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做到了。
站在赫尔曼先生的面前。
“你激动什么?”昼川向着初礼歪了歪身子。
“见到大大了,”初礼瞥了他一眼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也这么激动。”
“然后呢?”
“幻灭。”
“……”
赫尔曼先生入座后,众人停止愉快的闲聊,安静下来等着他开始说话……与此同时,他身边的翻译也开始前进行同步翻译——
“我知道大家今日前来拜访的目的,对于你们这样主动的、积极的、热情的争取合作意向,我深感荣幸,”翻译缓缓道,“我们之间拥有过赏识,也有过一点小小的误会,但是这些都不是问题,我依然为我们未来的合作充满了信心,我有预感,这将会是我个人创作生涯之中最优秀的作品之一……”
一波商业互吹。
接下来,赫尔曼先生暂时没有理会江与诚他们。
而是选择非常客气地和昼川聊了下他的作品——
本来今天就是昼川他们约的主场,赫尔曼先生这样做倒是无可厚非。
这个过程长达了大约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赫尔曼先生详细地问了《命犯桃花与剑》的大世界观构架,在昼川和蔼可亲地以“温润如玉公子川”的形象吧啦吧啦地说着自己文里的狐族、翼族和汐族时,初礼同情地看向了翻译先生,最后翻译忍了又忍,不好意思地问昼川:“请问汐族,可以翻译为人鱼族吗?”
昼川看了他一眼,然后说:“没关系,我来。”
接下来就是土耳其语装逼模式。
初礼明显能感觉到昼川在蹦哒出土耳其语的第一时间,赫尔曼先生明显也懵逼了一下,几乎是无法掩饰地从认真攀谈状态中醒过来,他抬起眼看了眼昼川,问了什么。
昼川回答了什么。
初礼:“……”
一个字也听不懂,急得想上吊。
情急之中初礼把求救目光投向整个人都闲下来的翻译,为了让大家都显得不那么尴尬,初礼选择和他攀谈一波:“他们说啥?”
“赫尔曼先生问昼川先生为什么会学习土耳其语,这太让人震惊,”翻译面瘫着脸复述,“昼川先生说,赫尔曼先生是他非常尊敬的作者,为了拜读赫尔曼先生的作品,了解更多有关于他的事迹,他选择学习土耳其语。”
江与诚:“……”
顾白芷:“……”
初礼当时就想站起来为昼川鼓掌,奏乐——
干得好!!!!
讲道理这种马屁赫尔曼先生肯定已经听得耳朵起茧,但是当别的完全不是一个语系的外国人,用他的母语,这般的情深意切的拍马屁,他绝对是头一遭遇到。
赫尔曼先生非常受用……从他逐渐歪向昼川这边的身体倾斜度就可以看得出——
而这种情况下,哪怕是顾白芷也只能在旁边啃着葡萄干着急:“你怎么没想着学下土耳其语?”
江与诚:“我没昼川那么闲。”
顾白芷:“多一门手艺多一条活路。”
江与诚:“我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饭碗碎到要靠土耳其语活下去。”
顾白芷:“现在你想到了吗——昼川正用一口天知道正宗不正宗的土耳其语,砸碎你的饭碗。”
听着他俩蛋疼的对话,初礼也丢了颗葡萄进嘴巴里,整个人都觉得美滋滋得不行,哪怕听不懂也假装听得很认真地面带微笑看着昼川和赫尔曼,后来回忆起来,当时大概就是“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老母亲式慈祥笑容。
……
大约一个小时后。
赫尔曼先生终于结束了和昼川的亲切交流,期间两人笑声不断,非常和谐,合作之花生根发芽,一片欣欣向荣。
直到赫尔曼先生身体稍稍往中间倾斜,意味着他与昼川的单独对话结束,他看向顾白芷和江与诚——
“今天请你们二位前来我的私宅,实不相瞒,我也确实已经准备在二位之中选择一名合作者……”赫尔曼先生慢吞吞道,“而就我所知,二位在各自擅长的领域上都有着卓越而杰出的优秀成绩。”
赫尔曼先生顿了顿:“但是身为文人,这些都是虚名。”
他慢吞吞地扫视了一眼围绕在他的桌边的年轻作者们:“作为文学创作者,忠于心,忠于灵魂,忠于自己的双眼——我不会再去询问你们过去获得了什么荣耀,今天坐在这里,你们应该是我追寻的合作者,站在同一起跑线。”
初礼坐直了身体。
对面的顾白芷眼珠子转动,安静地看了初礼一眼。
同时,他们听见赫尔曼先生慢吞吞道——
