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有男生打圆场,笑嘻嘻说:“都是造谣,能让昂哥动心的女人,还没出生呢。”
没多久,一个男生手机响了:“外卖啊,送进来,在玫瑰厅包间。”
“你叫了外卖?”
“昂哥还没吃晚饭呢。”
沈昂的确没吃晚饭,酒下肚没几杯,醺醺如醉虾。
又有女生忍不住凑到他跟前去,一定要与他把酒言欢,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
“昂神,你打乒乓多少年了呀?”
“昂神,省城好玩么?”
“昂神,昂神...昂神。”
一声一声,娇娇怯怯,听得人骨头都要酥软了,只可惜面前这人,心仿佛是石头做的,佳人就在眼前,硬是头也没抬一下。
两分钟后,包间门被推开,进来一个容颜清隽秀气的女孩,她拎着两袋一次性纸盒,问道:“是你们点的外卖么?”
“放桌上吧。”男生将啤酒瓶子推开,给桌上腾了个位置。
就在这时,温崇唱完歌下来,看到朱盏,讶异道:“哎?你不就是今天...”
朱盏也认出了温崇,随即她的目光侧移,看到了角落里神智不清的沈昂,以及沈昂身边坐着的化了烟熏妆的女孩。
“温崇。”她记得他的名字,沈昂的小跟班。
温崇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她记得他的名字,可他却忘了她叫什么。
“崇哥,你认识和这个送外卖的?”有女生打量衣着朴素的朱盏,神情轻蔑不屑。
“呃,她是昂哥的...”
话音未落,沈昂已经抬起头来,眼里眉间都是醉意,脸色绯红。
“小灯盏?”
此言一出,周围女生甚至包括温崇都愣住了。
出于礼貌,朱盏也跟沈昂打了个招呼:“沈昂,你也在。”
她舌尖抵着牙齿捻出他的名字,略带了些微鼻音,沈昂听着窝心。
他站起身,歪歪斜斜地朝着朱盏走了过来。
“小灯盏,你来得正好,这里无聊透顶,你陪我去打球。”
说完他不由分说,直接揽住了朱盏的肩膀,高大的身躯全部力量整个压上来,她被压得弯了腰,跟着他走起了东倒西歪的醉步。
沈昂直接挟着朱盏出了包间,留下一帮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怎么回事啊,那女人是谁?昂哥怎么跟她...这么好啊?”小溪嘟嘴不忿问温崇。
“她是高一的小学妹,昂哥的陪练。”
温崇也搞不懂,沈昂可从来没有跟一个女生发生过肢体接触,他最反感就是被人碰他,可他刚刚居然主动搭上她?
还小灯盏,连昵称都叫上了,这俩人认识连二十四小时都不到吧!
沈昂醉醺醺地将朱盏扯拽出酒吧,小河边,风一吹,他哆嗦了一下。
朱盏用劲儿推开了沈昂,推起自己的自行车:“现在没法子练球,太晚,我要回家了。”
沈昂追上来,用高大的身躯拦住朱盏的车龙头,他目光里仿佛潜伏着将醒的野兽,暴躁地质问她。
“你不是喜欢打乒乓吗?昂神陪你打,还不乐意?”
一股馥郁的酒味扑鼻而来,朱盏不和醉鬼计较:“沈昂,你喝醉了,去找你朋友吧,让他们送你回家。”
“他们不是我朋友,都看我笑话。”
沈昂目光很冷,声音更冷,他松开朱盏的自行车,一个人踉踉跄跄地走到河栏边,靠着栏杆坐了下来。
“我怎么可能赢他?”他自嘲地冷笑,声音有些抖,一字一字念着他的名字:“陆礼安。”
朱盏知道今天陆礼安拿奖的消息,又刺激他了。
可是她能说什么呢,这种事,安慰是最苍白无力的。
她决定离开,推着自行车从他身边错过,沿着一横排的香樟树朝前走去。
“我不喜欢乒乓,打球也只是为了不想进课堂学习。”他气息不稳,声音低沉:“反正玩票。”
朱盏垂眸不语,继续往前走,她记得陆礼安说过,沈昂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是这样么?
朱盏不确定,她感觉,他似乎并不是那种浑浑度日的家伙,如果真的不在乎,他何必在意陆礼安。
“可是有些人啊,天资平平还总是自以为是。”他潦倒地坐在地上,指着朱盏:“喂,我说的就是你。”
朱盏脚步顿住,回头觑了他一眼:“醉鬼,小心说话,我记仇的。”
沈昂又吼了声:“老子会走路就开始打球了你知不知道!”
会走路就开始打球了。
朱盏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扣动着她的心弦。
只有真的经历过才会感同身受,训练有多苦,多难。
夙兴夜寐,挥汗如雨。
玩票,开玩笑?
