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昊然的语气并不十分蛊惑,如果他十分蛊惑了,或许轻雅周围的空气就会啪啪啪地火星乱蹿了吧。君子不立于危墙,趁现在还没有激烈到干柴烈火,往后退一步,脑袋偏过去,左偏四十五、右偏四十五,将临界值拉长到安全值,这才是明智之举。
然而大部分的场合,明智,需要付出代价,需要狠着心肠痛下决断。轻雅狠不了,她怕痛,她——舍不得。
“轻雅,你说,这件事,我能做吗?”
林轻雅想踹苏昊然一脚,或者给他一记老拳。丫你一个大男人,又不是个妞,哪来这么多废话?要做,你就做!问来问去的,烦不烦?
“那我——真做啦?你可不能生气。”
切,听不见,听不见,她什么也听不见——
苏昊然还在玩慢动作,慢慢地抬起了右手。抬过了腰,不是想抱她?越过了肩膀,没想揽住她?擦着耳际,难道是要轻抚她的面颊?跟着上了头顶,不会吧,揉头发很小儿料,看起来像恋父情结。苏昊然你有那么老吗?
事实证实,苏昊然一点都不老,二十九、三十男人渐入佳境的年华,温和的伪装包裹着棱角的锐利,宜动宜静,沉下去像海,动起来如风。
真就快得像是一阵风,苏昊然屈起的指节敲下来——
“嗷!”轻雅很不淑女地惨叫,捂着额头跳脚,“你神经病啊,你干什么敲我?”
苏昊然丝毫不见偷袭成功的喜悦,由风变成海。海有多深?触不到底。海有多深?足以使你沉溺。
“林轻雅,你给我听好了,如果你以后还敢随随便便走路不看车,我见你一次敲你一次。”
正文 (四十五)在乎
尖锐的急刹,轮胎磨着地面,几近绝望的嘶鸣,暖的灯光映衬出她惊恐的煞白,冰冷似锥刺入心房!这是一场太过真实的梦魇,苏昊然从来不肯轻易低头,却在那一刻心甘情愿向命运俯首称臣,不惜任何手段任何牺牲,只求它永远不再重演!
尖锐的急刹,轮胎磨着地面,死神擦过心房的惊恐一霎。那是一场太过真实的梦魇,此刻回想起来就只是梦魇吗?
轻雅猝不及防,好像突然地心被人握住了。鲜活的蹦跳着的心,握在苏昊然的指间,甚至能够真的感觉到,和他修长手指之间的那种贴合,因搏动而产生的轻微撞击。她的心撞击着苏昊然的指腹,力道再麻麻酥酥地回过来,引发了全身的战栗,那细微到毛孔的战栗。
这样的描述,是不是很恐怖?轻雅一点也不害怕。害怕什么?心会被他捏碎了吗?拜托,似乎苏昊然才是更加紧张更加害怕的那一个。那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她还有什么好惊慌的?世上最美妙最美好,莫过于有人比你自己还要在乎你……
轻雅仍是捂住脑门,苏昊然仍是低眉垂眼,楼下街尾的某一处,快门轻微地“喀嚓”,相视而立的两个人就此定格,定格在——李婧珊手里的这张照片。
该用多少的意志力的才能压制住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压制住内心翻江倒海想要撕碎所有定格的那种欲望。
李婧珊对面的男人,些微坐立不安。这间办公室很大,但是容得下他喘息的空间太小。强大的气场,可怕的女人,几令人无处喘息。
男人拿起水杯喝了口水,试图打破、缓和,“李总——”
他确实起了一点缓和的作用,李婧珊终于将眼睛从照片里拔了出来。拔出来的李婧珊还是李婧珊,冷静,平静。
“你还想说什么?是不是除了你刚才说的那些,还有你拍到的这些,他们还做了其他一些——什么?”
男人犹豫了片刻,“李总,我觉得你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以我这么多年的经验,虽然苏总进了那个女人的家,但是依据种种迹象,首先他待的时间不长,而且进门之后两个人很快出现在阳台,从阳台回到室内,苏总又很快地下楼离开。所以我认为,他们两个应该没有那个机会做其他一些——”
话到此处,陡然间断了,男人继续不下去,被李婧珊盯得头皮发麻。李婧珊依然冷静、平静,“你的话太多了。”
男人下意识地道歉,“对不起李总,以后不会了。”
“很好。”李婧珊流露出笑意,“我希望你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
不算隐晦的潜台词,“李总,你的意思我明白。您大可放心,守口如瓶,这是我们最基本的行规。”
李婧珊从会客沙发上站起,走到办公桌后,开抽屉,取出一张支票。
“你表现得很好,我很满意,这是你这个月的酬劳。”
男人接过支票,扫了一眼上面的数字,整整超出预期一倍还转弯。眉峰一耸,心情终于轻松起来,再可怕的女人也有她的可爱之处。
“谢谢李总。”
“不用客气,这是你应得的。接下来,我还要你替我去做另外一件事。”
“李总尽管吩咐,我一定尽力而为。”
“我要你,再给我去查查林轻雅的底。”
“还查?”男人讶异,“之间不是查过了?”
