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名哲眼角带笑,“我就逗逗他。”
“那,咱们楼上叔房谈去?”顾淮南率先起了身,转头冲厨房的刘妈喊道,“一会儿泡两杯茶上来。”
书房在二楼的走廊尽头,顾淮南记得上次自己进来还是暮晚来家接乐天的时候,想想他居然这么久都没进来过这里了。
宽大的黑木办公桌上的拼图已经被刘妈收了起来,屋里打扫得很干净,书架上一尘不染的,顾淮南抽着角落里的相框,上面的一对中年男女笑得很是慈祥可亲。
“叔叔回来还习惯吗?”顾淮南抬眼看向门口的中年男人,问道。
顾名哲脸上的笑已经收了起来,背着手抬脚往里走,拉开顾淮南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毕竟是自己土生土长的地方,能不习惯吗?”
“我以为叔叔这几年在国外已经忘了家乡的生活了,看来也全然不是。”顾淮南撇撇嘴说。
“忘?”顾名哲抬眸看他,眼底闪过一丝愤恨,“我倒是想忘,你觉得我忘得了吗?”
“那是叔叔没有毅力,”顾淮南轻笑出声,“当初您是怎么让我忘的,你不会不记得了吧?”
顾名哲脸色微沉,眉头紧蹙,“我看你不是公司有事想我指点指点你,你是找机会跟我翻旧账来了。”
顾淮南伸出一根手指竖着在他面前左右晃了晃,“说什么翻旧账这么见外,叔叔回来这么久我也没空打您叙叙旧,今天可算找着机会了。”
顾名哲冷冷的看着他没出声。
顾淮南对他明显带着怒意的态度也不甚在意,两手交叉着撑在宽大的书桌上,抬眸看向对面的中年人,微微一笑道,“四年前……不对,应该说是五年前才对,那时候我急匆匆的从国外赶回来,您可是连家门都没让我进呢。”
顾名哲神色微变,而后嗤笑道,“我那不也是为了你好吗?”
“哦?”顾淮南摸着下巴一脸问号,“何以见得呀,那个时候我可是吃了不少苦头啊。”
“吃得苦中苦,才方为人上人,”顾名哲脸上带着笑,“你父亲突发脑溢血后,你母亲也跟着去了,凶手一直查不到,要不是我不让你进家门,你又怎么能那么快就找到暮家。”
“所以我最应该感谢的人还是叔叔你喽?”顾淮南摸着下巴轻笑,“要是没有叔叔帮这么大的忙,我又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查到罪魁祸首,是吧?”
顾名哲听了这话眼角不由得浮了些笑意,看来这个侄子今天找他还真就是谈谈心的。
顾名哲张了张口,顾淮南却先一步打断了他的话,“可我找到的时候,人已经跳楼死了。”
“畏罪自杀嘛,我知道,”顾名哲呵呵笑,“当时来了那么多警察,真相也是在那天才揭晓的。”
“可人已经死了……”顾淮南淡淡的说。
“她女儿后来不是入狱了吗?那也算是为她那个该死的爹赎了罪了。”顾名哲说,“皆大欢喜,现在还提那些阵年旧事干嘛。”
顾淮南食指在黑色的沉木桌面上轻叩着,一下一下,缓慢而有力,嘴角含笑,眼底却交过一抹阴骘,“叔叔说得没错,都是几年前的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
此时正好书房的门被人敲响了,顾淮南应了声,刘妈端着刚泡好的茶走了进来,将茶放到书桌上后退了出去。
“不知道叔叔喜不喜欢,今年的新茶,峨眉雪芽,尝尝。”
顾名哲倒也没客气,执杯轻嗅,“你什么时候也喜欢上喝茶了。”
“修身养性嘛。”顾淮南轻呷一口,笑着说。
“小南呐,既然今天你自己提到这事儿,那我也就不跟你绕弯子了,”顾名哲单手执杯吹了吹雾气道,“你之前不顾叔侄情宜从我手里拿走了公司我也不怪你了,但此次你弟弟回来就想在公司谋个职位,既然你说当年我帮了你,我也就厚着脸皮应下你记的这分好了,你弟弟对管理公司没兴趣这我知道,你只要在顾氏给他随便安个闲职装装样子就行了。”
呵,顾淮南不禁冷笑,这脸皮还真够厚的。
但他面儿上却没表现出来,只道,“云轩的事儿不急,之前他也跟我谈过,我这边已经安排好职位了。”
“真的?”顾名哲眉头微蹙,“我怎么没听他提起过?”
“这事儿不急,”顾淮南笑笑说,“不过我倒有一事挺好奇的。”
“什么事儿?”
