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三)吵架
如果有可能,轻雅还真想跟苏昊然大吵一架。但是吵不了,某人擅长太极,四两拨千斤。
“你干嘛要跟着我?”
“我担心你,就叫李邱开车先走了。”
“你——都知道了?”
“嗯,知道了一点。”
意料当中的事,期望当中的事。变作事实,却莫名地矮掉半截,面子削了一块。轻雅输人不输阵,越发雄赳赳气昂昂,拖箱带包,尖细的鞋跟热热闹闹敲击着人行道。
“你这哪是担心我?差点没把我吓死。”
走在她旁边的苏昊然笑了笑,笑出一点点白白的牙,“怎么了?是不是又拿我当鬼了?”
“呃——”
昂扬的气势弱下来,猝不及防跌进了回忆。那久远的回忆,因为彼此都记住,再久远也还是恍如昨日。
“原来,你真的认出我了。”
“认出?原来你以为我不记得你了?难怪你会苏总前苏总后那么称呼我?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
“我以为,是你不记得我了。”
“我怎么可能不记得你?”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
丫!上当了,踩那家伙陷阱里了。苏昊然在那陷阱边上,仍是一点一点地笑,像春风漾起花瓣,晃晃悠悠打着温柔的旋儿,一下子近了许多的温柔。
正是近得太多太多了,所以更加更加的危险。轻雅避险而行,作神经大条,跟苏昊然翻旧帐。
“你既然记得我,也记得那天晚上的事,你干嘛还要送我香水百合?我都打喷嚏打成那样了,你也不揭穿。你过不过分?整我很好玩吗?”
苏昊然不承认、不否认、不吭声、不解释,招牌浅笑,秘密武器。
“还有刚才,你明明就在我后头,还跟我在电话里装!装得还挺像,演技不赖嘛,苏总。整我整上瘾了吧?”
苏昊然不点头、不摇头、不说话、不辩白,招牌浅笑,秘密武器。
轻雅命令自己着恼。够了吧苏昊然,仗着点小姿色小媚笑,每次都想蒙混过关吗?姐可未必回回都让你电昏头。要不然,也叫你吃吃苦头?
轻雅脚步故意慢下来,苏昊然感觉之敏锐几可比拟警犬之嗅觉,立时转脸挑眉微诧。轻雅索性停住,“我走不动了。”
苏昊然当了真,四下里望了望,“已经太晚了,根本没有出租车经过。你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了。”
“可是我坚持不了啊。”轻雅唱作俱佳,丢了行李,甩着手腕子,“这腿还好,就是手太酸了,胳膊也疼。”
苏昊然似乎明白了,明白了却不行动,一迳立于前处,眉毛依旧挑着,浅笑依旧招摇着。轻雅也招摇,招摇地抛了个媚眼过去。抛过去给苏昊然,飘过来朝着那箱包电脑。
于是,苏昊然被降服了,或者是不战而降、既降且服,服服帖帖地走过去,西装笔挺担当起了挑夫苦力的角色。
轻雅重负尽去,一身轻松,果然是风也别样轻,月也别样圆。
“苏——”
“你直接叫我名字吧,我叫你林轻雅,你叫我苏昊然,好不好?”
“好!苏、昊、然,我们现在要去什么地方?”
“林、轻、雅,我们现在要去酒店。”
“酒——店?”
“对啊,就在前面,正好有一家盛名的分店。你暂时住那里,其他的事等你先住下来再说。”
“哦。”原来是这样。
“咝——你是不是想歪了?”
“没有!没有——”
……
“苏——昊然!”
“嗯?”
“没什么,再叫你一声试试。”
“林轻雅,你这是——在唤狗么?”
……
“苏昊然——”
“……”
“你走快一点,行不行?真慢!”
“小姐,这箱子很重的。”
……
“苏昊然!”
“……”
“嗯——现在几点了?”
“林轻雅,你觉得我现在可以腾出手来看表吗?”
