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加班?”
“值夜班。”
“其他人呢。”
“食堂里先吃饭。”
“你不去?”
钟乐努努嘴:“打完这盘游戏。”
寒暄完了,郁玲开口:“苏慧,回成都了没?”
“她要把成都那边工作给辞了。”
真着魔了。“她还真想做销售?现在新房也不是很好卖啊。”
“马晓兰跟她说的,三月不开张,一开张吃半年,就是因为房子不好卖,所以给员工的佣金点数高。”
“她适合做销售吗?这一行压力很大的,口才、心理要求都挺高。”郁玲决定适当提醒他注意马晓兰:“不要什么都听马晓兰的啊,你怎么想。”
钟乐耸耸肩:“我能怎么想?我要让她回成都去,她以后会说是我拦了她的机会和前途。”
“你不愿意?”
钟乐摇头:“不,也许她呆深圳,没准真能闯出什么?她是我女朋友,我了解她,但我不能看死她。她挣钱的欲望一直比我强。再说,总不能我要来深圳就非来不可,她来就不许。哎,她自己做决定好了。”钟乐的话突然就断了,他起身去拔手机电源线,“我支持她,她和她爸妈已经吵了好几天了。”
他要下去食堂吃饭,问郁玲去不去,郁玲说我回家。两人一起走到电梯间,钟乐突然问:“玲子,你家到公司大概多久车程?”
“十五分钟,挺近的。”
“公交车呢?”
“二十来分钟,班次挺多,就是公交车站下来到公司,有点远,走过来也得十五分钟。你想租房?”
“苏慧那边要是定了,就不在酒店住了,得租个好点的小公寓,一房一厅的差不多。”
他没说明,但郁玲听出来了,嫌他现在住的宿舍条件不好。她说:“苏慧这次来,你花钱不少吧。”原来说好是呆三五天,所以订了个七八百的酒店,一下子住了半个月,一万多块又没了。虽说钟乐的钱不是她的钱,她也感到肉疼。
钟乐笑笑:“是啊。今天本来不是我值班,挣点加班费吧。”
郁玲决定正面和他说说,一起去了食堂:“马晓兰跟我说,有次逛街,苏慧买了条一万五的裙子。”
钟乐点头。郁玲摊手:“其实我知道这些话我不该说,但我还是想说,希望你不要介意。”
钟乐看着她。郁玲开口:“你怎么看待苏慧花钱的行为?”
钟乐似乎明白了,点了点头:“有点大手大脚。”
“我不知道你除了晨星这份工资之外,是否还有其他的收入,或者苏慧有其他的收入来源,……。”
钟乐摇头:“没有。”
“那你还觉得可以承受?我在人事部,我了解你的薪水。”
“苏慧也不是天天这样。她在人前有点爱炫,那条裙子买回来,也挺心疼钱的。不然她也不至于要辞掉成都的工作,想当销售。”
钟乐在替苏慧辩解,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这样就好,你会不会觉得我在多管闲事吧。”
钟乐摇头:“怎么会呢?我知道你关心我。有时候我也挺矛盾,想要存钱要买房要旅游要规划生活,苏慧花钱太多了我会不开心。可我又容易变,觉得人生就这么长,为什么不能活开心点,让身边的人活开心点。所以像我这样的人,当时找苏慧应该是找错了,我该找个,起码得比我有条理有目标感的。她负责生活规划,我负责生活乐趣,这多好。不至于像现在,过得跟在战场似的。”
钟乐顺利租到了房子,不在海蓝公寓,而是更靠近地铁口的一个楼盘,当然租金也更贵,四十多平米的房子一月租金4500元。苏慧也如愿做了售楼代表。公司先培训她一个月,然后分去了龙岗的一个尾盘驻守,离市中心四十公里,他们又没有车,苏慧只能住在售楼处的员工宿舍里。钟乐原还以为周末她能过来,或者他去接。也不行,那是个尾盘,平时根本没什么人上门,周末好歹有几波看房客呢,怎么能请假。新租的公寓差不多是钟乐一个人住,他说还不如住回去呢,每月省3000块钱。只是他的合同已签下,违约要付违约金,而原来的宿舍也已经找到了新的合租者。
他其实已经有挺多情绪了,苏慧更多。售楼处里空旷寂静,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哐哐哐”的响。她一天要打很多电话去推销房子,没有一个客户说来看房,何止,她刚开口“您好,我这里是大运新城海怡花园”,人就挂电话了,更有口出粗言的“你个傻逼,不要再打过来了。”