“叔叔既说是陈年旧事不提也罢,那么……”顾淮南将手里的杯子放回桌上,眉眼轻挑的看向对面的中年男人,声音也沉了两分,“叔叔此次回来,到底是为了在顾氏给云轩安个没用的闲职,还是打着云轩的旗号寻找故人的踪迹呀?”
顾名哲端着茶杯的手轻轻的抖,茶水跟着动作溅出来几滴,正好洒在他手背和腿上,滚烫的液体透过薄薄的皮肤渗进血肉里,激得他身子微僵,抬眼正好对上顾淮南半是探究半是笑意的黑眸。
第049:旧报纸
暮晚收拾完后喂乐天吃了药费了好大的劲儿,孩子虽然四岁,毕竟还小,一颗药得分成好几份来喝,一包药连哄带骗的吃了能有十来分钟才算消停。
“还痒不痒啊?”暮晚抱着乐天轻声问。
“痒……”乐天说着就想伸手挠。
暮晚忙抓住他的手,“别挠,指甲里有细菌,挠了更痒。”
乐天倒还听话,许是被她的话唬住了,又或许是下午的点滴打得太糟心,听了她的话后还真就没挠了。
“要不要睡觉?”暮晚问他。
乐天摇摇头,“不困。”
“那我陪你玩儿火车?”暮晚指指一旁的新型火车,“我还没玩儿过呢。”
“不想玩……”乐天撇撇嘴。
“那我给你放动画片儿好不好?”暮晚极有耐性的问。
乐天这才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刚把电视放好没一会儿,钱坤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有事?”
暮晚看了眼盯着熊大熊二看得正入神的乐天,“现在没事了。”
“出什么事了?”钱坤顿了两秒问。
暮晚把乐天过敏的事说了一遍,而后道,“不查不知道,这孩子过敏症还挺多,猫毛狗毛什么的都过敏,花生也不能吃。”
“严重吗?”钱坤沉声问。
“还好,就表皮起了疹子,医生说不碍事,”暮晚摸摸乐天的头说,“再打两天点滴就好了。”
“闹了吧?”钱坤问。
“还好,乐天挺乖的,打吊针都没哭。”暮晚笑笑说。
钱坤叹口气,“我在外地,这两天回不来,你帮我好好照顾一下,缺什么就给我打电话。”
“行,”暮晚腹诽,孩子的监护人是她暮晚,照顾的事儿还用你提醒么,“你要跟他说两句吗?”
“说吧。”钱坤沉了沉声说。
暮晚把电话递给乐天,乐天高高兴兴的跟钱坤说了几句,挂断电话后乐天脸上漾着笑,“叔叔说回来给我买奥特曼。”
暮晚拍拍他的头,“还说了要听话,乖乖打针乖乖吃药才给买。”
“我有乖乖的!”乐天撅嘴反驳。
暮晚笑着点了点头,倒在沙发上跟他一块儿看熊出没,看了一会儿见乐天眼睛还睁得老大,暮晚准备先进浴室洗漱,起身往浴室走的时候脚不小心勾了个东西,茶几下面的抽屉掉在外面一大戴,暮晚一碰抽屉就倒了出来,里面的东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腿上长刺了,哈哈哈……”乐天坐在沙发上看着暮晚乐。
暮晚蹲下身把抽屉捡起来推进去,听了他的话后微微一愣,随后哭笑不得的问,“谁教你说的呀这是?”
“李老师,”乐天说,“那天王欣宇走路的时候把讲台上的椅子碰倒了,李老师说他腿上长刺了。”
暮晚摇头笑笑,真不知道该说这个李老师幽默还是太年轻。
她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往抽屉里放,捡到那本半开的相册时愣了一下,想了想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翻了起来。
上次翻相册还是去年八月,那个时候她刚出狱不久,翻相册的心境也大不相同,前面基本是大学同学的照片,还有一些他和张烁的,后面基本是小时候,时而穿插着两张父母年轻时候的。
正翻着,从里面掉下来一张泛黄的纸张,暮晚疑惑的伸手去捡,展开一看,却是张报纸……不,应该说是报纸的一角。
纸张已经泛黄,看得出来是在报纸上剪下来的,没有显示日期。暮晚不以为意,还以为是母亲以前做鞋样的时候剪的报纸,抬手扔进垃圾桶的时候,眼角瞟到报纸中央两个小小的人。
暮晚微微蹙眉,咋一眼感觉有些眼熟。
她重新将纸张从垃圾桶里捡了回来,报纸中央的两个人她见过,不,确切的说是见过照片。
一次是在顾淮南家的老别墅的书房里,一次是今天是陵园的墓碑上。
报纸上的两个人,赫然就是顾淮南的父亲和母亲。
暮晚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敛了眉看向上面的内容,标题很醒目:【顾氏总裁突发脑溢血危在旦夕,顾氏股票将迎来空前绝后的大跌。】、【顾氏夫妇同日辞世,顾氏股权花落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