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心又说:“压岁钱都你们自己收着,不过不可以乱用,我要知道你们哪个乱用了,以后可就没零花了。”
程谨言点点头,虽然没说什么,看小脸蛋上微扬的嘴角可以看出还是高兴的。
展凝这时吊着声音说:“自己的钱不能自己做主,这样真的好吗?”
李知心手一摊:“觉得不好你赶紧还回来。”
“给了别人的钱,就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啦。”展凝从沙发上蹦起来,也没对程谨言的到来表示什么,直接转去了卧室。
梳洗完上床睡觉的时候,卧室门被小心翼翼的推了开来,展凝一见到来人,瞬间就啧了声:“过完年,我可不给你在这睡了。”
程谨言穿了一身小老虎睡衣,也是前段时间李知心刚给买的,可能使用者年纪太小,给他们买东西的时候一个劲朝动物方向发展了。
“我不睡。”程谨言走到床铺边,快速看了眼盘腿在床上坐着一脸不耐的展凝,将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送给你的。”
是一本未开封的服装设计类书籍,白色的书皮,黑色的方正字体。
“我看不懂这个,所以让别人帮我挑的。”程谨言举的有点久,“姐?”
展凝伸手接过去,拿手上抛了抛:“嗯,谢了。”
“不客气。”程谨言说完连忙转身又跑出卧室,还轻手轻脚的合上了门。
年后天气很快回暖,孙婉趴在桌上打瞌睡,宋阳回位置时脚下一个不注意被绊了下,直接撞到了后桌上。
“靠!”孙婉瞬间惊醒,吓得差点跳起来,一扭头见到怂里怂气的宋阳,“娘娘,您最近走路都不带看路的了?”
宋阳刚从卫生间回来,两手都湿漉漉的,他往自己身上一抹,蹲身去捡被撞落的课本。
孙婉歪头看着他,等人起来时突然伸手抓住他领子,往下一拉:“你这脖子怎么回事?被人揍了?”
宋阳连忙惊的跳了下,一把抢过自己的衣服领子在那哆哆嗦嗦的整理,整完后犹自不放心的拿铅笔盒当镜子照了照。
孙婉不忍直视的说:“哎哎哎,赶紧把你兰花指收收,你要一个劲这样以后还得被人揍信不信?不过那脖子上到底谁干的?现在还有人欺负你?”
宋阳连连摇头:“昨天睡觉时不小心撞床沿上了。”
孙婉:“这都行,你怎么不把脑袋给磕了?”
宋阳腼腆的笑了笑,坐回了位置上。
展凝抚了抚下巴,能撞出那么大一片淤青也真是不容易。
周日的时候展凝瘫床上睡到日上三竿,快正午时才不甘不愿的爬了起来,这还是被李知心给赶起来的,否则还是接着瘫下去。
展凝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先去厨房准备倒水喝。
两孩子一早就起了,展铭扬蹲电视机前在看动画片,程谨言滚哪去了没看到。
展凝眼睛半闭半睁的继续走,到厨房门口时发现程谨言也在这,踮着脚在够上方的柜子门。
展凝正要开口让人消停点,程谨言先一步脚底一滑摔下去,这本来没什么,小男孩摔摔打打很正常。
只是在他摔下去的那一刻,展凝突然注意到了边上冒着烟的电水壶。
没有任何可供思考的时间,展凝下意识伸手拎住对方领子往后拖,左手往前一挡。
哪怕最后躲的再迅速,滚烫的热水也多多少少洒在了左手小臂上。
程谨言狼狈的摔在地上,一抬头看见了因疼痛往地上捶了一拳的展凝。
他愣愣的叫了声:“姐……”
第23章
“不算太严重, 按时上药,别碰水,问题不大。”老医生埋头写单子, 写着写着又看了展凝一眼, “小姑娘运气不太好啊,之前被咬, 现在又被烫的,平时还是要注意安全。”
李知心在边上点头附和。
展凝冷着一张脸没吭声, 思绪飞散的已经没法看, 上一世她也替程谨言挡过一次, 那次很严重,还都是泼在右手上,留下了大片可怖的伤疤。
问题是上一世发生的时间是在她高三的时候, 那会因着伤势严重还影响了她的高考成绩,最后勉勉强强落了个三本。
这次是左手,伤势明显比之那次好很多,救人更是下意识行为, 但这一切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时间轴居然又变了。
展凝心里非常的不是滋味,还有些无法抑制的无措, 因为各类事件的发生并没有因着时间轴的提前而消失。
它们依旧按着它们的步骤一件一件的发生着,如果一次重生所带出的人生足迹依旧跟上一世一模一样,那么所谓的重生还有什么意义?