“之前那份资料太简单了,我要的不是履历,而是她从小到大的经历。她做过什么样的事,交过什么样的朋友,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任何一个和她有过交集的人,我都要知道。不仅仅是名字,包括那些人所有的背景、目前的状况、工作、家庭等等等等。”
……
为什么还要调查林轻雅?为什么要如此详尽地调查林轻雅?很简单的原因,知己知彼,百胜不殆。
先前就是查得不够彻底,错估了她的性格,选错了切入点,这才导致了此时此刻被动的局面。没错,这只是一个局面,与情感无关,与软弱无关。
碍眼的外人总算告辞离开,办公室里就只剩下李婧珊一个。关上门,她想干什么干什么,发疯,歇斯底里,把文件扔得满天飞,摔桌摔椅摔杯子,反正没有人会看见,没有人会知道。
但是,没有人看见,自己会看见,没有人知道,自己会知道。人,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人,最弱的弱点,也是自己。赢得过自己,才有资格去争那三个人的输赢。
李婧珊重新坐回沙发,长的玻璃茶几上,照片零乱着。她一张一张地拿起来,一张一张地拿到眼前,仔仔细细地看。
那个私家侦探的拍照技术不错,以狗仔队的角度拍出了专业摄影师都未必能抓住的——情浓。
是的,情浓。苏昊然,你是不是过于情浓了?那么紧张地抓住那个女人的双肩,那么温存地注视那个女人的眉眼。真的爱上了吗?你考虑过把爱放出去的后果吗?
这样的想法是对的,这样的思路是正确的,跳过了软弱的自己,跳过了情感的自己,这只是一个局面。开局不利,她暂时落了下风。应当以静制动,寻找最恰当的扭转时机。
指甲不断地掐进掌心的肉里,一阵一阵细碎的疼痛。疼痛,是比较好的一种缓解方式。缓过这一阵,老天就会赐下你最需要的奖赏。
李婧珊忽然一愣,愣得忘了用疼痛去缓解自己,百般克制才能勉强聚焦的目光,终于能够完全真切地定在其中的一张照片上。
那张照片里,没有苏昊然,只是对林轻雅的一个侧面特写。这女人的侧面的确很美,柔润的面部线条,笑起来像牛奶丝,秀气的鼻梁,小巧的下巴,仿佛西欧童话中生着透明羽翼的精灵,不落凡尘的纯真,却又偏偏染了些许属于红尘的俏皮。
这纯真,这俏皮,这所有一切的特质,对于李婧珊而言并不陌生,甚至是非常非常熟悉。
正文 (四十六)契机
认真算起来,李婧珊只和林轻雅见过三次。而且,在那三次见面里,李婧珊顶多就是潦草地拿眼尾扫一扫,压根就没怎么细细地端详过她。不认为有那个必要,那个女人长得有多美、美在什么地方,根本就不在她关注的范畴。
如今想来,这大概是她做过的所有判断中,最疏忽、错得最离谱的一次。不过没关系,亡羊补牢,时未晚矣。她对林轻雅的这种熟悉,也许就是她正在期待的翻盘契机。
李婧珊立时精神一振,心思活络起来。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却按捺住急切,思前想后地掂量、权衡,组织好语言,然后掏出手机,按号码。
“喂——”
电话里轻微的惊讶,“姐?你怎么会在这个时间打电话给我?”
李婧珊抿一抿唇,“靖祺,你现在在家吗?”
“在啊。”
“那好,我这就回去,你在家等我。”
另一头足有三分钟的沉默,跟着:“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没出什么事。”
“那你怎么会——你别告诉我,你要回来拿行李。我记得你是晚上八点的飞机。”
李婧珊沉默了一分钟,“靖祺,我发现了一件事,我觉得我们应该谈一谈了。”
“谈?谈什么?”
“谈谈你的画,谈你这几年最喜欢画的那些画。”
……
当李婧珊很难得地上班上一半丢下公事回家的时候,苏昊然刚好相反,很难得地迟到,正开车从家里前往公司。林轻雅,能原谅我这个无伤大雅的小小谎言吗?飞机是订在晚上,而非清晨。我是在为我们的下一次见面预埋下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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