仅仅只是不想进课堂学习,仅仅为了高考,可是比起所选择的这条路,高考简单轻松多了好吗?
朱盏将自行车停在了路边,回身走到沈昂面前。
夜风微微凉,掠过波光粼粼的河边,夹杂着一阵生涩的味道。
她蹲下身,看着沈昂,柔声道:“我知道哦。”
沈昂不耐烦地抬头:“你知道什么?”
“上午你跟我打球的时候,我就知道。”朱盏抱着膝盖蹲在他面前,个子与坐着的他一般无二。
“你不是那种天才。”
你不是那种随便玩票就能拿冠军的天才,你只是比任何人都更努力。
你有天赋,但你比任何人都努力,所以你成了现在的沈昂,十岁就拿下了这个年龄组所有的冠军奖项,成了南城的最耀眼的一颗乒乓新星,成了每个练乒乓的小孩的榜样。
沈昂抬起头,深邃的眸子紧紧凝望着朱盏,突然,他“嘁”了一声。
“说我没有梦想,因为我的梦想,是他们根本不敢想!”
朱盏在他的眼中看到一团烧灼的火焰,她的心莫名地鼓噪了起来,心跳开始骤然加速,脑子里嗡嗡作响仿佛风箱鼓噪。
“世界冠军算什么,老子要拿,就拿下大满贯!”
“大满贯!”她几乎是与他同时说出这三个字!
那一瞬间,两个人彼此凝望对方的目光里突然激起一阵窸窣热烈的火花。
世界冠军根本不算什么,他要拿下大满贯!
朱盏嘴角微扬,笑了起来。
她突然感觉很开心,特别开心,没想到在这一个小小的小县城里,还能找到与她有同样目标的人,即使这个梦想,听起来是那样的天方夜谭,却也是她梦寐以求的。
原来,不止她一个人在做梦啊!
朱盏的笑容越来越深,而沈昂的目光,却越来越沉。
下一秒,他突然附身上前,一口吻住了她的脸颊!
他的唇冰冰凉凉,就像果冻一样,紧紧地吸附住她柔软的脸颊肉,铺天盖地,鼻息里都是他身体的味道,带着醇酒的馥郁悠长。
朱盏的瞳孔猛地缩紧,整个人呆住。
而沈昂伸手紧紧捏住她的下巴,正要将唇移到她的嘴边。
朱盏瞬间反应过来,连忙推开他,踉跄地起身退后好几步,脸颊“刷”地一下变得通红,她大口喘息着,惊魂甫定。
风一吹,沈昂似乎也清醒了很多,他摸着自己的唇,似乎还有些不能相信,刚刚干了什么?
让朱盏没想到的是,他一巴掌拍自己的脸颊上,低吼了声:“我先扇为敬!”
......
第7章 无赖
周日的清晨,朱盏拎着牛奶盒子来到训练馆。
校乒队的队员们已经开始训练,边上两位体能教练,一男一女,分别指导男队员和女队员的局部身体锻炼。
不远处的器械区,沈昂正在进行十公斤的高位交叉下拉,训练手臂肌肉。
黑色的背心紧贴着他的皮肤,臂膀肌肉线条感十分流畅,麦色的肌肤缀着一粒一粒的汗珠,顺着手臂滴落。
他不经意间回头,恰撞上朱盏的目光。
沈昂挑了挑眉,更加卖力地拉扯弹力带,故意展示自己手臂强壮的肌肉。
边上温崇冷眼骂道:“骚包。”
朱盏已经拿出球拍,独自一人对着墙面练习拍球。
沈昂渐渐放缓力道,又拉了会儿,感觉没什么意思,索性停下来,抓起毛巾擦把汗,留意朱盏的一举一动。
许安安和钱莹等校乒队的女队员正在教练的指导下,进行有节奏的仰卧起坐,训练腹部肌肉。
朱盏停下拍球的动作,看了她们一会儿,随后默不作声拿了软垫子躺下来,学着女队员的动作,用手肘碰膝盖,做仰卧起坐,随教练的口令,变换姿势。
“同学,你不是校乒队队员吧。”教练注意到边上的朱盏,对她说:“没有教练指导不要这样运动,容易拉伤。”
“教练,她才不是队员,陪练而已。”许安安话里透着不屑与轻蔑。
“陪练不需要体能训练。”教练和善地说:“你去看看边上有没有队员要练球。”
“好。”朱盏站起来,将垫子重新放回去,然后默默走到边上看她们训练,认真地记着教练教给队员的知识和技巧。
突然,一条垫子铺在她面前。
“躺下。”低醇的男声入耳。
朱盏讶异回头,只见沈昂站在她面前,指着垫子说:“躺下来,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