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烧烤到天色全黑时,理重的大部队就来了。浩浩荡荡的一群年轻人,声势颇大。不知为什么,王汐看着这些或活泼或沉稳的面孔,总觉得他们很张扬,有着关于年龄的活力。但回过神来,她今年也就是16岁而已啊。无论前世今生,她好像总是习惯了死气沉沉地过日子。所以看到这群即将高考,即将迎接灿烂人生的准毕业生,她总归是羡慕的。
第九章 伪兄妹(一)
秋琪是带队的,老远见到王汐这一桌,便撇下大部队飞奔过来,留后头的男生发出一阵起哄声。
“好哇你们!我打电话怎么都不接的,原来是单独行动来了。”秋琪开玩笑般,“我看待会儿得受罚,你们两个大男生跑不掉了。”
王汐就这么被无视个彻底。
“秋大美人怎么跑这么快!”
“没看到商齐在么?欸!小美人儿也在。”
大部队一来,几个平日闹腾的男生也开始笑闹起来。
王汐不大习惯,下意识地看向同行的两个人。
王贵和清了清嗓子,“一边去!老子的妹妹也敢调戏。”
商齐那贵公子的模样一点没变,只是特别温和地笑着,“既然是宵夜,不如就这里吧。”
秋琪一听,自然就招呼大家坐下来了。所幸这家店还算大,坐下三十个人不成问题,老板在一旁笑开了花。
既然是集体宵夜,自然少不了啤酒。秋琪让老板给每桌上了一打。秋琪是坐在王汐一桌的,当即就要求商齐和王贵和受罚了。
“大家伙看看,这两人私自出逃,是不是要先罚几杯!”
“必须的!”“对,罚三杯!”
商齐与王贵和苦笑着对视一眼,也没二话,两个大男生刷刷刷就三杯下肚了。
王汐担心地看着,连忙从碟子里捡了两串吃的递给两人。幸好刚才已经吃了点,可以垫垫肚子。不然干喝酒,对肝和胃的伤害太大了。
“欸!小美人儿怎么不喝!这可是逃不掉的,上了我们理重的车,就是一伙的啦!受罚也得团队一起啊!”刚刚开口调戏的男生看到王汐没喝,再次起哄。
在场的都是学生,本也无意为难一个外带家属,何况还是个娇滴滴的妹子。但这位也不知道是自来熟还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非得挑点事。
王贵和冷了脸,没见到他护着自个儿妹子吗?还敢上门找事。
“我妹妹还小,喝不了。我喝成了吧。”又是三杯酒下去,王贵和不过是个学生,平时也就在家过节时和家人喝点,酒量不行。现在已经是面红脖子粗了,说话都打结。
秋琪也知道太过分不好,何况明天还要回校的,真把人弄醉了可不行。于是站起身,去了别桌,招呼老板上东西,把话题引向别处。
王汐看着王贵和的样子,给他倒了水,眼里是满满的担心和感动。
虽然偶尔这位堂哥喜欢捉弄自己,小时候也总爱戏弄她,但她也确实是被这位堂哥放在心尖里疼的。前世,堂哥参军。部队里轻易不能请假。但一听闻她出事了,王贵和说什么都要请假回来,哄着她,要给她出头。后来,她不再工作,也是靠父母和堂哥表姐弟等接济的。他们从来不曾嫌弃过王汐,反倒是王汐,一开始心墙高筑,不知道伤了多少人的心。
王汐走神间,商齐已经找老板要了一杯蜂蜜水,硬灌给王贵和了。那架势,王汐看着水从王贵和嘴角流出来,滑向脖颈,莫名想笑。学神照顾人,还是不熟练的啊。不过,如果熟练,不就真的成了基友?
