送到了王氏不知道的地方,身契也放了,她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陆老太太的脸色很难看,她虽然早听陆微说这事是王氏母子的安排,但是当面听人说起,还是抑制不住的生气,于是对着林战道:“侯夫人真是好手段!”
林战躬身行了个大礼,道:“大公子说,此人由贵府发落,他绝无二话。”
“哼,堂堂侯府夫人对一个晚辈做出这种无耻下流的事,难道还想拿个下人抵罪不成?”
“大公子说,如果老太太要追究责任,他会把相关的证物都送过来。”
陆老太太心中的火气散了一半,哼了一声,道:“他倒乖觉!”转头看向陆微,问道:“你觉得呢?”
陆微道:“先把这人留下,其他的以后再说。”关于此事二皇子已经给出了解决方案,再死咬着王氏不放,倒像是对二皇子的处置不满似的,并非明智之举。何况单凭这点罪证也动摇不了王氏的根本,对于王氏这种心思歹毒的人,最好是一次击中要害,要她永无翻身的机会才好。
陆老太太沉思了一会儿,道:“也好。”又向林战说,“你回去告诉赵大郎,就说他这个人情我记下了,明日恭候大驾。”
林战答应着,却朝陆微使个眼色,陆微会意,装作去看那个丫鬟的模样,起身走近了林战,果然林战飞快地塞给她一张折好的纸,又伸出大拇指微微向她晃了晃。
陆微便猜到他的意思是说这纸条是大公子给她的,忍不住腹诽道,这位林大先生倒是跟他家公子一个德行,面上正正经经,私底下花样不少,不像那位傻呵呵的林二,根本就是个漏洞。
待她回房打开纸条一看,忍不住扬声笑了起来,原来赵昱竟带着王玉宁私奔了!今生这些人的命运竟是越来越有趣了!
她点燃蜡烛,亲手把纸条烧尽,心情越来越愉悦。她不过推波助澜了一把,逼着王玉宁抓紧时间抓住赵昱,原本只是想以王玉宁为饵,引得王氏跟赵昱离心离德,没想到后续居然这么精彩,此事一旦传扬出去,绝对比月西园被当众撞破的表兄妹私情更加劲爆,从此这两个人就要牢牢地捆在一起了,想必京中好人家的女儿,哪个也不会再趟这潭浑水,王氏这辈子也休想娶到一个高门的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