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阳还称之为是红色病患。
在他那儿,程桑桑以前叫做白色病患。
方阳说:“人海茫茫,哪里有这么好找?再说已经很多年了,而且还是我父亲在时接手的病患。说句不好听的,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程桑桑给韩毅解释:“那些打了个圈圈的都是没有后续的病患,是方师兄父亲手里的。”
方阳无奈地说:“最早的那一位再过段时间都快满三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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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方阳的工作室后,程桑桑和韩毅坐电梯下楼。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程桑桑说:“我和你说了吧,我已经好了,你非要亲眼听方师兄说一遍才相信。”
韩毅问:“ 方阳的父亲也是心理医生?”
程桑桑说:“对,他父亲早些年也在国外留学。几十年前国内哪里有心理医生,不像国外的中产阶级几乎每个人都配有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他父亲在国外当了七八年的心理医生吧,后来因为娶妻才回了国内,也开了一个个人工作室。早年这行业国人都不重视,也不流行,开不到一年就关了,后来才又在S市重开。”
电梯门开了。
程桑桑边走边说:“可惜后来碰上一场意外,好像是车祸,救治无效身亡了。当时方师兄还在念书,他大我一届,匆匆忙忙地赶回国。”
她语气遗憾。
“我还记得当时方师兄一下子憔悴了不少,他后来回国开工作室也有纪念他父亲的意思,那些红色病患都是他父亲留下来的。”她瞅他一眼,“韩叔叔,你怎么好像对方阳父亲挺感兴趣?”
韩毅说:“我以前好像见过方阳。”
程桑桑一怔。
想起在日料店里方阳见到韩毅时说的话,她打趣说:“你们梦里见过吧,一个觉得眼熟,一个觉得哪里见过。”
韩毅想了想,说:“记不得在哪里见过,但确实有点印象。”
程桑桑问:“难不成你失忆过?”
韩毅伸手拍她的脑袋:“瞎说什么,重要的事情我都记得,不重要的才记得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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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程桑桑和韩毅起了早。
蒋立军临时起意说要来S市玩,订了一早的机票过来。身为地地道道的本地人,两人准备尽一尽地主之谊。蒋立军给程桑桑发了航班,大概十点到达机场。
九点左右,韩毅就开了车,载着程桑桑前往机场。
程桑桑以前也招待过朋友,但这一回是身份却有点不一样。她以前是程小姐,现在是未来的韩太太。和未婚夫一起招待共同的朋友,这还是头一回。
程桑桑问:“蒋立军以前没来过S市,他待几天来着?”
韩毅说:“两天。”
程桑桑说:“今天天气不错,可以带他去江边看看,那边有三个标志性的景点。现在不是旺季,人也不多。等他放了行李,我们先去吃饭,可以吃本帮菜。吃完饭再带他去景点走走。明天我也有空,你没空的话,我可以带他去看其他地方走走。你看怎么样,韩先生?”
韩毅说:“嗯,听韩太太的。”
程桑桑要开心坏了。
她又喊:“韩先生。”
“韩太太。”
“韩先生。”
“韩太太。”
……
程桑桑一遍一遍地喊,韩毅一遍一遍地应。到后来程桑桑喊够了才停下来,韩毅也继续开车。程桑桑发现韩先生自从和她订婚后,耐心越来越好,白天把她宠得跟个孩子似的。
夜里自然是另当别论。
这样的韩叔叔很好很好,她越来越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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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机场后,很快的,韩毅和程桑桑就接到了蒋立军。
两人送蒋立军去酒店放行李。
程桑桑忽略掉蒋立军作为真爱粉的偷拍,说:“请你本帮菜,吃过饭后我们带你去景点逛逛。那边有个步行街,还有S市的标志性建筑,一般游客过来都爱看。”
蒋立军无声地又拍了张韩毅的开车照,对程桑桑说:“嫂子,没事儿,不用招呼我逛景点。我对景点不太感兴趣,要不你带我去船长家看看?”