“切,你不会估计一下。”
“估计?大概——十二点多吧。”
……
现在让我们来做一个假设,假设时间可以倒流,从十二点多倒回到七点多。
准确时间,七点二十五分。准确地点,城中某别墅区里的某一栋别墅。
这是一套精致的西式小洋楼,白色的墙面受了些风霜侵蚀,透着悠远迷离、满满的旧上海风情。住得起这种房子,必然是那种三代以前便已跻身上流社会的古老家族。
然而这样的家族,盘根错节延续到今天,就只剩下了一男一女。这会儿,这一男一女都在顶楼的画室。
女的,半靠着藤椅,维持优雅的姿势,做当今世上身价最高的模特。酒店业第二大巨头,雅苑集团的CEO李婧珊,谁有这个本事能令分秒必争的她规规矩矩一动不动当那素描模特、摆设的花瓶?
“铃——铃——铃——”
电话来了。
画板后的人,不耐地停笔:“姐,这都第几次了?手机关了,电话又响,你真的有这么忙吗?你既然这么忙,干脆别画了。”
“好啦靖祺,你就别抱怨了。我还想抱怨呢,你以为我喜欢这样?这不是没办法,那么大的公司那么多事,全都压我一个人身上。你不能替我分担就算了,难道稍微体谅体谅都做不到吗?”
画板后,没有回音。
女强人的安慰,总是有意无意的高姿态,“我去接一下电话,马上回来。回来我们再继续,好吗?他们一般不会打电话来家里,除非公司有什么突发状况。”
预感到突发状况,李婧珊也未曾表露半分惊慌,干脆利落、稳稳地握住听筒。
“喂,我是李婧珊。”
“喂,李总——”
慌张依旧没有,惊讶倒是显了一丝,“是你?”
“是啊,李总,因为您没有开手机,所以我只好打电话到府上。”
“哦。”李婧珊的声音分外漫不经心,面色却慢慢凝重,“是不是,那边有情况了?”
“是的李总,就在刚才,苏总和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子进了SwanLack。”
“……”
“李——总?”
只这半刻,李婧珊已然找回淡漠的声音,毫无起伏,“那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他公司里的?”
“不是,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好像是第一次在苏总身边出现。”
李婧珊又缓了半刻,“我知道了,你就在外面等着。如果——他们又去别的什么地方,你——再来向我报告。打我手机,我现在就开机。”
“明白了,李总。”
“还有,小心点,不要被发现。”
“这个您尽管放心,这一行我做很久了。”
“好,那我等你消息。”
正文 (二十四)等待
等待,即使李婧珊,也未必禁得起那未知的折磨。仍然做着弟弟的模特,仍然美丽而优雅,却已优雅得心神不宁。
李靖祺彻底地停下笔,“算了,明天再画吧,反正这肖像是布置婚礼现场的,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好,那我先回房了,你也早点休息。”
李婧珊站起来就往外走,李靖祺叫住她。
“姐——”
李婧珊住脚,纵使心神不宁,她还是能够分出心神觉察到什么。“怎么?你有话要说?”
“姐,给你一句忠告。别再找私家侦探跟踪苏昊然,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自己的未婚妻像防贼一样防他。”
古有名训,忠言逆耳、良药苦口。李婧珊打小就不爱吃苦药,人类在进步,医学越来越发达,为什么还要拿八百年前的陈词滥调来跟自己过不去?
“靖祺,我懂你的意思。我知道怎么去做一个讨男人喜欢的未婚妻,讨他喜欢并且——抓住他的心。”
“那么——”李靖祺自始至终没有从画板上抬头,高的画架遮住了他的脸,看不见他的神情,“你抓住他的心了吗?”
李婧珊沉默。沉默临近门边,轻声却坚定地打破。
“我会抓住的,总有一天。”
……
“会抓住”和“已经抓住”,其中差异,天渊之别。已经抓住的人,早就裹着被子好梦正酣。会抓住的人,则对着手机全无睡意。
凌晨,十二点二十五分。
“叮叮咚咚——”
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李婧珊欣赏他的华丽、古典、潇洒与从容。从容到谈笑间墙橹灰飞烟灭,可惜李婧珊还没有达到那种境界。
“叮叮咚咚”
手机铃在没有开灯的房间显得格外鲜明、考验人心。李婧珊深吸一口气,“喂——”
“李总,是我。”
“嗯。”李婧珊站起身,踱着步,“说吧,我在听。他——送她回家了?”
“是的,本来是这样。但是——”
“但是,他和她一起下了车,对吗?他——去了她家,到现在也没有离开,对不对?”
夜光自落地窗外投射进来,非星非月,只是幽幽的夜的光。送来一线光明,却凸现暗的沉重。
沉重,既由心而生,也可由心而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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