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雅装作饶有兴趣,打量着路上的行人,打量着形形色色的店铺招牌。然后在饶有兴趣的中间,装作漫不经心地开口:“苏昊然——”
“嗯?”
“你——我是说在你心里,你是不是认为我有一点点变态?”
“啊?”
靠!表达错误,赶紧更正,“我是说,今天的电影很变态,一般的女孩子都不会喜欢看这样的电影,可能看一小半就了。可是我——”
仍是辞不达意,到最后却是苏昊然替她完善了内容。
“可是你看完了,对吗?你喜欢这部电影,虽然它很变态,但是它里面有东西打动了你,对吧?”苏昊然一迳注视着轻雅,念那句字幕,“这是一个的城市,要生存,唯有变得比它更。”
他口齿清晰,慢的语速,偏了静态。静态的冷凝,讽刺,透出来的却是被压迫着的力不从心、身不由己、无可奈何,以及——逆反憎恶。
震动,来得猝不及防。眼前是一个全然陌生的苏昊然,怎么会呢?他懂了影片里女主的悲哀。
刚刚毕业收入不高的白领,为了童年一个关于“家”的梦想,拼了命也要去买月供一万八的海景楼盘唯多利亚一号。没完没了地打电话推销,做几份兼职,甚至出卖公司资料,眼睁睁由着父亲呼吸衰竭死去,拿到保险金付首期。楼价,业主毁约,女主说“我不在乎什么定金,我只想买楼啊。”
于是,之间,十一尸十二命,豪宅成凶宅,女主如愿以偿搬进了新居,感叹这房间放得下衣柜就放不下床。新闻里在播次信贷危机,楼市有可能暴跌——
全然陌生的苏昊然,面庞笼着的也是悲哀,薄薄淡淡的一层,几不可辨。
“轻雅,其实我反而想过那样的日子。当上班族,烦恼每个月的电费水费,放弃几十年的自由去还房贷,活得踏踏实实,简单又有奔头。”
正文 (五十七)悲哀
也许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烦恼,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悲哀。羡慕别人的人,何曾想过自己也是那被羡慕的对象?被万千屌丝羡慕嫉妒恨的高帅富,说不定偶尔也会穷极无聊地无病地想去做屌丝。
苏昊然有自知之明,诚恳地自我检讨。“我这么讲,是不是像吃饱了撑着,很欠揍的样子?”
“是啊。”轻雅深表赞同,心有余戚戚焉,“你很欠揍,非常欠揍。”
苏昊然笑了笑,悲哀冲得更淡更薄了。
“但我说的确实是真心话,我只希望如果哪天真的过上那种生活了,我但愿交完了电费水费房租贷款,自己还有一点闲钱够买两张电影票,能再加两杯奶茶一个爆米花就更好。和喜欢的人一起看场喜欢的电影,看完了电影,就在夜晚的街头散散步、聊聊天、晒晒月亮——”
哈,轻雅不禁莞尔。这么小资的句子,跟苏昊然一点都不搭。居然还什么“晒晒月亮”,真是难得一见啊。可是,难得之后呢?笑过之后呢?
眉间心上,回避不了的,逃不掉的,爱已经不是种子,爱早就生根、生长、茁壮。
和喜欢的人看喜欢的电影,看完了电影,在街头散步聊天晒月亮。苏昊然,你为什么要这样地会说情话?你让我都无法骂你一句肉麻,你让我眼睛酸酸的,鼻子酸酸的,心头更是酸酸涩涩,满满的形容不上来的滋味。
形容不出,那就沉默吧。一路沉默,说是喜欢散步晒月亮的人仍是去车库拿了车,载轻雅回家。其实这样也好,开车比较快,沉默也就不那么难捱。
车到楼下,轻雅松开安全带,“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
疑似粉饰太平的道别,轻雅转过来拉车门,一下子却没拉开。惊讶,回过头去看苏昊然。苏昊然的安全带也松开了,身子整个倾过来,凝目专注在轻雅的眼睛。
轻雅摸了摸面颊,笑,“你看我干什么?我脸上又没有花。”
是啊,谁的脸上会长出花来,很久远的一个玩笑,玩笑还没开完,心神蓦地恍惚了一下,苏昊然已经长臂一伸抱了过来。
或者这样的拥抱也算是拥抱,和被他揽在怀里完全不同的感觉。或者没有了电影打岔,这样面对面的拥抱,太过真实,真实地熨帖着灵魂深处。
不再是讲电话透过手机,苏昊然的嘴唇就在颈侧,却没有想象中的火热缠绵,一些些的空茫,像天空破了个洞,女娲补不了的缺口。
苏昊然便在空茫里用听上去似乎也有些空茫的声音,问得不太确定,“我刚刚,是不是说错话了?”
