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南瞟了她一眼,“手机在西服口袋里,左边。”
暮晚有些郁闷,还有些难堪,她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个人的声音了。
可眼下……
她往兜儿里摸了摸,果然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拿出手机从包里翻出卡装上,开机的时候却犹豫了。
她能想象慕辞心扑面而来的咆哮……
可如果不开,明天有可能死得更惨,而且乐天……
权衡之下,暮晚摁了开栅键。手机应该没用多久,边边角角比她的要新多了,没有划痕也没有裂屏,关键还比她那个要高级很多,开机也很快……
这是什么!
暮晚瞪着手机屏幕,上面除了一此日常软件外就只有个日期时间,然后是——一张铺满屏的壁纸,确切的说,是照片。
照片上清晰的映出一男一女,女的一脸做贼心虚的表情瞪着摄像头,男的睡靠在她身侧,只能看出半个侧脸,半睁的眼睛里满是揶揄。
“你……”
暮晚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这张照片是她自己拍的,当时完全是想用前置摄像头看看跟她翻云覆雨一晚上的人长什么样儿,可能当时太紧张就把拍摄键摁到了,可他怎么会……
猛然看到这张照片时的心境暮晚真的是难以言喻,这张极度暧昧的照片不仅仅在提示她,她跟这个人牵扯不清的混乱关系,还提醒着她刚才车里的种种羞辱。
“嗯?”顾淮南扭过头扫了她一眼,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和握着的手机后当下便一脸了然的表情,“拍摄角度不错,你脸太大了,屏幕占了大半。”
“啧,”暮晚收回定在屏幕上的视线看向悠闲开着车的顾淮南,“手机壁纸居然放着咱俩的暧昧照,不要说几年不见突然对我旧情复燃了?”
顾淮南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将窗户关上了,抬眼扫过后视镜里暮晚一脸鄙夷的神情,顾淮南皱了皱眉,“旧情?我们之间有那种东西吗?哦对了,你应该是有的,我听裴钦说那天你跟疯了一样……”
“没有最好,”暮晚打断他,“谁还没有年轻过呢,认识一两个人渣也是常有的事儿。”
“是吗?”顾淮南眯了眯眼,“那最好不过了。”
暮是把玩着手机,“就这样明目张胆的放着这样的照片在手机里,你那位爱吃飞醋的未婚妻要是看见了,恐怕得天下大乱了。”
“这话实在有理,”顾淮南一脸认同的点头,“可我怎么觉得听起来有股怪味儿呢?”
“我只是怕你那位爱揪着人不放的未婚妻找我麻烦而已,毕竟,我这样没权没势连个工作都不好找的人,要想活得安稳委实有难度。”
“现在不是很好吗,手机到了你手里,现在它的支配权使用权都是你的,你想直接删掉假装抹掉那段记忆也好,想存着午夜梦回寂寞难耐时拿出来回忆一下也罢,都碍不着任何人的事。”
“你……”暮晚恨恨的咬着牙,捏着手机三两下调出相册把照片删了个干净,又到回收站里清空了才算完。
看着空空如也的相册,许是被他说中了,暮晚只觉如释重负,只是有些分不清说中的是前者还是后者。
顾淮南没再出声,暮晚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后再次点开手机,这才发现上面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和短信,点开一看全是慕辞心。
暮晚看了下时间,有些晚了,也不知道她睡了没。
电话拨过去后几乎没怎么响就被接通了,慕辞心带着焦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音量开得有些大,顾淮南侧了侧头,暮晚手忙脚乱的把音量关到只剩三格。
“是我,还没睡呢。”
“你怎么回事,话没讲完就关机了,还一直打不通?”
“路上跟人撞了一下,手机掉地上摔坏了,”暮晚随口扯着谎,眼睛时不时的瞟向前方的后视镜,果然看到顾淮南挑着眉带着笑意的眼,“你还没睡呢?”
“睡得着吗我,”慕辞心带着关切的声音瞬间秒变怒意,“这都几点了,孩子不要啦?”
“今天出了点儿状况,接我班的孙姐家里有事来不了,”暮晚瞪着后视镜里那双极力忍着笑的眼,咬着牙把谎话补了个全,“可能得再晚点儿,乐天今晚就睡你那儿吧,明儿一早我来接他上学。”
“还晚?这马上都十二点了,你这样工作可不行,现在不止你一个人要养活呢,钱咱可以慢慢赚,身体坏……”
“阿心啊,有人打车呢,明儿我再给你电话哈,先不说了,这单跑了我就回公司换班了,早点睡。”
暮晚几乎一口气没停的把话给讲完了,然后在慕辞心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挂了电话,随后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她从小就很少撒谎,特别是跟自己亲近的家人和朋友,她怕自己再扯下去会被慕辞心看出什么异样来,就算猜不出今晚的事儿,肯定事后也会问她今晚怎么回事。
“你这谎扯的,”顾淮南扫了她一眼,“经验挺丰富啊。”
要不是眼前这个人,她又怎么会费尽心思扯这个谎?
