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凝想:“再等等吧,还有时间。”
次日到学校,孙婉还没来,展凝一落座。
宋阳就扭过身来问:“昨天你是不是去了那个制衣厂?”
展凝将书包放进抽屉,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但没承认也没否认:“怎么这么说?”
宋阳迟疑了下:“我注意到你盯着那家制衣厂看了。”
展凝:“呦,不亏是学委啊,观察力就是这么的牛逼。”
宋阳不好意思的笑了下,他还记得早时候展凝买服装设计类书籍的事情:“你是想去那边打工吗?”
展凝拿了语文课本出来准备背诗词:“人家不要童工。”
宋阳理解的点点头:“不过说到做衣服,我家那边有个老裁缝,很厉害,很多人打听着过来,不过他不轻易给人做衣服,要做也只做一件,全部绝版。”
现在的服装制造业基本都比较模块化,在原由的基础上稍作改动,放入流水线,大量工人批量产出,并没有什么艺术价值可言。当然在各方面的技术上,甚至是最初的图稿产生都不一定是只有单人接手,而是分区块下发,这导致服装制作变得更机械化,无法灵活变通。
像宋阳口中说的老裁缝,从打版到最后的整烫都由其独立操作完成,这样技术过硬的老宝贝现今社会已经很少见到了。
展凝瞬间双眼一亮:“这周末带我去看看。”
宋阳被她突来的决定弄的懵了两秒,说:“那老裁缝脾气比较古怪,而且也从来不请人工作。”
“没事,你带我过去看下。”
宋阳犹豫了下,讷讷的点了点头。
周日这天展凝特意起了个大早,想趁着家里几位还没起的档口先溜出门,省的过后又得带孩子,李知心要来电质问就找个合适的借口给塞了。
结果刚走出房间,就见到了一座小佛。
程谨言捧着本书独自在客厅坐着,听到声音抬头望过来,脸上快速闪过一抹惊讶,现在时间也就六点多,还是往常展凝醉生梦死的时间,今天比较神奇。
展凝走过去瞅了眼,“法语?”
“嗯。”程谨言应了声,稍作停顿后又解释说,“严助说这个月要看完。”
有钱人家的小少爷每个月都是有学习任务的,寄人篱下的同时高等配置也不能落后,从这方面看展凝还是很同情他的。
展凝身上背了个包,也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副要出门的模样。
往常每周日展凝也会带他们出门逛一圈,程谨言见了也不觉得稀奇,只是自觉的放了书,“现在就出门吗?”
展凝:“……”
程谨言跟着就要去换鞋。
“哎哎哎!”展凝一把拉住他,表情有些控制不住的尴尬,偷溜出门这事被抓个正着也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尤其这孩子已经长了两岁,比之前更懂事了很多。
“那什么……”展凝轻咳了声,“我等会有点事要去别的地方,所以……”
展凝斜眼看向程谨言,程谨言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天真的看着她。
展凝想了想:“这样,我带你出门吃个早饭,然后送你回来,碰到我妈了你就跟她说我同学过来把我叫走了。”
程谨言:“叫走去做什么?”
“复习功课去了。”
程谨言眨了眨眼睛。
展凝注意着时间,快速朝里看了眼,又问他:“你懂我意思没?”
程谨言点点头:“要我帮你撒谎。”
“……”展凝张了张嘴,“好吧,是这个意思,懂了么?到时表现的自然点,这事也别跟小扬说。”
展铭扬乖是乖,就是不太靠谱,容易说漏嘴。
程谨言又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出了门,街道两边不少早餐铺子,路上还能隐隐能闻到油炸的香味。
展凝:“想吃什么?”
程谨言:“包子,豆浆。”
“你昨天前天是不是也吃的这个?”李知心懒得在家做饭的时候就会提前给他们买回来,展凝印象里已经见过好几次包子了。
“嗯。”程谨言说,“那家的包子很好吃。”
“再好吃,吃多了也会腻。”
“不会。”程谨言强调说,“我不会吃腻的。”
展凝扭头看了他一眼,这人没有以前独了,脾气性格稍微好了点,见到孙婉那几个熟悉的也能给出个好脸,但某些地方却变得更加固执,认定的东西就会死咬着转不过弯来,也不知道这算好还是坏。
早餐店里,两人面对面坐着,一个啃包子,一个咬饭团,吃的都很欢快。
这边的桌子比较矮,展凝叼着饭团里的肉片咀嚼,桌下的腿下意识一伸,直接踹到了程谨言腿上。
“哎呀,不好意思。”展凝头也没抬,含糊不清的说了句。
程谨言朝她那边看了眼,看见展凝嘴角黏了个饭粒,对方犹不自知的吃的很开心,他犹豫了下,“姐。”
“嗯?”