胸口猛地一痛,眼泪差一点就掉了下来,心酸到无以复加。这世上本没有绝对的错与对,对的时候,错的话也许都是对的。错的时候,再好听的情话也只是叫人无奈地想哭。
苏昊然,你没有说错,只不过听的人不该是我。情话是情侣之间的专利,我顶多算个小三,笼罩在你正牌未婚妻的阴影之下。这答案是不是太残忍了?人生本就残忍,她还何苦还要往这残忍里再加一笔?
今晚是今晚,明天是明天。明天总是要过下去,今晚过完了,也就没有了。
轻雅施展逼泪神功,眼泪逼回去,心酸撇开去,郁闷地开口:“喂,苏昊然,你抱够了没有?如果每个人说错了话都来抱我一下,那我不是亏大了?”
因为拥抱,所以感受到他的笑就更加直观,不仅仅是笑声更接近,还有牵动面部肌肉延伸到肢体进而表现出的那样一种愉悦。苏昊然有样学样,学她的语气。
“喂,林轻雅,你就当我——”
又来故意停顿,摆明了有陷阱,哼,我不接你这招!
轻雅不接招,苏昊然自己发招。仿佛也觉得自己幼稚了,再成熟的男人一旦幼稚起来,都像个耍无赖的小孩。苏昊然是那种乖乖好学生,偶尔犯一次坏,还些微腼腆不好意思,放低放沉了声音。
“轻雅,你就当我之前在电影院没有抱够,现在来补利息。”
怎么能不补利息?要怪就怪那个彭浩翔,拍恐怖片就拍恐怖片好了,他还偏要玩层次玩手段。惊悚一会儿,平静一会儿,时不时又穿插个三级片的黄赌毒。害他老被推开,推他推得像个似的。轮到会长针眼的限制级,还会惨遭嫌弃,某人躲他躲得仿佛他是艾滋病毒。
某人撇嘴,“哎,你话真多,我发现原来你这么啰嗦啊。”
商人的职业习惯,讨价还价,交换条件。“如果我不啰嗦,你能不能别再推开我,让我抱得久一点?”
“去你的!”
……
抱一个人,就像鸦片瘾,没有够的时候,再久也仍是不满足。但是家要回,人总要离开。轻雅终究推开了苏昊然,成熟男人的优点,没办法一直涎着脸像个小孩耍赖。
轻雅从后面关上车门,俯身向车内:“你走吧。”
苏昊然最后一点坚持:“我看着你上去,你亮了灯,出来阳台上站一站,那时我再走。”
“好吧,随便你。”
轻雅装作神经很大条,神经大条,是避免煽情的最佳招术。轻雅一招走遍天下,咧咧地让自己消失在苏昊然的视线,走进楼道,上楼梯。
第一层,回忆这一晚上的点点滴滴,的推来推去,晒月亮的心愿,补利息的抱抱。奇怪了,当时明明还很酸,如今却只剩下了甜。
接下来,是第二层楼,引申,想到李婧珊,想到未来,想到苏昊然三月的婚期。依旧奇怪,明明应该沉重的,却好像怀抱着希望似的,怎么也沉重不起来。
最后,停在三层,摸钥匙开门。苏妍妍为她租的是一个老旧的住宅楼,就在街边,没有小区物管。摸索着钥匙,才意识到没有灯的楼道是多么的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电影中的情景好死不死地回放在脑海,相似的静,老觉着背后有眼睛,套进脖子里的圈圈,寒毛一根根竖起来。
轻雅勉强咽了咽唾沫,钥匙已然摸到手,下意识地加快动作。没事,只要开了门就好了,开了门,灯一亮,什么眼睛什么圈圈全都是她自己在吓自己。
门,很容易开,钥匙捅进锁孔里,扭一扭就行了。吊灯的开关就在门边,手摸过去,啪嗒的一声响,光听见响,看不到光明,依然黑得跟恐怖片有一拼。
不是吧,难道接触不良?轻雅不信邪,关掉再打开,结果没二样。还是不信邪,一排的开关摸过去,客厅的,厨房的,房间的,阳台的,啪嗒啪嗒连声脆响,轻雅的头皮越来越麻,有杀人电影里即将遇害者的代入错觉。
跟着阳台的那盏吸顶灯将这错觉推向了,也不知道啪嗒了多少回,那灯居然亮了,亮得不够彻底,钨丝在灯泡里滋滋作响,极迟缓极诡异的,推拉门半开着,风从阳台灌进客厅,呜呜地吹着落地窗帘。
轻雅依稀记得她走之前特意检查过门窗,全部是关好锁严实了的。
因此,眼前这情况是……妈呀!
正文 (五十八)好事
看完恐怖片最倒霉的事情,就是发现自己的身边正在上演着恐怖片。也许是灵异的,也许是变态杀手的,也许那个人马上就会从阳台恶魔一般扑进来,或者就在她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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