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感觉自己躺在一朵柔软干净的云里。”他轻柔低沉的说,“云——很——轻,很——轻——”他继续放缓语气,声音若有似无,令人平静。
“云慢慢地——带着你往下降——很慢很慢,很舒服,很平静。”池东岩注视着叶青,她眉心轻轻舒展,频繁转动的眼球也慢慢放松下来。
“云朵下降10米,你感觉很舒服。”
“云朵下降15米,你感觉呼吸很舒畅。”
“云朵下降20米,你会越来越困,越——来——越——困——”
“云朵下降25米,你会进入深层睡眠……你无法听到任何声音,包括我的声音。”
他观察叶青的表情,虽然没有进入深度睡眠,但浅浅的睡一会儿,是没有问题了。
以叶青的敏感,此时最好不要受到任何的打扰,否则一切都前功尽弃。
肖邦的夜曲,流水一样轻柔的滑过,若隐若现。
叶青感觉自己慢慢地进入了一个混沌的幻境,眼前的一切很模糊,她越想看清,就越是疲惫。
有人在演奏肖邦的夜曲,声音如丝如缕,仿佛飞到了云上。
她顺着声音走过去,看到一个挺拔清俊的背影。
正想靠近,突然听见推门声。
“嘎吱——”
叶青全身猛地一颤,惊坐而起!
池东岩诧异又惊愕,看了她一眼后,又慢慢地回头。
第22章 验尸的林法医
推门的人是林北樾。
他无声地站在门口,目光笔直深沉地看过来。
叶青不由得低了低头,肩上的毯子也滑落下去。几天没见到林北樾,她恍恍惚惚地好像又回到了过去。
“这位是?”池东岩挑眉,别有深意地看向林北樾。
叶青闷了会儿,说:“这是法医学重点实验室的林法医,林北樾。”顿了顿,又说:“这位是局里的心理顾问,池东岩。”
“林法医,幸会。”池东岩对林北樾点了点头。
林北樾进了门,十分客气地看了眼池东岩,说:“叫我林北樾就好。”他手里提着两袋食物,闻起来很香,走进来就顺手放在叶青的办公桌上。“我和小叶子一起长大,你不必和我见外。”
池东岩挑眉,似笑非笑,“原来是这样啊——我怎么从来没听她提起过你?”
林北樾顿了顿,看向叶青。他目光很轻、很淡,但是好像尖细的针一样,很刺人。
叶青干笑,“你从来没问过我嘛,我……就没说。”
林北樾脸色似乎不太好,轻声说:“池先生,接下来我要和叶警官讨论案情,还请你回避。”
池东岩轻轻扶了扶晃动的躺椅,又把毯子叠好,放在上面。
他对叶青说:“改天给你送个枕头过来。”
池东岩走了。叶青慢慢地挪到办公桌前,伸了个懒腰。
刚才自己好像睡了一觉,放松多了。但睡梦中,她很清醒,甚至能够听见池东岩对她说话。
然后林北樾来了,他推门的声音打断了催眠的过程,催眠又一次失败了。
池东岩曾经告诉过她,一旦将一个人成功催眠,除非有向这人下达解除催眠的指令,否则被催眠的人是不会清醒的。
池东岩尝试过给她催眠,都失败了。
她害怕被催眠之后,自己会做一些无法控制的事情,甚至会忘记一些事情。
“啪嗒”一声,林北樾把汤匙放进碗里。
叶青抬头看着他。
他说:“叶青,不要在别人面前睡觉。”
叶青捧着汤,“我知道。”
“你刚才的做法很不专业。”林北樾平静地说,“作为一名警察,你失去了警惕性和敏锐性。”
叶青蹙眉。
“他是一个催眠师,可以控制和探究人的潜意识。”林北樾看着她的眼睛,“叶青,不要被人催眠,任何人都不要。”
叶青欲言又止,又迟钝地点头。
林北樾脸色稍霁,“以后离他远些。”
这倒不至于,叶青自认为和池东岩认识了几年,对他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她默默地喝汤,软滑的香菇很美味。
“对了,刚才你不是说要和我谈案子?”她拿起筷子大快朵颐,“你是不是有发现了?”
林北樾顿了顿,把切好的鱼肉码到叶青的碗里。
“我今天解剖了一具尸体,很有趣。”
叶青吃松鼠鳜鱼,“怎么有趣?”
“死者被刀划成一块一块,就像松鼠鳜鱼一样,还被滚烫的油烫过,都熟了。”
叶青瞪眼,“好变态,他的刀工有你好吗?”