同时,又给程桑桑发了条微信。
【蒋立军:逛啥景点呀,我不当普通游客,我要走真爱脑残粉一日游。】
【程桑桑:……】
程桑桑瞥了眼韩毅。
韩毅说:“也行。我这阵子住在你嫂子那儿,家里没怎么打扫,有些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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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口里的有些脏,和女人口里的有些脏,不是同个级别。
程桑桑和韩毅算是同居好一阵子了,两人在一块的时候,许多生活上的小习惯都会暴露出来。程桑桑感受得出韩毅在生活琐事上的随意,譬如袜子堆个几天才扔进洗衣机,颜色还深浅不分;又譬如浴室里的毛巾一用就是好几个月,从不洗晒。每次程桑桑看得头疼,叮嘱了他好几回。再后来程桑桑又发现,韩毅和她在一起的时候算是节制了,他自己一个人生活时过得相当糙,甚至给他自己做饭的时候,青菜拿在水龙头冲几下就了事。
程桑桑在这点上有点儿强迫症。
他自己一个人吃饭的时候,她每次都要打电话给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嘱:“不许敷衍了事。”
韩毅每次都嫌弃她啰嗦。
但程桑桑知道他嘴里这么说是一回事,真正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还是很听她念叨的。
于是在蒋立军放了行李后,到韩毅自己住的小区时,程桑桑亲眼见到了他未婚夫口里的“有些脏”,实在是……脏得可怕。她不就七八天没过来,韩毅也只在他家住了两三天的样子,现在整得跟被贼进来洗劫过一遍似的。
韩毅低声和程桑桑说:“过几天我喊家政过来收拾。”
如果不是蒋立军在场,程桑桑现在可能要拔高声音了,她也压低嗓音,说:“还过几天?你就不能对自己好点吗?你的高大形象在蒋立军内心可能要崩塌了……”
韩毅不以为意地说:“没事,我委屈谁也不会委屈你。”
一顿,又说:“男人都这样,不过我现在都有媳妇了,过得肯定不能像以前那么糙。韩太太,我改。”
一番话下来,哄得程桑桑无言以对。
她再看蒋立军,面对这么一团糟的环境也面不改色,甚至还兴冲冲地给她发微信。
【蒋立军:嗷,我来到我爱豆的家了!】
【程桑桑:……】
蒋立军问:“船长,我能参观卧室吗?卧槽,那是不是飞跃号的照片?那是飞跃号的模型吗?我能摸一摸吗?船长,您的家真是太温馨了,回头我买房了,也学你这个装修。”
程桑桑:……
果然脑残粉的世界她懂不了。
接下来的发展,程桑桑也不太能懂。本来计划好要去吴淞码头瞅瞅韩毅工作了六年的宝石号邮轮,邮轮今天回到了港口,四点就要再度启航前往日本。韩毅这边开车过去快要四十分钟。然而十二点左右,蒋立军说要体验下在韩毅家吃外卖,吃饭过程中不小心打翻了汤汁,蒋立军又临时起意说要替船长打扫客厅。
扫完客厅后,蒋立军撸起袖子又顺手把厨房和厕所洗了一遍。
他干得心满意足。
韩毅省了叫家政的活儿,同样心满意足。
程桑桑看了眼时间,说:“三点半了,去到吴淞港口,邮轮都开走了。”
蒋立军说:“那下次再去吧。”他擦了把额头的汗水,拿手机出来,念了个地址,说:“我想去这个地方看看。”程桑桑在S市土生土长那么多年,听到这个地址都愣了下,问:“这是哪里?”
韩毅倒是露出诧异的表情,说:“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蒋立军说:“八九年前的时候,船长您不是给航海日报做了个专访吗?你在里面提到了你的出生地。我一直挺想去看看的。”
程桑桑更加诧异。
韩毅极少和她提过往的事情,包括童年。她偶尔随口问起的时候,他都是一笔带过。程桑桑只知道自己的未婚夫是个孤儿,在孤儿院待过一段时间,后来被收养,之后又去了海上。孤儿院的那一段经历仿佛微不足道,他每次都是轻描淡写地说。
她问:“那里有座孤儿院?”
韩毅说:“以前肯定有,现在不清楚。我六七年没回去过了,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程桑桑终于来了兴致。
“我们去看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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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毅显然不太记得路,开到一半走错路,折回去开了导航。
他和程桑桑说:“孤儿院周围的地都在拆迁,我上次回去的时候,东边已经建成一个独立的小区。我听院长说,西边的地也差不多了。现在六七年过去,估计也拆得差不多。”
程桑桑觉得有点可惜,说:“你也不早点带我来看看。”
韩毅说:“我在孤儿院待的时间不长,没什么感情。养父养母收养我之后,没过几年也走了,他们没什么亲戚,我一直独来独往习惯了。”
“太惨了。”
蒋立军声音哽咽地继续说:“以前在专访看过一遍,现在亲耳听船长您说一遍,真是太惨了,嫂子,你以后要是对船长不好,我蒋立军第一个拿五米砍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