虽然以前她只是个幼师,但是家长可都是巴结她的啊。她打电话给马晓兰,马晓兰说:“正常啊,你得用实力证明自己,公司才能把你调到好楼盘里去,不急,尾盘的佣金更高,你先卖出去一套房子试试看。”
怎么可能卖得出去,她到售楼处两个星期了,带人去看样板房清水房的次数,十个指头就数得过来。这是她人生最大的挫折。她想起了钟乐,无时不刻不在她身边保护她照顾她情绪的钟乐,只有四十公里远,但也很远。她打电话过去,想和他诉几句苦,想让他过来看她,等七点下班后,带她去吃好吃的。可钟乐也疲倦了:
“苏慧,我今天过不去了。”
“苏慧,我要加班。”
“苏慧,你不要闹情绪,你又不是不知道,地铁要转三趟,我六点下班,八点接你吃饭,九点半又要往回走,因为地铁11点45分就关门。”
☆、第17章
第十七章
钟乐这边麻烦事一堆,郁玲那边倒是顺风顺水。
她上报的年度KPI,有了吴博文的重视,批复很快,一个星期就敲定下来。内部的绩效培训也是如此,为了配合大家的工作,她也不是一次性授课完事,而是分成了两期,一期两节课,好给大家说个明白。同事们可以灵活安排时间,选择一期课程来上即可。没想几乎所有中基层的管理都过来了。课后的讨论问答也不少,遇上有争议的还会再回来咨询郁玲。总经理如此重视内部考核,何青也不得不把这事提到重要的日程上来。数次开会讨论,给她方案也给她支持。郁玲交上去什么东西,也不会一个星期都没声响。然后呢,她这个组工作重要了,工作量也大了,再提起给两个小女孩加工资,何青也痛快的签字了。她拿着调薪单去总经理办公室,吴博文见了她,俨然她也是他的主力骨干,亦是满面春风。
郁玲在世方八年,所负责的事通常是别人推脱来推脱去的,从未做得像今日这般痛快淋漓。郁玲心底里是真感激吴博文。这段时间加班,碰见他的次数只多不少,也能从工作聊到网络最新热点,甚至是周末或节假日安排。郁玲对他印象大为改观,心想,黄总还是有点眼光的,找的这位晨星新BOSS不仅有业务能力,性格上也这么平易近人。
直到六月中旬,郁玲接到姜美凤电话。上班时间姜美凤很少打电话过来,知道郁玲会烦她。郁玲按接听键,心想千万不要又是让我回去相她千挑万选的如意男的亲就好。过年后姜美凤意外的消停了,也许是因为她不肯帮郁明,彻底让她死心了。
姜美凤说:“郁玲,你赶紧回来一趟。”
“回去干什么?工作不要做啦。”她才不会去相亲。
“郁明撞人啦。”
郁玲第一反应是不相信,该不会是骗我回去吧。“怎么撞人了?”
“骑摩托车,在五金广场把一个老头子撞到了,撞骨折了。”
姜美凤没骗她,是真的。郁玲先问:“郁明跑了没?”
“哪里跑得成,你弟从摩托车上摔下来,伤到脑袋了。”
“送医院了没?”
“送了。”
“那就好。”郁玲心安下来,再问,“到底怎么回事?”
“都怪那个老头子不守交通规则,牵着他孙子横穿马路,孙子在前头跑得飞快,他在后面追。郁明骑摩托车根本避不开,撞上去了。”
“这样就好,不关郁明事。那老头子乱穿马路,自己担责任。”
姜美凤吞吞吐吐:“郁明也有责任,他的摩托车没牌。”
郁玲怒了:“没牌他还到处开,没牌就没上保险,对不对?现在要怎么处理?交警认定是谁的责任了?”
姜美凤在那边骂了声娘:“主要是我们的责任,要承担80%。”
“那个老人多大年纪了,伤得重不重?”
“67岁,肋骨断了三根。”
郁玲头疼,知道姜美凤找她什么事了。一个快70岁的老人,断了三根骨头,怕是在医院里住下去了,小则三个月多则半年。虽然交警队说老头子也有20%的责任,但是对方一家怕是会不依不休。医疗费、护工费、精神损害费、误工费(即便是个六十岁的老人,他们也会要求的),七七八八加起来不会少于十万块。
姜美凤说:“就是这样子的。郁明现在也在医院,我要照顾他啊,我没得空,我说你们先看病治疗,是我们的责任我们不会逃避,等最后医院结账了,我们算一算,80%的费用赔给你们就好。他们不依啊,他们把爷老子晾在那里,都不去垫付医药费。我问过交警的,我有没有垫付的义务。交警队的同志亲口告诉我的,没有垫付义务只有赔偿义务,而且赔偿也不是现在赔,单子都没出来。单子出来了,还要去他们交警队那里去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