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钦笑了笑,“我来看看你,顺便给你送个东西。”
“什么?”暮晚疑惑的抬眼看他,削瘦的下巴变得异常的尖,显得脸也瘦了好大一圈儿,瞪着大眼看他的时候显得犹为可怜。
裴钦不是什么爱心泛滥成灾的人,只是这样的暮晚莫明的让人有些心疼,他在心里狠狠叹了口气,把顾淮南祖上十八代都刨出来挨个儿问候了一遍才算舒坦了些。
“这个容后再说,”裴钦从兜里摸出一个打火机拿在手上把玩着,看了着暮晚问:“还习惯吗?”
暮晚想摇头,说不习惯,很不习惯,带我离开这里吧。可她不能,这些话面对一个相对不算太熟的人她怎么也开不了口,如果面前坐的那人是他的老公顾淮南,她会毫无二话的边哭边说自己的心声。
她攥着手指将指甲掐进肉里让自己在听到这似乎带着某种关心的语气时克制眼框里打转的泪水不要轻易的流下来,“还好,”她轻轻开口,有些散乱的头发因低头的动作而全部散到了两侧挡住了大半张脸,她又重复了一遍,“还好。”这次声音相比上一次大了些,这也让裴钦听到了浓浓的鼻音。
第007:离婚协议
裴钦觉得自己就是个m,完全在自虐,明明看不得这样的场面还自告奋勇的来当跑腿小弟,明明心不够狠偏偏还问出影响人情绪波动的话,所以他决定速战速决。
他从身旁的黑色男式手提包里拿出一份装订完好的文件,放到桌上轻轻推到暮晚面前,“打开看看吧。”
“什么?”暮晚重新抬起了头,瞪着有些发红的双眼问裴钦。
“不知道,”裴钦摊了摊手,指了指装订完好用绳子紧紧扣着的文件,“给你的,说不能随便给外人看。”
暮晚脸上先是划过一丝惊讶,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漾起一抹欢喜。她一边拆着文件袋一边想,肯定是淮南找的律师给她支的招,专门弄成文件好让她看得明白。
她越想越高兴越想越兴奋越想越觉得身后长了一对翅膀般,只要一声令下立马就能飞出窗外越过高墙与他相聚。
她欢喜的将一沓订好的文件从棕色的密封袋里抽出来的时候,脸色变了变,在看清封面上的字后更是变得彻底,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离婚协议!
她颤抖的伸手轻轻划过那几个大字,眼框不知何时已蓄满泪水,她隔着泪帘无声的望着对面唯一能给他答案的人,抖着唇半天硬是没能挤出一个字来。
裴钦别过脸躲开她的目光,点了点桌上的协议,“你先看看条款,合适就签了吧。”
暮晚张了张嘴,眼睛啪嗒啪嗒跟珍珠落盘般往下滴个不停,裴钦实在看不过,只好扯过西装口袋里的手巾递给她,“擦擦吧。”
暮晚没接,抬手准备用袖子抹一抹,看着质感有些冷硬的夹克外套拍愣了愣,这是乔警官借给她的衣服,不能给人家弄脏了。
她只得翻过手掌随意在脸上抹了抹,瞪着桌上印着‘离婚协议’字样的文件发呆,她手指在桌下动了好几次,反反复复后,最终还是没有勇气翻开它。
裴钦讪讪的将手巾收了回来,等着她的下一步举动。
“你知道为什么吗?”良久后暮晚带着沙哑的声音问,裴钦能从声音里听出细微的颤抖来。
“不知道,”他直白的回答说,“我只是个跑腿送东西的,就跟快递一样。”
“那为什么他不直接寄快递呢?”暮晚穷追不舍的问,她到现在都还不敢相信这东西会是顾淮南给她的,会是那个每天在她耳边念叨着‘老婆我好爱你’的顾淮南给的,简直荒谬,一定是裴钦知道她偷了他的钱故意用这招来吓她,对!一定是这样。
“这个嘛……”裴钦单手撑在桌上食指轻轻在下巴上摩擦着,似乎是在思考,抑或在回忆,良久后才恍然大悟的说:“他有句话让我带给你来着。”
“什……什么话?”暮晚忍不住抖着声儿问。
“我跟你之间只不过是一场游戏,游戏结束了,回归正轨。”
裴钦的声线跟顾淮南有些相似,但裴钦却始终要柔和些,哪怕在说这么狠绝的话的时候,所以暮晚轻轻笑出了声,她一边摇头一边笑,“别装了,你都露馅儿了,淮南是不可能说这种话的,而且还是你那种语气。”
裴钦觉得自己真挺失败的,以前上学的时候总有人说他跟顾淮南的声线极为相似,一不小心就会听岔了去,所以他老是学他的语气在校广播站播音,他没想到唯一失败的一次居然是在学着顾淮南的语气给他老婆传话的时候被无情的嘲笑了。
第008:是真是假
“我为什么要装呢?”裴钦无奈的撇撇嘴,看着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痕还在笑他的暮晚问。
“因为我偷了你的钱让你的项目没法进行,”暮晚看着他自信满满的说,“但是你又介于跟我老公的朋友关系不好说什么,所以准备拿这个来吓吓我,想要惩罚我。”
裴钦迎着她飞扬着自信的笑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你的逻辑思维能力很强,”裴钦不得不再次开口,“关于你擅自挪用的那笔钱你现在坐在这里就是最好的惩罚,我不需要吓你,我也没有那种恶趣味。”
“你撒谎!”暮晚有些激动的打断他,神情悲愤而恼怒。
他为什么不顺着她的话说,为什么不说‘对,就是那样,我就是想吓吓你的’这样的话?为什么要戳穿她?为什么让她这么难堪?
