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跑去洗衣服了。
梁文安正在刷睡前最后一波贴吧,门铃响了起来。她光着脚走过去,从猫眼看去,是一个略肥胖的中年妇女。
她把门打开,那中年妇女看见她,顿时满身横肉抖了一抖,双手叉腰问道:“你的房租呢?到底什么时候交房租啊?”
“……啊?”梁文安掩着嘴,三分夸张七分真实。
眼睛眨了眨,在妇女开口之前,又啊了一声,说道:“我不是已经打过去了吗?打你银行账户了呀。”
那妇女一愣,说道:“没有啊。”
梁文安说:“就,就前两天啊,你没收到吗?”
那妇女颇为怀疑地看了她一眼。
梁文安摸摸后脑,困扰道:“前几天拍戏的时候受伤了,我让助理去缴的呀。你没收到吗?”
“没有。”妇女说:“受伤了?”
梁文安掀开自己的头发,伤口的地方秃了一块,结痂了还没好全,展示给她看,然后忧愁地叹了口气:“人生艰难啊。我只想好好演个戏,总能招来各种无妄之灾。都说是玉女甜心,”
中年妇女的精神粮食,就是八卦,她眼睛一亮,问道:“哪个明星啊?有名吗?为什么打你啊?严重吗?怎么都没有报道啊?”
梁文安苦笑了一下:“我就是一个小龙套。剧组的人哪会帮我说话。我一受伤,角色就被人给替了。”
“那是有点过分了。”妇女同情地望着她,一起数落起来:“社会冷漠也是道德缺失。”
梁文安被她这句话震了一下,没想到她这么有才华有觉悟。她说道:“也许是助理去打钱的时候输错卡号了。明天周六日呢,银行不转账,我周一去给你看看。我也没赖过账,对吧?”
妇女点点头,说:“好好,可以的。你受伤的事情啊……”
梁文安启动洪荒之力将这位有毅力的八卦之友送走,透过猫眼,看着人走进电梯,然后听到启动的一声“叮。”顿时跳着大声喊道:“小白杨!”
“参——上!”杨云蹦了出来:“女王大人?”
“房租?”梁文安摊着手,错愕道:“我们还有房租?”
杨云愣道:“租的房子当然有房租了。”她两手一拍:“给忘了!房租都两个月没交了。”
梁文安无不惶恐道:“我打拼了这么多年,连套房,连辆车都没有?”
“不。”小白杨说:“是你打拼了这么多年,卖了一套房,卖了一辆车。”
梁文安:……
梁文安说:“可是我账户里……只有一千多块钱了啊。”
小白杨委屈道:“可不是,我工作六个月了,现在只拿到两个月的工资。”
梁文安觉得人生很感人。
她本来觉得自己重生的这个很可怜,但没想到身边还跟着个更倒霉催的。
参照物选的好,一生没烦恼。
小白杨坚定道:“梁哥!你放心!不管艰难险阻,我都不会抛弃你的!”
“你今天对王导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她噘着嘴,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梁文按呆了一两秒,随后郑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很好。我要感谢你的父母。”
小白杨:“啊?”
梁文安接着道:“给予你单细胞的大脑。”
小白杨:……
小白杨坐下来,跟她算了一笔帐。
她原先有一套小户型房子,后来卖了。但是出道五年,日进零金。而且还总是那边交钱这边缴费,说什么疏通关系人情请客,存款用的很快。
梁文安原身很爱面子,虽然工作不忙,还非要自己出钱,招一个助理,杨云已经是她第三个助理了。至于她的经纪人……嗯,她至今还不知道这个传说中的岗位到底是人是鬼,是男是女,是弯是直。
梁文安不得不开始直视自己的人生。
身边只有一个专业不对口,又没有工作经验的小助理。身上只剩下一千多块钱外加两个月房租外债。作为一个名声被黑臭根本接不到戏的十八线女明星,不知名经纪人已经神秘失踪……
小白杨补充道:“也许不能算十八线小女星。”
梁文安眼睛一亮:“升级了?”
小白杨苦逼道:“梁哥,出道以来,你每次接了工作,都是拍到一半被换角,唯一正常播映的一首片尾曲,还被打上了别人的名字。你根本不算星啊!”