“经验再怎么丰富在您这个影帝面前,我就是个新人演员。”暮晚不甘示弱。
顾淮南抿紧唇不再说话,暮晚倒觉轻松不少,她本来就不想跟他说话,更何况她现在心里乱得都能煮一锅粥了,脑袋里闷得跟浆糊似的,怎么翻怎么搅都是糊的。
第043:不喜欢麻烦
车子开得很快,暮晚看着快速掠到自己身后的街景,窗外的霓虹仍旧兢兢业业不知疲倦的闪着,漆黑如墨的夜空凌星的往下飘着什么。
暮晚把窗户开了个缝凑着眼睛往外望,又下雪了。
还没等她确认是不是自己眼花,只开了能有两三公分的窗户倏的关上了,顾淮南冷冷的声音从前面飘过来,“不想冻死就老实点儿。”
暮晚不想跟他抬杠,也没那个心情,将自己的头低了低,眼不见为净吧先。
车子突然来了个急刹,暮晚低着的头跟着惯性在前座的后背上撞了一下,暮晚拧了拧眉,头倒是没什么,就觉得脖子跟要断了似的。
“你干嘛,神经病啊突然停……”
顾淮南没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拿着车钥匙下了车关上了门,动作一气呵成,连扫都没扫她一眼。
暮晚忙抬手去开车门,车门被他锁了,开不开。
“有病还是没吃药?”暮晚抬脚在干净的车门上踹了两脚才算出了气,眼睛往窗外瞟了瞟,顾淮南过了马路,朝一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去了,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衬衫。
“活该,”暮晚瞪着黑夜里那抹白色的身影,“诅咒你明天重感冒四三度,不用进火葬场都能自燃了。”
顾淮南很快回来了,手里拿着一瓶水和一个塑料袋,暮晚皱了皱眉,“饿了买吃的?”
顾淮南打开车门上了车,暮晚能从车内的灯光下看出他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尖和耳朵。暮晚冷哼了声把脸撇到了一边,打算坚持把‘眼不见为净’的原则贯彻到底。
可有的人明显不这么想……
“把这个吃了。”顾淮南将手里的塑料袋仍了过来然后发动了车子,合着手上那瓶没开封的款矿泉水一并砸到暮晚身旁的空位上。
暮晚吓了一跳,往边上躲了躲,瞪着顾淮南若无其事的背影看了两秒后,伸手打开了塑料袋。
待看清里面的东西后,暮晚拨着袋子的手僵了僵。
避孕药?!
“如果现在还想着要告我的话,可以先不吃,”顾淮南把车开得很慢,扭头扫了她一眼,“那样等九个月后证据更明显也更有力,如果已经打消了那个念头,就吃了吧,你跟我,都不像是喜欢麻烦的人。”
这话听在耳朵里,比让她看到那盒避孕药还要刺激。
麻烦?既然觉得麻烦又何必找她?
不对,就是因为怕麻烦才找的她吧。
暮晚耳边嗡嗡作响,就算顾淮南不给她这个她自己也会去买,可是,他亲手把这东西给她,说出这么无情的话时,她觉得自己真是无比的贱哪。
居然还妄想着是因为有一丝不舍,或一丝怀念,抑或放不下。想想也挺可笑的,她居然还抱着这样的心态,简直脑残到极致,是麻木的三年出来后记性变差了,还是不久前车内的那份沦陷后遗症,这人只不过是变着法儿的羞辱她罢了。
暮晚努力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她抖着手打开从盒子里抽出药,直接抠开仍进了嘴里,牙齿用力咬下的时候,苦涩从口腔里漫开,似能透过血管蔓延至全身一样,暮晚只觉得四肢百骸都透着苦。
“刚好,我也不喜欢麻烦,这样的结果我们都满意。”
不知过了多久,暮晚启唇轻笑出声,这话出口后,那种包裹着整个口腔内壁的苦意流转到唇上,连呼吸都是苦的。
“最好不过了。”顾淮南半眯着眼,冷冷的透过后视镜看着她。
如果说暮晚对眼前的人还有一丝怀念和希望,那么今晚,在这个时候,这辆豪华的迈巴赫里,那点儿残存的希望一点点泯灭了。
暮晚一直盯着窗外,车什么时候停的都不知道,只是突然发觉外面的景物一点点变得熟悉,然后慢慢静止不动了,她有些茫然的转了转眼珠子,思绪一点点回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