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默然的怨念顿时消失。
“姐夫真考虑我的感受,我会一辈子拥戴姐夫!”顿了下,又问:“今天姐夫咋没陪你回娘家?”提起“娘家”两个字,程默然心里好一阵酸楚,他姐姐要结婚了,以后家字面前要加个娘字了。
程桑桑说:“本来要陪我回来的,不过今早有点跟工作有关的事情,我让他去公司了。”
程默然说:“姐夫是要去国海工作吧?可惜我们家不做航运,不然姐夫可以替我们家分点担子,便宜霍家的人了。”提起霍家,程默然又说:“说起来我前阵子参加一个商务晚宴时还碰见了霍家的太子爷,听说再过个半年,霍家的产业就要正式交给他了。那一晚,霍阔是满面春风。哦,对了,姐,你知道霍家还有个儿子吗?”
程桑桑说:“霍铭。”
程默然看程桑桑一眼,似是有些惊诧。
程桑桑说:“我在海警船上的时候当助理,霍铭是外科医生。”
“难怪。”程默然说:“我那晚还是第一次见到霍家的二少,长得一表人才,和霍阔的反派脸一点都不像,人挺冷淡的,不怎么爱说话。不过倒是主动来和我说话,问我是不是有个姐姐。我当时还疑惑,原来你和霍铭认识。”
似是想到什么,程默然又说了句:“还有个奇怪的事,霍铭找我说话后没多久,霍阔也来了,还问我姐你怎么没来。”
程桑桑也觉得奇怪,摇摇头。
“和霍铭也不算数,和霍阔更加谈不上认识。不过都是圈子里的人,大概是随口一问当客套吧。”
第八十六章
韩毅今天没陪程桑桑回程宅, 确实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
作为曾经航运业的两大巨头之一的东远,如今虽比不上国海,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再次回到老主顾的地盘,韩毅仍有熟悉感。国内向他跑出橄榄枝的几家航运公司无不例外是海务主管的职位, 几份合同里年薪开得较高的国海, 东远次之。
不过一般海员转陆地,都有个无法适应的地方。
陆地上开的薪资到底是比海上少。
当年韩毅刚当船长那会, 薪资是按美元结算,年薪将近四十万人民币。再后来国内高级船员缺乏, 像韩毅这样经验丰富, 开船技术老道成熟的船长就更少之又少, 东远当年是高薪从一家小航运公司挖了韩毅过来。十年前那会,东远就开出了将近百万的年薪。
如今转陆地,工作安稳, 没有任何生命风险,比起在海洋上漂泊拿命拼的薪资自然是少了一半。
时到今日, 韩毅在海洋上该赚的钱都赚了,几乎等于小半辈子奉献给了海洋。现在回到陆地,薪资已然不是最关键的部分。
接见韩毅的是东远的副总王铭, 是东远的老功臣,韩毅仍有印象。
王铭很客气,见着韩毅,称呼他“韩船长”, 又是握手,又是笑脸相迎,还和韩毅回忆了一番当年,赞扬当年韩毅为东远打下的丰功伟绩。
韩毅沉默地听着。
海洋上混的比不上陆地职场的复杂,高层领导说话有他们自成一套的套路。
“……像韩船长这样的人才实在难得,当年不过二十出头就有勇闯索马里的英勇,那会儿东远旗下船只无数,唯独你的飞跃号最让人安心,从来没有失误过一次。其实当年你也不用引咎辞职,那事就是个人为控制不了的意外。”
王铭从兜里拿出烟盒,给韩毅递了根烟。
韩毅淡淡地说:“正在戒烟。”
王铭收回,笑:“韩船长是个有福气的人,我可是听说了,我们S市房地产商三巨头之一的程家千金。韩船长那是一顶一的一表人才……”
韩毅直截了当地说:“王副总有话不妨直说。”
王铭面不改色地说:“韩船长是个耿直的人,我年纪比你长上半轮,也算是半个长辈。看在过往你和我们东远的情分上,我也直接和你说。现在国内的航运业里想与国海平分秋色的公司找不着第二家。我们公司的前景不及国海,你在我们这里未必有国海好,相信以你的经验和实力,想要去国海并不困难。”
老油条说是有话直接说,说出来的到底也不是直话。
韩毅听得透彻。
他沉默半晌,说:“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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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毅走出东远。
手机响了下,是蒋立军的微信。
蒋立军知道韩毅辞了海警船的工作后,就开始时刻关注韩毅的动向,一副无论如何非得要和他同个公司工作的模样。蒋立军在微信里问:“船长,确定在东远了吗?”