展凝心事重重的从医院出来,跟着李知心回了家。
一路都没说什么话, 精神看过去也不太好,李知心摸了摸她的脑门:“伤口很疼?”
展凝摇头:“还好。”
这么来回一趟,时间已经是下午。
李知心去厨房做饭,展凝在客厅坐着,茶几上放着一堆零食,有拆开的,有完好的。
展凝看到展铭扬嘴角的奶油,戳了戳他的脸蛋:“赶紧去把嘴擦擦,又吃的这么脏。”
展铭扬瞅了眼她被包扎好的左手:“姐,是不是很疼啊?”
展凝装模作样的说:“对呀对呀,疼死啦,你说怎么办?”
展铭扬担心的瞅着她,“我帮你捏捏好不好?”
“捏捏就更疼啦。”
展铭扬愁眉苦脸的:“那、那我给你吹吹。”
随后不由分说的趴展凝肚子上,伸着脖子往她左手伤处吹气。
整个人跟被吊在半空中似得张牙舞爪,展凝给他折腾的差点憋过气去,一把将人给掀了下来:“我怕你了,赶紧省点力,先去把你那嘴擦擦。”
手一挥,甩他屁股上:“走!”
展铭扬听话的走了,展凝忍着伤处火辣辣的疼,从茶几找了个面包出来,打算用牙咬着撕包装。
从刚才一直当隐形的程谨言突然就活了过来,先一步从她手里把面包给抢了过去,展凝怒从心起正要发火,程谨言将撕开包装的面包又递了过来。
展凝的心头火又给堵了个严实,她不太舒爽的抿了抿嘴,将面包拿过来直接塞进了嘴里,鼓着腮帮子在那嚼。
程谨言在地上坐着,小小的脊梁弯出明显的弧度,像只垂头丧气的鹌鹑。
过了会,他朝展凝的方向挪了挪身子,展凝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还没反应过来左臂上就被搭了双小手,展凝神经质的抽了下。
程谨言低眉顺眼的凑过去,对着捆着纱布伤药味浓重的左臂轻轻的吹了几口气。
他抬起头,生怕惊动了什么似得,轻声问:“姐,这样是不是好点?”
很多时候展凝尽管不想承认,但程谨言智商上确实比展铭扬有优势,展铭扬时常干出的缺脑子的事情,程谨言是完全不会干的,现在这一出全面拷贝出来的行为,着实让展凝惊了一把,她深深觉得这次热水一泼,不单把自己给伤了,把程谨言也给刺激狠了,刺激的少了根筋。
展凝看看自己残了的胳膊,又看看满脸期待的小孩,愣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长时间的沉默中,程谨言收回了自己的手,因成长环境所限,他所面对的人不是虚情谄媚,就是严苛挑剔的,他很难尝到人与人之间最常规最正常的一种感情交流。
除了在展家,而展家这几个人中,展凝又是个绝无仅有的特例,她的目光总是那么桀骜冷然,俯视他的时候总是像在看一个劣质瓷瓶。
她似乎把一切的良善和关怀都给了展铭扬,有时候看着展家姐弟互动,他都忍不住嫉妒和难过,下一瞬又鞭挞自己以后要做的更好,让自己更懂事更乖巧,以此来获得对方眼中短暂的赞赏。
可惜到目前为止一次都没有,不单没有,他还把一件件事情搞得更糟,程谨言心想:“我明明没有这么差劲的。”
他恨自己的一无是处,又气展凝的旁若无人,他想引得些对方的关注,又怕适得其反,他彷徨于展凝凌厉的态度,又深陷于对方危急关头拉住自己的感动。
他从来没再一个人身上有过如此矛盾复杂理不清想不透的情绪。
程谨言深深的吐了口气,异常挫败。
之前刻的牙印还没消,胳膊又光荣负伤。
孙婉一见她这倒霉催的模样除了“啧啧啧”的摇头,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了。
负伤期间展凝身边跟了两“小保姆”,“程保姆”负主要职责,“展保姆”跟旁边有样学样打下手。
上公交只要有空位就是她的专属座椅,展凝每次都顶着各路诡异的目光在两孩子强制的“保护”下就坐,神他妈难受。
有时旁边人小声嘀咕,程谨言还会很好的解释上一句:“我姐手受伤了,要让着她。”
展凝被他弄的都不敢抬头,实在太丢人了。
在家也没好过,李知心见了每次都乐的要死不活,发表意见:“我们家地位还是你高啊,两少爷争着抢着伺候你来了,福气是你好。”
“……”展凝有苦说不出,埋头在那整理被展铭扬搞得一团糟的鞋带,“别羡慕,我不介意把这福气送您,您行行好,给接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