林北樾很自豪,“当然没有。换成我的话,我可以切得更好。比专业的厨师更好!”
叶青把松鼠鳜鱼放嘴里慢慢地咀嚼,小心地吐出鱼刺,“下一次,你解剖尸体的时候,可以叫上我。”
“嗯,”林北樾笑了。
……
案情的进展缓下来,叶青优哉游哉地在警局的每个办公室窜动。
这几天发生了一件让她不满的事情。林北樾趁她不在,在她办公室里放了一套沙发。沙发不大,挨着墙,简约休闲风格,恰到好处,将办公室衬得很舒适。
叶青推门看了一眼,直接关门。她必须找个时间和林北樾好好谈谈,不要再随便改动她的办公室。
天气越发炎热,正午的地面滚烫得能将鸡蛋烫熟。出警的警察依旧要顶着大太阳工作,一个个晒得又瘦又黑。
“老大!”闫小崧从太阳底下走进来,说:“小镇碧川山发现一具无名尸体。”
碧川山是可以说是一座荒山,并没有开发。在十几年前,山上建了些作坊和小工厂,但因城市规划、旅游发展,这些作坊和工厂要么关闭搬迁了,要么就废弃倒闭了。久而久之,成了一座孤山。
山下就是小镇,可人们很少上山去。
叶青和闫小崧等人踩着满地的杂草和青苔,紧一步慢一步地前进。正午的光被树叶滤过,变得凉飕飕的,让人发寒。
“尸体是背包客发现的。”闫小崧一边走,一边说,“他们本来打算徒步穿越这座山,经过埋尸地点时,发现有一群野狗在刨土,还啃食拖拉着什么。”
“野狗在啃食尸体?”叶青杵着树枝,加速前进。
“是。”闫小崧也在地上捡了根棍子,“老大,握好打狗棒,我听说这山上的野狗凶得不得了!不然怎么敢啃食尸体?”
叶青沉吟,片刻后才说:“宠物狗也会啃食尸体,何况是野狗?”
闫小崧怪叫,“狗狗不是人类的好朋友吗……”
山地并不陡峭,有些地方有模糊的道路,可容车辆通过。叶青用棍子扒开扑在地上的蕨类植物,说:“脚印不少。”
“估计是背包客他们的。”
一个半小时后,达到埋尸地。背包客们还留在原地,看见警察立刻走了过来。
叶青认出他们就是住在杨一涵青年水吧的背包客们,那个和她同屋的周勤认出了她。
“警官!”周勤走到叶青身边,急着说:“我们只是徒步路过这里,野狗都被我们赶跑了。”
叶青问:“尸体呢?”
“在那边。”周勤指着一处杂草丛生的地方。
警戒线立刻拉开,化出案发现场。侦察队员陆陆续续到位,有条不紊地勘查现场。
叶青没擅自进入,也没有接近尸体。简单地询问背包客发现尸体的情况。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叶青问。
周勤和其他的四五个背包客七嘴八舌地说:“我们徒步过来的……”
这些背包客都比较年轻,有的还在上大学,就算走过不少鬼怪的地方,但也没真正见过死人。他们十分慌乱害怕,语无伦次。
叶青看见了那个背包客的领头人,他还算冷静。
“帅哥!”她走过去,拍了拍领头人的肩膀,“怎么称呼?”
“赵畅。”
“赵帅哥,”叶青十分友好地问,“听说这次旅行是你带头组织的啊。”
“是。”赵畅点头。
“哇,好厉害。”叶青笑眯眯的,“这座山能徒步的地方很多,为什么选择走这个地方?”怎么就好巧不巧地发现了尸体呢?
赵畅说:“我们跟着向导走。”他指了指蹲在不远处的男人,“他带我们来的。”
闫小崧立刻把那向导抓了过来。
向导是本地人,四十岁左右。小时候和家里人来山上采过野味,对这座山很熟悉。
他说:“他们要徒步穿越这座山,怎么可能啊?我当然要带他们走近路,从这里下去很平坦,又不远,所以……”他小声嘀咕,“要不是收了钱,我才懒得带他们过来……看见死人,背时得很!”
叶青环顾四周,夏季的树林很茂密,山不高不大,远远地还能看见废弃的工厂废墟。她推测背包客从小镇出发,路径这里,再往下走,就是高速公路,高速路上不能徒步,也不能打车,向导怎么会带他们走这处?
正沉思间,闫小崧跑过来,对她说:“林法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