“脸上沾饭粒了。”
展凝连忙拿手背抹了下。
“不是这边。”程谨言说。
展凝又抬起另只手抹了下。
“不是。”程谨言见她一手饭团,一手调羹很忙碌的样子,直接伸手过去,“是这里。”
这举动出来的有点突兀,等人坐回去了展凝还愣着,程谨言的手很冷,嘴角被他碰过的地方好像被冰块冻了下的不舒服,她伸出舌头在他碰过的地方舔了舔,低下头继续吃东西。
这两年过的很太平,展凝不去刻意回忆前世的糟心事,加上程谨言比之上一世乖巧听话又天天刻意讨好自己,见着这个人也就没那么不顺眼了。
从早餐店出来,展凝重新把人送回去,这个点李知心也快起来了,出电梯时展凝叮嘱说:“千万别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切记切记。”
程谨言:“嗯,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最迟傍晚。”
程谨言沉默了下:“你要去哪里?”
展凝眉毛一挑:“说了你也不知道,赶紧进去吧。”
程谨言杵着没动。
展凝催了声:“进去呀!”
程谨言小声说:“我也去行不行?”
“啧!”展凝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我刚才怎么跟你说的?我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
程谨言缓慢的摇了摇头:“没有,我就是......”
“没有就是。”展凝打断他,然后烦躁的挥了挥手,“走走走,赶紧进去。”
程谨言犹犹豫豫的看着她。
“进去啊!”展凝说。
又僵持了快半分钟,程谨言终于不情不愿的进了门。
展凝糟心的看了眼已经关上的防盗门,心里对程谨言等会面对李知心时的表现有点担忧,但也容不得她多想了,又看了眼时间,扭身进了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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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车按着宋阳给的地址找过去,在一个小岔路口看到了他的身影。
“那大爷脾气真不太好,你先心里有个底。”
往里走的时候,宋阳犹自不放心的叮嘱着,他看起来有些紧张,肩膀内缩着,就跟被老师点名过去挨批一样。
展凝也不太理解为什么这人总是摆着一副时刻准备挨揍的模样:“你放松点,人脾气再差他也就是个人,又不会吃了你。”
宋阳拘谨的笑了下,过后说:“今天你不用管你弟弟们吗?”
一说起这个展凝就头疼,摆摆手说:“我偷跑出来的,反正我妈在,没事。”
老裁缝的铺子在一个小巷子最深处,两层木质结构的小楼,很有些年头了,看过去非常的破旧,门口挂着一块发霉的木板,上书:扶苏馆,乔松铺。
这字提的倒是很风雅。
宋阳说:“老裁缝叫钟乔松,这里人都叫他松爷。”
展凝点头,又一指那房子:“这危房吧!摆了个风一吹就倒的姿势。”
宋阳笑了下:“是很久了,听说前几年还被水淹过。”
“……”展凝,“房坚强。”
走近了才发现这房子构造有点离奇,里面没有划分出隔间,就是方正的一个大盒子,三面靠墙都是柜子,柜子上分类放着各种布料饰品以及工具,当然从那些东西的姿势里可以看出放的很随意,还有一面则放了不少的缝纫机器设备,中间是张巨型长桌,堆着一些半成品。
展凝趴在窗口看了一圈:“不是两层吗?楼梯在哪?”
宋阳朝角落一指:“在外面,出了北边那个小门,旁边就有楼梯,
展凝:“吃住都在这吗?“
宋阳:“对呀,后面还有个小院子,应该住那边,不过我没进去过。“
展凝点点头,新奇的看着四周,过了半晌从那扇小门里出来一个人,年纪确实有点大,穿着黑色长衫,灰白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在后面,蓄着同色系山羊胡,瘦的骨节分明,又很高,脊梁直的好似稍稍弯一下就能给掰断了。
这个人看过去不像裁缝,反而像出了尘世隐居的高人,很有仙风道骨的意思。
展凝敏感的捕捉到边上的宋阳见到这人瑟缩了下,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唰——!”
展凝倏地扭头过去,藏青色布料在空中划过一个起落,老裁缝就跟没见着这两人似得径自一手拽着布片一头,一手拿着把黑色的大剪刀开始动作,他低头盯着布料,用手几个丈量后又快速的裁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