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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郑老的医治下,高菡的眼睛也快好了,她已经能影影绰绰地看见一些东西,不过郑老说她失明已久,眼睛不宜立刻接触光线,便用布将她的眼睛蒙了起来,之后再逐渐地拆开。
医庐外传来急促的车马声和喧哗声,一队车马停在了医庐门口,在众人的簇拥下,一个男子从马车上横抱出一个虚弱不堪的女子,一群人走进了医庐。
高菡听着声音,从躺椅上坐直了身子,她隔着布条努力地看着四周,只觉得在昏暗的视野中,有好多的人影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
“请问郑老先生是在此行医么?”男子的声音温和儒雅,他在医庐里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郑老,又对自己的侍从们道,“你们先去客栈候着吧,不要在此打扰了郑老先生和先生的病人。马车也牵走吧,一会儿等见过郑老先生,我会自己带着夫人回来。”
“是。”医庐的喧哗声片刻间就散了,再度安静下来。
男子不知高菡看见,他走过去向高菡礼貌地微微颔首,问道:“这位姑娘,请问郑老先生在吗?”
高菡道:“先生稍等,郑老先生去后面抓药去了。”
“谢谢姑娘。”男子打量着这个简陋的药庐,发现室内除了高菡坐的那个躺椅就没有可以躺的地方了,他心疼已经奄奄一息的妻子,只好对高菡道:“姑娘可否让内子躺一躺?内子病重,恐怕……”
“请坐吧。”高菡站了起来,往旁边让了几步。这医庐她已经呆了好久,对环境非常熟悉,加上眼睛已经能隐约看见一些模糊的影子,在医庐里走走是没问题的。
“实在是多谢姑娘。”男子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妻子安放在躺椅上,女子却仍昏迷不醒毫无知觉。
“菡。”散了学的姜桓之走进医庐,便看见了站在一旁的高菡,以及……刚来的那位男子和他的夫人。
姜桓之怔了一下,但很快就掩饰过去,他走过去牵住高菡的手,道:“菡,走吧,我们回家。”
“好。”
“请二位等一等。”男子叫住他们,他看见回过头来的姜桓之,也是忽地一怔,微微有些疑惑道,“这位先生好生面熟,不知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未曾。”姜桓之淡然地摇摇头道,“先生你许是认错人了吧。”
男子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他要问的并不是这个,便也没多想,他拱了拱手,问道:“不知两位是否知道镇上有一位叫高菡的小姐?”
姜桓之倏地就皱起了眉头,他看了高菡一眼,正准备说什么。但高菡却抢先开口了,高菡道:“我就是。”她心下了然,这对夫妻倒是和蔓儿口中所说的对上了,他们到青荷镇来,大概就是来找她求鸳鸯佩的吧。
男子温和的语气立刻就激动了好几分,他迫不及待地直接说明了来意:“高小姐!请您一定要将鸳鸯佩借给在下一些时日!”
“抱歉,这个高菡家传的宝物,是不外借的,我也已经向蔓儿姑娘说明过了。”高菡说完这句便不再理会,转过头对姜桓之道,“桓之,我们回家吧。”
“高小姐!求你!”
高菡冷淡道:“先生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治好令夫人吧,而不是在夫人病重的时刻,还苦苦执着于这种虚无缥缈无关紧要的事。”
说完便携着姜桓之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高小姐!高小姐!”
……
“我念欢的的,子行由豫情。雾露隐芙蓉,见莲不分明。侬作北辰星,千年无转移。欢行白日心,朝东暮还西。”
竹蒿拨动清澈的湖水带起轻微的水声,远处的阿萝在唱着歌。
昏黄的暮色下,高菡的神色晦暗不明,她叹息着说:“桓之,我说那位先生执着于虚无缥缈的事,而我何尝又不是呢?”
晚风吹着她绑在脑后的布条轻轻飘动着,她低低的声音散在清凉的风里,带着意味不明的悲伤和遗憾:“不过也没有多久了,很快我们就都可以……”
姜桓之却含着喜悦含着期待地接过了高菡的话头,他声音温柔:“对啊,没有多久了,等你眼睛好了我们就成亲吧?好吗?”最后问出的两个字甚至微微带了点乞求的意味。
但高菡却出乎意料的沉默了,想到一直藏在腰间的那枚鸯佩,和命不久矣的自己,她心中五味陈杂,最后她微微地别开脸去,道:“……再说吧。”
一直以来,是她太自私了,所以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她只是再想看他一眼而已,看看现在的他和七年前那个少年有何不同,看看他是不是和以前一样好看,仅仅是看一眼而已……而不是和他成亲用婚姻去束缚他,不是用自己死亡去让他悲伤让他痛苦。
姜桓之期待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一直以来,菡为什么不愿意嫁给他呢?
