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那不是家。虽然我买了新的房子,可那只是一座房子,没有温度,没有色调,有的只是清冷的空气把呼吸变痛。
为什么没有温度呢?为什么要这样清冷呢?
我看着沉暗的夜幕,为什么……要遮蔽太阳呢?
我的万丈光芒,我的温暖,它远在中国。可是……我的温暖已经不要我了。
春节的夜晚,随处可见的不是红灯笼,而是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像一道道彩虹,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十分好看。
我站在街道上,置身于这一片灯光灿烂中,周围的人来来往往,成双成对,只有我独自一人。
有一对儿来自中国的情侣从我身边走过,那女生对男生说:“我要吃糖葫芦。”
男生很温柔地笑着对女生说:“好,不过你也得给我吃。”
女生娇声答应,我就看着他俩,一直到那身影消失不见。
不知不觉间,灯光变得模糊,我一抬手,眼底已经一片湿润。
身后有家便利店正亮着灯,我就买了两瓶啤酒。大树底下有排长椅,因为树冠的遮挡椅子上竟没有落上雪。我就拎着啤酒坐了过去,把身上的羽绒服紧了紧,然后开了酒瓶喝酒暖身。
喝了几口酒,果然身上暖和了许多。也不知是不是酒意太重,喝着喝着我竟放声大哭起来,路过的人向我投来好奇的目光,我却什么都顾不得,唯一想做的只是放声大哭。
越哭越伤心,哭得停不下来。有人问我怎么了,需不需助,我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只说了一句话:“我的爱人丢了。”
他不要我了。
可我还是喜欢他。
喜欢到无法控制自己。
怎么能不喜欢呢,那是我的温暖啊,是我仅存的一点光和热。可突然有一天,那束温暖突然和我说:“抱歉,我不想成为你的光热。”
于是,在我的世界里,那最后一丝光亮也彻底暗了下去。
许昱,此时你在做什么呢,有没有那么一点想到我,哪怕……只是一点点。
我的脑海里,是装扮得十分喜庆的许家,有母亲坐在沙发上看着,许昱就和许竟豪在一旁下象棋。吴妈端来果子,切成小块摆在茶几上,旁边还放了做好的水果沙拉。
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突然很想知道许昱现在在做什么,很想知道,想得厚厚的衣服底下的那颗心生生地疼,那样厚的衣服都无法阻隔它越来越快的心跳。
这样想着,便也做了。
我很干脆地打开背包,利落地从背包里拿出手机。可屏幕上的字却模模糊糊的不让我看见。
我不满意了,许昱啊许昱,你就真的这么不想见我,你收走我的光亮就算了,为什么还不让我给你打个电话。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可我不敢想你,所以我尽力地不去想你,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坚强一点,也潇洒一点。可只有我知道,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想念藏不住,它在我的心里憋了太久太久。当我初到人生地不熟的时候,那个声音在说回去找许昱吧;当我洗着盘子胳膊酸痛的时候,那个声音和我说好想再见许昱啊;当我深夜赶稿的累得喘不过气来,那个声音又和我说我知道你想许昱了。
而现在,这个声音告诉我,给许昱打个电话,哪怕只是听一听他的声音,甚至听一下他的呼吸也好。
电话接通,那边果然想起了富有磁性地声音:“许欢,你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是想我了?”
我没去理会电话那头在说什么,只听到一个声音就不可抑制地痛哭起来,倾诉着思念:“许昱,我想你了,我好想你。”
电话那头顿了一顿,小心翼翼地问:“许欢你怎么了?”
我依然含糊不清地说:“我想你了,很想很想,可是许昱,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你喝酒了?”电话里是不确定地声音。
“许昱,我会很乖的,很乖很乖的,你不要抛弃我好不好。你不让我爱你,那我就偷偷地,不给你知道好不好?”
电话里,那声音很急促:“你现在在哪里?”
我看了看周围,指着远处:“有大灯,好漂亮的大灯!”又指了指头顶:“还有一颗好粗壮的大树,可是它为什么没有结果子呢?”我有些小小的郁闷,然后就开始无理取闹起来:“许昱,我想吃果子,想吃吴妈削的果子,红彤彤的那种。我还想吃吴妈的,吴妈的做得可好吃了。”
电话那头的“许昱”一阵安慰:“好的,和果子都给你吃,你要乖乖的,乖乖地等我去找你。”
“可是许昱,”我着胸口:“我的心里好难受,我要死了,许昱。”
“别胡说,难受就吃药,你的包里不是带了药么,乖。”
第七十七章醉酒
对哦,我带了药。我举着电话点点头,然后去包包里找药。
可是瓶盖上怎么拧也拧不动,我不满意地问:“你为什么不让我拧开?”