王汐偷瞄得很愉快,全然忘了自己的手边就是自助烤架。所以结果就是——王汐的左手碰到了烤架,疼得她瞬间白了脸。
“嘶!”王汐痛呼一声,把右手抓着的肉串扔到一边,想要捂住左手。然而左手烫伤的地方已经起了燎泡,她想捂上去都不行了。
王汐缩在塑胶椅里,整个人疼得止不住地发抖。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又转,就是不肯掉下来。
商齐看着小姑娘疼得脸色苍白,额头冒出冷汗,死命忍着眼泪,把眼眶都给憋红了。心里好像有根弦抽了抽。
只是小姑娘现在的样子实在惹人心疼,他没时间去思考自己内心刚才的触动是怎么回事。大步走到小姑娘面前,蹲下身,“我看看。”
小姑娘瑟瑟发抖,忍着眼泪抬了头,额头上满是冷汗了。商齐心里又是一抽。小心翼翼地捧起小姑娘的手,上头的燎泡刚起,不算大。但还是要去医院处理才行,否侧发炎就不好了。
“怎么了?小汐怎么了?”王贵和到底还是没醉的,一大杯蜂蜜水灌下去,就算还没醒酒,也能把他给整清醒点。只是一清醒,就看到自家妹子委委屈屈的样子,左手被商齐捧着,上面还红了一大片。
王贵和急得不行,猛地站起来,撞倒了桌子上的酒水,把不远处说笑的秋琪等人的目光都吸引来了。大家这才发觉这边出了事。
小姑娘见了熟悉的人,也不憋着了,眼泪哗哗地就往下流,黑葡萄一样的瞳孔,镶在微红的眼眶里,水润润的,好似藏着一汪清泉,怎么也流不尽。
王汐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想哭。她已经好久没哭了。两辈子加起来,她太久没有放声哭过,那些不甘和委屈,那些自责和难过,她憋得太久了。
殊不知,王汐的哭声不仅让王贵和心疼,也成功地让那个捧着她的手的人破了心防,就是见不得这小姑娘哭啊,心会一抽一抽地跟着疼呢。
“我带小汐去医院,贵和你喝了酒,就别来回跑了。”
“我和你去吧。”秋琪算是反应过来了,不管站在什么立场,她都不希望商齐独自带着一个漂亮的小学妹离开,“也许我能搭把手。”
“不用了。你是负责组织的人,你走了大家还怎么玩。还早,大家别坏了兴致,你留下来组织大家继续吧。赵雅,你和王汐一间房吧。晚些时候我送她回去,还要麻烦你照顾的,所以待会儿你别喝醉。”
“哦。好的。”赵雅应了下来。
“我……”秋琪愣是没找到话反对,而且刚才玩开的局,已经有同学喊她回去了。
“贵和。”商齐堵住王贵和想要说出的话,“你是我兄弟,你妹妹就是我妹妹,我会照顾好她的。”
王贵和无法,他酒量是真不行,六个大玻璃杯装的啤酒下去,人已经走不利索了。“小汐乖,不哭哈!是堂哥不好,商齐带你去医院,回头我给你买好吃的。”
“嗯——呃!”小姑娘还是很懂事的,点了头,还打了个嗝。
“能走吧?”商齐把王汐扶起来。
王汐虽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伤的是手不是脚,走当然是没问题的。就着商齐的手臂,借了力,跟着商齐走了。
第十章 伪兄妹(二)
商齐高,腿长,步子大,只是害怕小姑娘跟不上,特意放慢了步子。他走一步,小姑娘走两步,到也还合拍。
到了大马路上,商齐叫了辆出租车,小心翼翼地护着小姑娘的手,将小姑娘在后座上安顿好,自己从另一侧上了后座,方便照顾。
“师傅,去最近的医院。”
王汐的手刚才临急临忙地做了些紧急处理,但也只是拿冷水淋了淋。那个烧烤店老板拿了冰袋来,但燎泡已经变得太大了,怕会压破,也只有作罢。
哭得太久,眼泪也流干了。就只剩下一声接一声的啜泣声。
商齐变戏法般抽了张湿纸巾出来,递给王汐。“擦擦脸。”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王汐,接过纸巾,小小声地说了谢谢。
完了完了,她刚才是不是哭得很难看啊……她就这样在学神面前丢脸丢大了。学神会不会觉得自己就是个爱哭鬼,娇气包……
果然刚刚大哭过,释放感情释放天性的女人,思维都是不可理喻且略幼稚的。
商齐好笑地看着小姑娘将自己缩在后座角落,头低着,湿纸巾胡乱地抹了两下,倒是在脸上擦出了红色的印痕。
商齐不自觉就想抬手帮小姑娘擦脸,只是抬手抬到一半,才发觉好像不大合适。
而此时,小姑娘已经抬起头,大眼睛扑闪扑闪着,有颗小泪珠挂在睫毛间,被她给眨掉了。“刚才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商齐不得已,把手搭到了出租车车背上,做出一副我就是打算搭个手歇会儿的样子。然后发觉小姑娘又会恢复了一开始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还真是,莫名地不爽啊。
“没事。我和你哥哥说过了,我是你哥哥的好朋友,你便也是我的妹妹。照顾你是应该的。”商齐脸上一派淡然。嗯,王汐都恢复过来了,他自然也该高冷了。呵呵哒。
王汐歪了歪头,右手习惯性地摸了摸额头,样子说不出的可爱。所以,她就这样成了学神的妹妹。伪兄妹,这是什么梗?
“小心点,不要碰到左手。”
“哦。好。”
“噗!”前座开车的司机目睹了全过程,然后极不厚道地喷笑。看到中央后视镜里头的两人齐刷刷地看过来,只好摇摇头,“没事没事。小兄弟还要加油哈。我开车,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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