难道,真的是因为这份爱,是……虚假的吗?
姜桓之握紧了手中的鸳佩,他握的那么用力,以至于手背上青筋浮现,但他的心底,却只有苦涩和无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叫我女王大人”的地雷和营养液O(∩_∩)O
第一次收到营养液,好开心~\(^o^)/~
另外:这个故事小天使先不要急着骂男主哦~
谜底似解还有个“似”呐~
☆、问情鸳鸯佩【7】
就在那对夫妻到达青荷镇的当天晚上,蔓儿就骑马飞快地赶回了青荷镇,她也接到了他们到来的消息,便也不再回医庐,而是直接前往那夫妻二人落脚的客栈去了。
那位大人包下了这家青荷镇最好的客栈,侍从在周围把守着,整间客栈安静得落针可闻,蔓儿的马蹄声在这静谧的黑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蔓儿停在客栈门前,门口守卫的侍从看见是她,颔首道:“蔓儿姑娘。”便为她牵了马。一个侍从领她进大堂里坐着,道:“大人在楼上陪着夫人,在下马上去请,请姑娘稍等。”
那侍从上楼去了,蔓儿是习武之人,听觉灵敏,静谧的夜里,便听得楼上女子尖锐的声音,和男子温柔的劝哄。蔓儿知道那位大人怕是一时半会儿下不来了。
夜已深,她打了个哈欠,坐在凳子上,撑着下巴看着桌上燃烧的烛火,思考着今天了解到的东西,想着把真相告知给高菡的样子,她的唇角勾起一丝恶劣的笑。
过了许久,男子终于从楼上下来,他眉头紧锁,眼里满是忧虑,他看见坐在堂里的蔓儿,满含歉意道:“抱歉,蔓儿姑娘,让你久等了。在下刚哄夫人睡下,耽搁了些时间。”
“无碍。”时间已经深夜,蔓儿开门见山道,“大人,蔓儿已经找到方法让高菡交出鸳鸯佩的方法。”
“那就好。”男子眼里虽有惊喜之意,却只是微微松了一口气,神色并未显得有多轻松,他道,“今日我已经带夫人去郑老先生那里看过了,夫人的身体恐怕拖不了两天了……请蔓儿姑娘一定要尽快拿到鸳鸯佩。”
蔓儿点点头,这次她似乎胸有成竹:“好,请先生放心,蔓儿明日便去见高小姐。”
……
次日清晨,和青荷镇往日天高云淡的天气不同,这日从大清早天色便黑沉沉的。
这日高菡独自在家,她的眼睛已经快好了,便也不需要到镇上去医治,只需要按着郑老开的方子服药,再慢慢把眼上的绷带摘下来便可。
清早的天气十分闷热,高菡隔着布条也感知得到光线的昏暗,她估摸着会下雨,在姜桓之走后,她便隔着绷带,看着院子影影绰绰的影子,慢慢地把院里的东西往屋子里收一收。
“笃笃笃。”这时,院门前却响了敲门声。
高菡摸到门前,没有开门,而是问道:“请问是谁呀?”
“高小姐,是我,蔓儿。”
高菡没有应声,她听完更加的警惕起来,这个时候蔓儿来干什么?应该还是为了鸳鸯佩吧?桓之不在家,她便更不能开门了。
感知到高菡的沉默,蔓儿继续道:“高小姐,你放心,我并非是要抢夺你的鸳鸯佩。而是……告诉你,一个真相,一个关于你们高家灭门惨案的真相。”
高菡心里悚然一惊,但却淡然地笑了一声,语气平静道:“关于这件事,我可不相信蔓儿姑娘一个外人,会比我这个高家人更清楚。蔓儿姑娘还是请回吧。”
“高小姐真的清楚吗?你知道凶手到底是谁吗?”蔓儿嘲讽道,“高家全族的大仇还未曾能报,高小姐身为高家的女儿,竟能心安理得的在这里隐居着过逍遥日子?”
压制住心里的仇恨与好奇,理智告诉高菡,蔓儿突然到这里来跟她说这些根本没安好心,不过又是为了鸳鸯佩而已。高菡冷淡道:“你的目的我知道,不必多费唇舌了。”说完便果断地向屋里走去,不再理会门口的蔓儿。
听见高菡里门口越来越远的脚步声,蔓儿赶紧道:“高小姐,你要知道,就算你不开门,我要进来,也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我们何必在这件事情上浪费时间呢?”
听高菡停下脚步,蔓儿继续道:“况且高小姐你知不知道,你用鸳鸯佩留住的,不过是一个杀害你全家的凶手的心。你要是再不听我说,恐怕就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