谁知道那瓶罐很有脾气,一下子从我手里跑了出来,直摔到了地上。
地上是一片茫茫的雪,我就盯着那片雪地笑话它:“让你再乱跑,你看吧,现在一颗两颗全不见。”
我可不像瓶罐的坏脾气,许昱说让我乖乖的。于是我一边爬到雪地里给瓶罐找药,一边和瓶罐说:“你放心吧,我很乖的,一定可以帮你把药都找回来。”
可是那雪太冰凉了,凉到了我的心里,一阵冷风吹过来我瑟瑟发抖。可我答应了瓶罐呀,我要帮它把药都找出来。
“许昱”来的时候,我正坐在雪地里,看见他过来了,便兴奋把把手里的药举给他看:“许昱,你快看,我帮瓶罐把药给捡回来了。”
只可惜那药不大干净,我微微有些失望。
“许昱”蹲下身子来,一把将我带进怀里:“傻姑娘。”
我就嘻嘻笑着不说话了。
“许昱”说:“先起来,地上凉,我送你回家。”
“家?”我两眼一亮:“你是来接我回家的么,你终于要接我回家了么?”一边说,神色忧伤下来:“我好想吴妈,好想叔叔……好想母亲。父亲不要我了,母亲也不要我了,许昱,你也不想要我了么?”
身前的“许昱”喉结微动,说:“不会。”
我仿佛是倏然醒悟,一把推开眼前的男人说:“不,你不是许昱。因为许昱已经不要我了,他不爱我所以也不让我爱他,他说我是败坏门风,他说……”
“别说了。”眼前的人竖一根手指在我嘴唇上:“许欢,别说了。我送你回去”
“回不去了,我快死了。”我喃喃自语,突然想到了什么,睁大眼睛问:“你说如果许昱知道我快死了,他会不会有一点点难过?”话才刚说出口,心便沉了下去:“不,他一定不会,他那么厌恶我,他怎么可能会为我难过。他不想再见我,我死了正好,这样他就永远都见不到了。”
“不要瞎说,你死不了,许欢,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摇摇头:“不,谁也救不了我。我的父亲就是心脏病去逝的,医生说我是先天性心脏病。可父亲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母亲也没有和我说过,他们都瞒着我,都不肯告诉我。”
“不要胡思乱想。”
我继续摇头:“我想回家。”
“好,我送你回去。”
“我想回许家。”
身前的人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叹口气问我:“许欢,你愿意不愿意到我家陪我去过春节?”
“除了许家我哪里都不想去。”
“好,那就去许家。”声音里有些无奈。
“可是我不能回去。”我蓦然哭出来:“我早无家可归了。”
天大地大,再没有属于我的地方。
白岳程把我送回了家,我一路上都嘟嘟囔囔着关于许昱的事情,白岳程竟然也不嫌烦,不仅柔声细语的,还时不时附和我几句。
屋子里果然一片黑暗,白岳程扶着我进了屋,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灯打开,屋子里这才亮堂了起来。
有了光亮,我很满意,可酒劲儿上来,我现在只想睡觉。
白岳程把我扶到沙发一侧,我直接倒头大睡,可迷迷糊糊间偏偏有人不让我睡。
因为我平时也很少在家,尤其是在成立AJ之后,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公司度过。所以家里不怎么准备东西,冰箱里头除了几张面膜就是鸡蛋,就连热水都懒得烧。
白岳程去烧水了,朦朦胧胧中有哗哗的水声,我觉得喉咙有些干。后来隐约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声音,也不知白岳程在做什么。
白岳程把水杯递在我跟前说:“喝口水吧,起来把药喝了。”
我不想喝,所以也就没理他。
他无奈地叹口气:“许欢,你不知道你不能喝酒么?”
其实我喝酒与不喝酒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最后结果都是一样的。
况且今天又是新年,是除夕夜,是大团圆的日子。可我,却只身在德国,这样的日子,怎么能够不喝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