韩毅说:“没有。”
蒋立军问:“哎,我今早就在想了,东远哪里有国海好。当初飞跃号出了事,东远二话不说,也没有挽留你。说道船长您就别惦记什么老主顾的情谊了,有个屁用啊。八年前大家都知道国海和东远,现在的年轻人知道东海的屈指可数。”
韩毅没有反驳他。
他今天分外沉默。
蒋立军以为他听进自己的话了,高兴地说:“船长您要确定国海了和我说一声,我也去给国海投简历去。”
韩毅说:“你年纪还不大,可以在海洋上再拼个几年。”
蒋立军说:“在海上始终不稳定,家里人也担心。船长你不知道,每次出海家里人是高高兴兴地送我去码头,实际我妈妈每天都提心吊胆的。上次不是遇到风暴了吗?我妈看到新闻,两天夜里都没有睡。我回来后我妈也不让我姐告诉我,我还是从我爸口里知道的。我也不算年纪小,整天让我家人担心,我心里也不好过。”
韩毅自小就是孤儿,遇到程桑桑后才有这个牵挂,如今听蒋立军这么一说,也是感同身受。
他说:“我确定再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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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毅收了手机,心底有几分烦躁。
昨天去国海那边,也是差不多的说辞。一家这样能说是碰巧,两家都这样那就是人为了。
是谁?
韩毅想抽根烟,可一想到程桑桑又作罢。他站在东远公司的门口,过了好一会,他给薛正平打了个电话。四十分钟后,他的人已经出现在看守所里。隔着一扇玻璃,韩毅上下打量着洪光。洪光吊儿郎当地看着他,嗤笑一声。
“没死?”
韩毅说:“老子命大,死不了。”
洪光说:“哦,怎么?是来看我有多落魄?你抢了我的位置,现在来炫耀?”
韩毅嗤了声:“我从来不觉得区区一个船长之位有什么好炫耀的,海警船的船长一职我已经辞去。不干船长这一行了,家里有人担心。”
提起这个有人,韩毅的声音都要软和几分。
洪光想到家中妻儿,登时变得沉默。
韩毅问:“我今天来就问你一句,你从哪里得到我会在傍晚出现在高铁站的消息?别和我说你猜的,老子连标点符号都不信。高铁站人流量太多,你守株待兔也未必能逮着我。你只要告诉我,庭外和解也不是没可能。”
洪光浑身一颤。
“真的?”
韩毅问:“信息哪里得到?”
洪光背了一个手机号码出来,说:“这个手机号给我发的消息,时间是下午三点。”他问:“真能庭外和解?”
韩毅说:“你蓄意伤人是真,有过错就必须接受惩罚,这是法制社会。但法制社会也讲究人情,你在我这里将功补过,我可以替你争取一个缓刑。”
洪光看着韩毅,说:“你是个好船长,我输给你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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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毅离开看守所后,让楚北去查了这个手机号。
楚北办事效率高,不到四十分钟就给韩毅发了封电子邮件。现在办手机卡都需要身份证,手机号的身份证连的人是一个姓应的,叫应理,是S市本地人。
楚北顺藤摸瓜一查,发现应理还有个表哥,叫应深,在宋氏企业里工作,是宋韧的秘书。
韩毅微怔。
他琢磨着“宋韧”两个字。
说来也巧,没一会韩毅碰到了从东远下班的王铭。王铭喊住他,对他说了一句:“有句话我这半个长辈的提醒你们后生,年轻时有向前冲的干劲是不错,但有时候风头太盛,难免会招惹不必要的嫉妒。”
韩毅问:“什么意思?”
王铭语重心长地说:“就是普通长辈给后生的劝诫,你听着就好。”
说完,又旋即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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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毅回了程桑桑的小区。
两人从B市回来后,韩毅要么住在程桑桑的小区,要么住在自己家,两边都各有一半的生活用品。今天到底是因为工作的事情,没陪程桑桑回程宅,韩毅内心有几分愧疚。
回来的路上,他去超市给程桑桑买了她爱喝的酸奶,还没两盒进口车厘子。
到家时已经将近晚上十点。
韩毅摁了密码锁,进屋后却发现程桑桑还没有回来。
他给程桑桑发了条信息。
过了半个小时,程桑桑也还没有回复。韩毅索性给她打了个电话,岂料电话提示已关机。韩毅眉头一皱,又给程默然打了电话。程默然愕然地问:“没呀?我送我姐姐到小区门口后才离开的。”
韩毅问:“她上楼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