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看着他的眼睛，“真的吗？你看一眼就知道血量？”
“当然，”他的眼神很坚定，“我可是实验室里最好的法医，判断血量对于我来说，是小菜一碟。”
不管他所说是否为真，但有很好的安抚作用。
她抱住他的腰，把头埋进他怀里。
许久后，她才冷静下来，开始思考。
凶手为什么有林北樾的血？他是怎么得到的？
她抬头，问：“你回中国后，有没有抽过血？或者献血，受伤流血之类的。”
林北樾摇头，“没有。”他轻轻地抚着她的背，说：“入职之前，我需要提供体检情况。但我那时才在美国接受过体检，所以直接将体检报告调了过来。”
“凶手会不会在美国的时候，就趁着你体检抽血时，带走了你的血？”叶青问。
他摇头，“血量不对，体检的指标可能不准，误差会很大。医院不可能不发现。何况抽取的血液，会分送到不同的科室或者部门，每一个部门和科室所需的血量都非常严格，少了0.1毫升，都可能影响检测结果，甚至无法做检测……所以，有人想要偷走一部分体检用血，是不太可能的。”
叶青点头，“对啊，我忘了，血液是会变干凝固，甚至会腐败的。你在美国时做的体检，血液带过来，都已经无法使用了。”
“除非……”林北樾的手轻轻停在她的肩膀上。
“除非什么？”叶青抬头，目光明湛而深切地看着他。
第108章 受审的林法医
“除非，血液中混入了防腐剂，或者是抗凝剂。”林北樾眉心轻轻一蹙。
“难道何珺他们没有检测吗？”叶青疑惑。
林北樾稍稍迟疑，给何珺打了个电话。
何珺听完之后，瞬间亢奋起来，“老师，那三滴血还未做毒物学检测，我立刻就去测试！”
叶青一把拿过林北樾的手机，对何珺说：“何珺，你给我带上脑子，否则等我回去之后打断你的腿！”
何珺立即万千保证，“放心吧叶警官，我怎么可能会害我老师呢？我就觉得这三滴血有蹊跷，我一定认真检测！”
挂了电话，叶青撑着下巴，“要不然你留下来亲自检测吧……”
林北樾揉了揉她的头发，“我现在已经是嫌疑人了，警方绝对不会让我触碰任何物证。”
“我怎么觉得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何珺身上，非常不靠谱啊。”叶青喃喃地说。
他笑了笑，“何珺经验虽然少了些，但做事还是踏实的。”
……
过了中午，叶青和林北樾准备回戎县。
离开之前，她将“父子杀手”的卷宗彻底烧毁，连灰都倒进了马桶里冲走。
叶青和林北樾轮流开车，六七小时后，到达戎县。
天很黑了，两人准备休息，还没进酒店的房门，就看见陆威守在酒店大厅里。
看见叶青和林北樾，他掐了手中的烟，走了过来，说：“两位跟我回一趟局子吧。”
这丝毫不意外，文件的传递速度，比两人开车的速度快得多。
拖着一身疲惫，叶青和林北樾入了警局。
陆威还算厚道，没有将他们两个押到审讯室里。
一行人进了办公室，泡了茶，分别入了座，看样子，是要长谈了。
“季阳呢？”叶青问。
“他带人回了水芙寨，入山了。”陆威说。
“这么晚了，能躺着聊天吗？”叶青眯了眯眼。
“可以，”陆威瞥了她一眼，“躺地上。”
叶青咬牙，“你知道吗？如果没有你，我现在可躺在林北樾的身上呢！”
林北樾一怔，呛了一口。
陆威隐忍着，脸色灰白交加。他将卷宗打开，放在桌面上，手指轻叩血液分析那一页，目光沉视着林北樾，“林法医，为什么现场会有你的血迹？”
“调查清楚为什么，是你的工作。”林北樾平静地回视他。
陆威沉默一会儿，说：“死者去世那晚，你们被村民关进了柴房？”
“是，”林北樾回答。
陆威点头，“好，这一点，倒是和村民们说的一样。”他顿了顿，冷声问：“既然你们被关起来了，为什么我带人进寨时，你们却在寨口？”
叶青忽而轻笑，“陆警官觉得那些村民能够困住我们？就凭他们那点粗糙的捆绑方法和漏洞百出的守卫？”