“作为前辈,或者说是老师,我想我还有一些本事,使你们这些年轻的创作者去做一些事情,而我也将会从此选拔出最后的合作者……而文人,就该有文人的决胜方式。”
赫尔曼先生撑着手杖站起来,目光环绕庭院一周。
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那个进院子的时候,谁也没怎么在意的池塘上——
“池塘里有一尾鱼,唯一的一条,就根据这个来做篇文章吧,”赫尔曼先生说,“三个小时后,我期待着你们的作品能够惊艳我,在此期间,茶店任用,我来自遥远的东方的朋友们。”
言罢。
留下在场桌边四人八眼懵逼。
转身扬长离去。
昼川和江与诚不知道是不是震惊过头还是压力太大谁也没说话,初礼看看顾白芷,顾白芷干巴巴道:“看我干嘛,老娘十年没写命题作文了,还是看图说话……”
初礼想说我也是。
然后默默转头看向已经被迫拿起武器,一言不合就被扔进了角斗场的两位作家,想了想,开口道:“整个中国文坛的脸面都在你们身上了,你们……”
昼川换了个坐姿,轻描淡写道:“我大脑一片空白。”
江与诚:“我也是,看来中国文坛要在今天走到绝路。”
初礼、顾白芷:“……”
第158章
文人最开始学习作文章的时候, 只需要一支笔, 和一张纸——
这就是眼下昼川和江与诚的状态。
他们两面对面的坐着, 两人的面前各自摆着一张纸和一支笔, 动作整齐划一地抱着手臂,盯着面前的笔纸——沉默——就好像只需要沉默,就会有卓越的文章自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纸张之上。
昼川的脚有节拍地敲打踩踏地面,发出“哒哒”的声音,江与诚怒目而视:“吵死了你。”
昼川掀起眼皮子扫了他一眼:“有种你不要抖腿, 我都没嫌你地震,男抖穷,女抖贱,听过不?”
——卡文之中的作者总像是一只暴躁易怒的狮子, 而眼下的智障二人组就是这样的状态。
初礼和顾白芷两人像是小太监似的站在他们身后, 伸着脖子翘首以盼,看着他们俩互相甩锅, 品味着什么叫真正的皇帝不急太监急……在顾白芷开口之前, 初礼已经抱着手臂冷冷道:“在你们有空吵架的时候,闭上嘴,说不定已经想好怎么开头了。”
顾白芷:“……”
顾白芷欣赏地看了初礼一眼, 就仿佛她只是率先讲出了她想说的话。
而顾白芷并不知道的是,事实上, 初礼比顾白芷着急得多——
之前她就在猜测,赫尔曼先生一二再地给江与诚机会,是不是因为他本身更加喜欢江与诚的作品, 而现在一看,她的猜测是没有错的:赫尔曼先生这看似随便一点的出题,事实上对于江与诚更加有利。
这是一个很容易想明白的问题——
同样题材的短篇文章,如果非要对比起来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那显然灵异悬疑类更容易让人如此印象深刻;而相比之下,中规中矩的东方幻想或者就没有那么出彩。
或许赫尔曼本人并没有这个倾向,但是事实上在他做出最初的“即兴写作”选择时,已经伸手亲手给江与诚增添了一个砝码,让胜利的天平向着江与诚倾斜。
这很麻烦。
该怎么办?
初礼思考之中,抬起眼,发现江与诚已经开始动笔。
……
江与诚这边想的倒不是很复杂,在《消失的天帝少女》里,女主通过一面镜子穿越到“孔雀阿修罗王喜获麟子”祭奠的当夜,庆典之中有无数戴着锦鲤面具的孩子在嬉戏舞龙——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人知道它们的真实面目,只是给它们取名为:徊。
在那个世界之中的人们同样不知道它们来自于哪里,《天帝少女》中,女主曾经与这种名叫“徊”的孩子玩耍,并在他们的引导下爬上了高高的悬梯,接近苍穹与星辰……
但是正文里,江与诚没有给这些看似龙套的小妖怪模样角色设定具体的来历和故事。
所以这一次,他干脆把“徊”作为主角拿出来,设定每一个“徊”都是在人间早年夭折的孩子的灵魂,阿修罗王怜悯他们可怜,便让像是无根的浮萍的孩子们以“徊”的形态进入到“阿修罗王的世界”,戴上千奇百怪不同模样锦鲤的面具,等待着与他们有着机缘巧合的父母怀上新生命时,他们才会离开这个世界——
在此之前,他们的父母周围一定会出现有“鱼”的暗示,或许是家里的锦鲤游动献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