梁文安:……
梁文安是看过原身的毕业证书的。她是某财大金融学专业毕业的学生。
她想不通,名牌大学的金融系毕业生,为何要在演艺圈上作死不止。
而且梁文安的经历实在太过诡谲,怎么想,怎么不简单。
她把钱包里的□□都倒了出来,托着下巴开始郁闷。
原本以为这是普通开挂,现在才发现,原来这是困难模式。
她拍过许多戏,也赚了不少钱。投资买了几套别墅,不过她从来不去那些地方住。
她最喜欢,也最常住的一套,不很值钱。位于郊区,七楼,是一套百来平米的中小居室。因为过大的空间很容易让她滋生不安全感,她对房子的要求只有安静。
其实别说是房子了,没工作的时候,她连卧室都不大出,豪宅对她来说,除了炫富没有第二个作用。
而那套房子里,藏了一些重金属和首饰。
她现在不知道那套房子的归属权在谁手上,也不知道那房子换门了没。她现在就祈祷,屋主没发现她房间的秘密。
第二天大早,梁文安给小白杨留了张字条,就去了原先住的地方。
门上挂着的春联,还是两年前的那一幅。看来屋主要么是不常住,要么也是个懒人。
站在门口,抬起手叩门。
敲了一分来钟,里面没什么回应。
因为她家从来不安门铃,而敲门声很难传到卧室。梁文安不知道是真的没人,还是里面的人没有听见。只是手有些累了,于是她开始换脚踹。
大概又过了一分来钟。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清了清嗓子,连说词都想好了。您好,我是物业,您楼下的用户抱怨房间漏水,我可以进去看一下吗?
“您好。我是物……”门滑动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梁文安一脸灿烂地抬头,背到一半,不期然就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剩下的半句话顿时演变成了:“瓦屋哦。”
第7章 严行
屋内屋外的人俱是一愣。
严行头发有些凌乱,用身子堵住门,略带鼻音地哼了一声。
梁文安抿着唇角表情凝滞,随后笑得越发荡漾,说道:“巧了。”
严行语气不善道:“你来做什么?”
“听说这是我偶像的旧居,我就来看看。” 梁文安说。
严行消化了这一句,觉得她有病,退开一步,正要关门。梁文安同志身形敏捷,弯腰从空隙出钻了进来。
梁文安对上他错愕的眼神,贴心道:“要关门吗?我帮你。”
随后她反手关上了门。
严行抹了把脸,正要开口,梁文安便抬起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她正在打量四周。
整个房子的装潢竟然和她生前一模一样,就连餐桌上的牙签盒都没挪个位儿。
她脑海中不禁跳出一个念头。实在是严行此举不得不让人这样揣测。
他买下了秦绪生前的房子,并且原封不动地保存着。好好的豪宅放着不住,跑来住一个小居室。梁文安不大相信这样的公子哥儿有着跟她一样的特殊癖好。
那严行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这样想着,她看向严行的眼神,都是闪闪带着光的。
难道他喜欢的不是张熏汀,其实是她?或者秦绪死后,他恍然发现,张熏汀就是个妖艳货,和她根本不一样?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严行被她盯得一阵透心凉,问道:“入室抢劫?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心的指引。”梁文安说道。
严行微愣:“什么?”
“这里的装修真有品味,您真有眼光。”梁文安说。
严行:“……嗯?”
“您早饭吃了吗?”梁文安又问。
梁文安的话题很跳跃。严行刚从睡梦中挣扎出来,完完不能跟上她的节奏。
她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塞进严行的手里:“出门左转进巷,里面有一家馄饨店。相信我,那里的肉包很好吃。我替您打扫一下房间,去吧。”
说着不等他反应,就把人推攘了出去,然后关门落锁。
严行站在门口,舔舔嘴唇。脑袋还是不大清醒。
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十块钱。
……
于是他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十块钱。
……
什么鬼!
这套房子一共三个房间。一间住一间电脑房一间空房。严行现在住在空房里。
梁文安走进原本的卧室,里面已经落了不少灰尘。不过果然,什么都没有动过。
她弯下腰,搬出了衣柜的抽屉,从底下抽出一个信封。
对于喜欢在家里藏私房钱这件事情,秦绪之前也一直觉得自己有些丧病。大约跟坏境有关,虽然不至于天天数钱,但总喜欢把东西都摆在自己能接触的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