陆威一梗，眯了眯眼，“死者死亡时间是凌晨一点半，而你们却也没有听到动静，为什么？”他蹙眉，“如果我没有推测错，那时候你们已经脱困离开了，对吗？”
叶青慢慢握紧拳头，林北樾在她手背上轻轻一按，说：“是。”
陆威端起茶水，狠狠地灌了一大口，重重放下水杯，厉声说：“你们凌晨一点半之前，就已经脱困，直到清晨五六点才出寨口，而这期间，无论我怎么都联系不上你们。”他直直地看着林北樾，一字一顿地问：“一点半到五六点之间，你们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
叶青手心浸出冷汗，连呼吸都有些沉闷。
林北樾同样沉默。
“看来没有不在场证明了？”陆威轻叹一声，“林法医，现场有你的血迹，你是凶手的嫌疑很大，除非我们能立刻找出线索证明你不是凶手，否则……”
“否则怎样？”叶青冷声质问，“你想扣押他？”
陆威皱眉，“叶警官，你我都是同行，请相互理解。”
叶青怒然正欲起身，林北樾及时按住她的肩膀。他打开卷宗，翻到对现场血脚印的分析，说：“陆警官对这种鞋印应该不陌生。”
陆威早就看过血脚印分析，于是点头，“是，那是一种很普通的男人雨靴鞋印。”
林北樾平静地说：“可是我并没有这种雨靴。我和叶青准备的行李中，有几件衣服和运动鞋，以及一些常用的用品，我相信你已经查看过了。”
“……不错，”陆威蹙眉，若有所思。
“从这双雨靴的鞋底磨损程度来看，它并不是一双新鞋，而是已经穿了很长时间了。这种鞋，在水芙寨很常见，那里的村民都喜欢穿，因为便宜，且方便劳作。而且……”林北樾快速浏览了鞋印分析，指着其中一项，说：“鞋印中提取到泥土成分，比对后，证明与水芙寨当地的土壤成分相符。”
陆威眉头越蹙越紧。
林北樾：“这至少能说明，或许穿这双鞋的人，是水芙寨的人。”
陆威摇头，“这只是推测，以你的能力，假造一双磨损过的雨靴，再踩点儿泥土，又有什么难？”
叶青憋了暗火，突然冷笑，她双手环胸，冷声反问：“那好，你说是林北樾杀了张母，那杀人动机是什么？”她身体微微前倾，气势压迫，说：“他以前从来没有去过水芙寨，而张母也从来没有出过戎县，两人素昧平生，才见了一次就要杀她，为什么？”
陆威一时回答不上来。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说：“我们讲究实证。”
叶青狠狠盯着他，“这么说，你是非扣押她不成了？”
陆威点了根烟，没说话。
林北樾轻轻地扣住她的手，看了看陆威，说：“我想单独和她说几句话。”
陆威把烟从嘴里拿下来，走了出去，关上门。
叶青还没开口，林北樾就说：“扣押最多二十四小时，他们找不到新的证据，自然就会让我离开。”
叶青偏开脸去，“可是我看不惯他们这样对你。”
他一怔，心忽而柔软得不像话。
他说：“何珺的毒物学检测，很快就会有结果，我不会被扣押太久。”
叶青不说话，一想到他会呆在局子里，她就既愤怒又心疼。
她抱着他的腰，脸贴在他胸口上，听他的心跳。
沉稳，有力，充满规律而温柔的心跳，总是让她怦然心动。
“其实……”林北樾静了静之后，说：“我怀疑那三滴血迹，根本不是我的。”
叶青抬头看着他，“可是……DNA检测，难道会有错？”
他凝睇着她，轻声问：“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嵌合体？”
“记得，”她点头，“你说这个做什么？”
他眉心轻轻蹙着，目光有些闪烁，似乎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才说：“叶青，其实我也是嵌合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