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太太又说:“好歹你也是大家子出身,以后少给我弄这些龌龊下作的手段!正经有这闲工夫,倒去好好帮衬你男人,看好你院里的姨娘,自家屋里都沸反盈天的,还想着去打探侄子的私事!”
刘氏听她提起柳姨娘的事,越发心中难受,抽泣着说:“老太太明鉴,实在是媳妇一时糊涂,前头我妹子说我在您面前讨不着好都是因为对元丰姐弟俩的事不上心的缘故,媳妇这才想着多打听些消息,有什么事也能及时帮个忙,您看着也放心些。媳妇真没有起歪心。”
她又是懊悔又是恼怒,今天难得老太太对她体贴照顾,只是没想到转眼就出了青桐这事,今后再想讨婆婆欢心,怕是不可能了吧!都是被陆微坑的!
陆老太太冷哼一声,道:“你那好妹妹对咱们府上还真是关心啊!既如此,明天接她过来,她想知道什么,我亲口跟她说!”
翌日一早,焦头烂额的刘氏派车到程宣府上去接程姨妈,只说有急事想见妹妹,程姨妈毫无防备,跟着车便来了,进门就见刘氏在垂花门候着,拉住她就往自己院里走,程姨妈见她这个架势,还以为真出了什么事,急着追问:“又怎么了?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刚一进屋,陆琼已经跳起来,气呼呼地说:“姨妈来的正好,我正要问问你,你收买绿荷是什么意思?感情连我也算计上了?”
程姨妈冷不防被她一问,顿时张口结舌,只得向刘氏说:“这是怎么说的?”
刘氏一夜没睡,此时顶着俩黑眼圈,无精打采地说:“昨儿大姑娘挨屋搜检,查出来绿荷拿了你的钱,还有我给青桐银子的事也发作了。”
程姨妈眼珠子一转,笑道:“我当是什么大事呢,你怕什么,你也是一片好心关心侄子,谁能说你半个不字?”
刘氏苦笑道:“妹妹,就算我没你精明,你也不必这样塘塞我吧?这话连我都不信,你就准备让我这么着回老太太?”
陆琼冷冷地说:“娘别跟她废话,她连我都坑,没安好心的东西。”
程姨妈脸一板,自己在椅子上坐下,对着陆琼道:“琼儿这话姨妈可听不得,你怪谁也不能怪我。”
“你收买我的丫鬟,你倒有理了?”陆琼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给我说说看,怎么不怪你?”
“我都是为了你好。”程姨妈一脸痛心疾首,“你娘是个软善的,你又没心眼,陆微那丫头鬼精明,老太太又偏心大房,我隔得远,就算有心帮你们支个招,可这高墙大院的我怎么知道出了什么事?就是因为这个,我有时候碰见了才问问绿荷那丫头你这里的事。你自己想想,你家的事我打听来有什么用?我哪点不是为你好?还是谁嫌银子多的扎手,大把大把地给你的丫头?”
此言一出,别说陆琼,就连刘氏也信了五六分。在刘氏看来,程姨妈的确没有什么动机要打听陆家的事,除非是为了她。她有些动容,迟疑地说:“你既然是为了我们,怎么不早些说呢?再说了,有什么事你问我就好,做什么问个丫头。”
程姨妈叹气,道:“你就是个傻子,要不是你这么软善,我也不操这么多心了。你平日里老怕老太太不高兴,怕大房的嚼舌根,有什么事我不问你就不说,白白吃了多少亏,受了多少气?我要是等着你说,你早让人欺负死了!”
程姨妈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刘氏母女俩的表情,见她们都是一副懊悔的模样,心中暗暗好笑。她拉拢绿荷,确实是为了及时打听消息好点拨刘氏,但目的却并非全为了刘氏的好,只是这话却不能告诉刘氏罢了。
陆琼“哎”了一声,道:“我就说姨妈不能害我!都是陆微,存心挑拨咱们不和气!”
正说着,便看见刘氏的心腹陪房匆忙过来,道:“夫人,早上柳姨娘请了大夫来看病,刚刚诊出来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要深夜取消收藏?好诡异。
☆、程家生变
刘氏怔怔听着, 一时竟没有反应。
程姨妈心思活络,立刻问道:“你们老太太知道了没有?”又向刘氏说,“我的傻姐姐,可真有你的,眼皮子底下还叫她怀上了?你就不想个法子?”
刘氏的陪房答道:“二老爷昨儿就歇在柳姨娘房里,早上一听说有喜, 刚刚亲自去回了老太太。”
“呸, 奴才怀的小奴才, 算个什么东西, 也值得当成宝贝一样亲自去回!你家可真是好规矩!”程姨妈愤愤说道,“姐姐,你就这么着看着?”