“我从来不撒谎,你爱信不信,”裴钦有些不耐烦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整了整本来就很平顺的西服下摆,想了想还是将手里的手巾扔了过去,“我刚说的话就是你老公顾淮南的原话,如果你不信的话我也没办法,我公司还有事要处理,没时间跟你在这里玩你猜我猜的无聊游戏。”
“站住!”暮晚在他的手搭上门把手的时候厉声喝道,声音异常尖利,让猝不及防的裴钦搭在门上的手条件反射的往后缩了缩,扭头拧着眉不悦的看向那个突然发怒的女人。
暮晚将桌上的文件狠狠朝他甩过去,“拿走,我是不会看的,这都是你编的,我才不会信你,拿着你的东西滚……”
裴钦自认为他的涵养还算可以,但在遇到激怒的女人时还是有些反感,而且这个女人还拿东西砸他,叫他滚。
他狠狠吸了口气拉开了门,声音从空旷的走廊传进狭小的探视间里,“我滚可以,不过这东西我可不能带走,它可关乎着你以后的切身利益。”
回到车上,裴钦轻快的吐了口气,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应该会比想象中顺利,这局算你赢。”
暮晚呆呆的站在那里盯着门外长长的走廊,一双眼被她瞪得血红,直到门口闪进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
那男人蹙着眉看了她一眼弯腰将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在看到封面上那几个黑体大字后准备出口的话生生咽了下去,看向暮晚的时候眼中多了丝怜悯。
“探视时间到了,你该回去了。”
暮晚如同行尸走肉般被人带回了拘留室里,铁门关上的那一刻传来的闷响如笨钟撞在了她心上,沉闷中带着刺痛,她不自觉的将自己蜷成一团,把脸深深的埋进膝盖里。
为什么?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裴钦的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顾淮南又在哪里?为什么电话一直不通,为什么裴钦能来他不能来?如果是真的,淮南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系列的问题如白蚁般悉悉索索的不停的往她耳朵里钻,她烦躁的扒了扒凌乱的头发,猛的抬眼看向手边那沓文件。
她朝它伸了伸手,指尖在碰上纸张扉页的时候猛的往回缩了缩,不是的,这肯定是假的,淮南怎么可能要跟她离婚,他们是那么的相爱,说好要彼此守护着对方走完这一生的。
她像跟那份文件较劲似的瞪着它,直至眼睛因酸涩难耐流下泪来,她抬起袖子抹了把脸,还是没有勇气去翻开它。她看着因泪水浸上去而加深颜色的浅灰色夹克,狠狠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我果然还是把乔警官的衣服弄脏了。”
第009:我做的,我会认
第二天一早慕辞心带了个人来见暮晚,那人三十来岁的样子,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鼻梁上架了副金属眼镜,周身都散发着一种博学多才的文学气息。
“暮晚……”慕辞心拉着她的左手握在掌心,神情中难掩关心。
暮晚的手在她温热的掌心颤了颤,努力挤了个微笑挂在唇角,“这位是?”
眼镜男看了慕辞心一眼后笑着伸了伸手,“我是慕小姐的朋友,姓梁,也是一名律师。你的这个案情在来之前我已经作过详细的了解了,老实说……”他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手指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如果对簿公堂的话,基本没有胜算。”
这话出口后一旁的慕辞心倒比暮晚更急了,她拽着梁律师的胳膊急道:“来的时候你不是这么跟我说的呀,你说拼一拼有……”
“顾先生正在跟暮小姐办离婚,这事儿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梁律师为难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