刘氏心乱如麻, 道:“我有什么法子,你还不知道, 老爷连房契地契都给了她, 老爷可没当她是奴才。”她心里酸涩的不行, 柳姨娘是陆启成亲前就有的通房丫头, 青梅竹马的情分,原就比她多占了一个情字,更何苦柳姨娘容貌妖娆, 心思灵巧,虽然这些年陆启也纳了三四房小妾,但说到宠爱,始终没人越过她去。
程姨妈轻哼了一声, 道:“男人不牢靠,你就自己抓紧些。她年纪也不小了吧?我记得她比你还大几岁,这么大年纪怀上身子,成不成还是两说。”她轻轻拍拍刘氏的肩膀,道,“别慌,有我在,咱们慢慢来。”
刘氏这才想起正事,忙说:“走,咱们去见老太太,是她让你来的,说要你跟绿荷当面对质。”
程姨妈定了定神,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应对的言语,一边又拽上陆琼,道:“让琼儿跟着去,有些话你当媳妇的不好说,她这个孙女正好说的着。”她心想,老太太要是穷追不舍,就挑唆陆琼出来闹,总之不能吃亏。
刘氏点头道:“也好。”
一行人来到陆老太太的椿寿堂,迎面正碰上往外走的陆启,一脸喜色地对刘氏说:“夫人,你来的正好,柳姨娘有喜了,你要好好照顾才是。”
刘氏淡淡应了,快步向屋里走去,果然看见陆老太太也带着笑坐着,看见她便说:“柳姨娘有身子了,房地契的事过后再说吧,免得她多思多虑。”
刘氏低了头,原本因为青桐的事产生的愧疚此时已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埋怨和不平。总是这样,别人犯了错都有理由原谅,到她身上就是十恶不赦。柳姨娘怀了孩子就可以不计较房地契的事,而她到现在还得为着青桐的事担惊受怕,名正言顺的夫人,如今连个姨娘都不如了!
程姨妈跟着进来,瞧见刘氏的模样,心中会意一笑,轻轻捏了捏刘氏的手,又对她摇摇头,刘氏这才勉强堆上笑脸,答应了一声。
陆老太太看见了程姨妈,便向张妈妈使个眼色,张妈妈很快把绿荷带了上来,陆老太太便道:“程夫人,绿荷说你给了她银子和首饰,让她告诉你我家的事,可有此事?”
程姨妈来时已经想好了托辞,当下笑道:“是给过,不过老太太您听我说,我这么做是因为……”
陆老太太打断她,淡淡道:“我不管你因为什么,你做的事已经大大的逾矩了,程夫人,从今往后,我陆府的大门你就不要再进了,陆家不欢迎这种挑唆作乱的人。”
程姨妈吓了一跳,忙说:“老太太,你听我说,我是为了琼儿……”
“看来程夫人没听明白?那我再说一遍,”陆老太太仍是那副淡漠的样子,“我不管你因为什么,总之以后不要上我陆家的门。”
饶是程姨妈伶牙俐齿,此时也全无办法。她倒是想了许多说辞,但陆老太太完全不听解释,只咬准了不让她进门,她便是说的天花乱坠,又能如何?
程姨妈脸色越来越难看,心中暗骂了一声油盐不进的老虔婆,正要再替自己分辩,陆琼已经跳出来,说:“祖母,我姨妈是怕我没心眼被人算计了,所以才打听我的事,她是一片好心,您不能怪她。”
陆老太太哭笑不得,怎么养出这么个蠢人!真是被人卖了还要帮着数钱!她板着脸,说道:“这里没有你插嘴的份儿,老实听着就行,不然照样禁足!”
陆琼火更大了,愤愤不平地说:“祖母你不能太偏心,姨妈她是至紧的亲戚,作什么不让她上门?是不是陆微背地里又告黑状了?”
陆老太太冷冷地看向刘氏,道:“二郎媳妇,你怎么教的女儿?大家子闺秀的教养规矩都哪里去了?这说话跟那些市井泥腿子有什么分别?”
刘氏此时满心都觉得陆老太太有意给她穿小鞋,陆琼敢反驳老太太,她正觉得解气,哪里肯管?便只是轻描淡写对陆琼说:“你快别说了,老太太自有安排。”
陆老太太见她如此,冷笑一声,心说,果然是个糊涂不懂事的!也懒得再跟她们纠缠,只对程姨妈说:“程夫人,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陆家不欢迎你,请走吧。”
程姨妈再也撑不住,款款站起来,冷笑道:“好好好!今儿我算见着书香门第的规矩了!感情就是倚老卖老,仗势欺人!在你心里是不是觉得我姐姐嫁到你家,就得跟娘家人全断了来往才成?哼,我倒没有什么,只可怜我这软善的姐姐天天在你家受欺辱!”
陆老太太连眼皮都不抬,只端起茶盅吃茶,程姨妈只觉得自己狠狠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种使力过猛的失落感,她咬咬牙,正要拂袖而出,忽听院子里一阵杂沓的脚步声,跟着有丫鬟说:“老太太,程姨太太家里人急着找姨太太,说家了出了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