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陆东庭揽着苏窈要离开了,她一慌,上前将人拦住。
“苏窈,”苏西溪艰涩的咬着唇,再精致的妆容也没能掩饰住苍白的脸色,她垂了垂眸,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恳求的看着苏窈,“你能不能,能不能让萧宋离在董事会上,帮爸爸说说话……”
这无理的要求,任是谁听了,恐怕都要笑之以鼻。
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还不到三十天,半个多月前苏西溪还在警局衣鲜亮丽、骄傲扬颚的给她上了一课,现在却放下身段来求她了。
苏窈却丝毫不为所动,饶是苏西溪也知道,苏窈是不可能会答应她的要求的,她会说出这些话,已然是被逼到了一定的境地,才抱着一试的心态。
“这话我可受不起,就算我跟他说了,你觉得他会照我说的做吗?”苏窈保持着毫无破绽的微笑,说快意么,她肯定是觉得有些快意,不过种因得果,自己做了什么事就该承担什么样的后果。
本来苏淮生尚有一袭翻身之地,本来已经前程似锦,稳坐掌权人的位置,但是当初苏西溪跟陆东庭谈条件想要他促成苏氏和JBG银行合作的时候,就不该得意太早。
且当年苏淮生为了将苏西溪母女光明正大的迎进苏家,造了多大的孽?
萧宋离就是苏淮生的孽债,现在讨债来了,不巧正好遇上苏淮生虎落平阳之时,孽债加身,雪上加霜,谁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时,到了公司的姜初映停了车走过来,看见僵持的三人,而苏西溪目光挫败灰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个被陆东庭抛弃的女人找上门来。
姜初映打从这儿走过,也不好装作无视,而且苏西溪也是她认识的人,姜初映先中规中矩的跟陆东庭打了声招呼:“陆总。”
陆东庭目光扫过她,目光很淡的点了点头。
而苏窈看见姜初映的时候,下意识的将腰前倾,离了陆东庭一寸。
陆东庭皱眉看了她一眼,见她目不斜视的样子,故意将她一把揽进怀里,苏窈微睁圆杏眸,陆东庭垂眸直望进她眼里,有警告,像是在说:你再躲试试?
对面的姜初映用余光将这二人之间短暂又难以为人察觉的小动作看在了眼里,她轻吸了一口气,彻底不去看他们,转而去问苏西溪,“苏小姐,你怎么来这里了?”
而苏西溪恍若没有看见姜初映,她努力沉住气,目光殷切又含蓄的询问陆东庭,“那,陆先生,JBG银行撤资的事能不能有回转的余地呢?”
“JBG撤资,是苏氏自身问题导致了,你恐怕是问错人了。”陆东庭面无表情,冷硬的脸廓线条看起来更是不留情面。
苏西溪捏紧了手里的包,明明已经被拒绝,她却像不撞南墙不回头似的,“那陆先生能否帮苏氏再争取一次机会。”
“我以为帮苏氏争取一次机会,已经是很仁慈了,原因你知道为什么。”陆东庭毫不留情的拒绝,但是嗓音很淡,那种事不关己的冷漠,很容易让发出恳求的人感到绝望。
“那次我原本没想跟苏窈闹进局里,是……”她看了一眼姜初映。
姜初映反应极快,见苏西溪几乎要口不择言的说是她出的主意,姜初映一把拉住她,“苏小姐,别意气用事。”
看似是在关心她,让她不要慌,苏西溪当时一急,也未做他想。
苏窈没甚耐心了,“这事你找我说没用,”何必要来自取其辱,苏窈被她直直看得心烦,站得脚也疼,随后她蹙蹙眉,不是很乐意,对陆东庭说:“站累了,上去了吧。”
苏西溪像是被一个冰冷猛烈的浪潮掀翻,淹没,浑身都陷入冰凉的海水之中,她望向苏窈的漆黑的眼渐渐归于平静,紧抿的唇不再松开,仿佛一张口,她仅剩的那么一点点自尊,就要随之消失无影踪。
苏窈趁转身的时候,刻意不着痕迹的去躲开陆东庭的手臂,陆东庭一把抓住她的手攥在手里,苏窈挣了挣,无果,只能硬着头皮由他牵着去乘电梯。
苏窈一直觉得后脑勺有一道幽幽的视线,似有似无,却足够将她刺穿一样。
上了电梯苏窈一门心思的想,怎么可以将手从陆东庭的大掌里钻出来,陆东庭看了眼变换的楼层数字,看了一眼小孩子心性似的跟他的手刚上的苏窈,脸色有点沉,“玩够了没?”
苏窈的动作随着他的话音刚落顿了一下,然后小声的说:“你别在人前跟我拉拉扯扯,”说完觉得不够,还又补充了一句:“这样不好。”
“不好?”陆东庭突然要笑不笑的反问,语气挺和气,“你当初坐我腿上,穿着背后只有两根带子的衣服勾引我的时候,想过影响好是不好没?”
苏听得出他语气中的嘲笑,本已可以将这些事忘诸脑后,被陆东庭面不改色的提起,恍然觉得就像发生在昨天,苏窈顿时面如熟虾,嘴上不忘反驳,“当时可没外人在场。”
最重要的是没有姜初映在场,看着姜初映坦荡的神情,她就会想到那次在医院她抱着陆东庭隐忍哭腔的声音,她觉得很别扭。
而且,苏窈还没从莫名其妙跟陆东庭就和好的状况中回过神来,他已经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只剩她还在状况之外,当然会有些不自在。
“现在就算有外人在场,你也能那样做,光明正大的做。”
陆东庭莫名其妙一句,结尾那个‘做’字咬得有些重,苏窈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说的‘那样做’是‘哪样做’。
苏窈想起自己做的那些事,不免觉得膈应又羞赧,应该能堪称没脸没皮了,即使心里这样纠结翻滚,她还是假装不以为意,攒起个淡笑说:“你口味挺重。”
“不重能娶你?”陆东庭挑眉反问。
漆黑深邃的眸子沉沉的望着她,眼中出奇的漾有淡淡戏弄的笑意。
苏窈心跳加速的望他一眼,见他目光越来越深,嘴角那丁点的笑也已经消失,是要发生什么的前奏。
苏窈突然将脸转开,眼神闪烁的问:“苏家现在这个场面,是你做的吗?”
陆东庭神色恢复如常,低沉平缓的嗓音宛若天籁,“推波助澜而已。”
其实,如果不是苏西溪用苏窈算计他,安安分分的,不得寸进尺,苏淮生说不定还不会像现在这样难看。
苏窈一是没想到陆东庭就这样承认,二是没想到真的是他,可转念一想,他从来不是什么良心善肠的人。
他下一秒郑重其事的看着苏窈,手指捏着她的下巴,“这世界上只有我算计别人,还轮不到谁将主意打到我头上,懂吗?”
线条分明的脸上,浮上一丝淡淡冷笑,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威严和卑鄙感。
苏窈眼皮眨动了几下,动了动喉咙却没发声,他作势低头要亲上来,‘叮’的一声,电梯开了,苏窈如梦初醒般,一把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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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初映盯着陆东庭未作停留的背影,他紧紧抓着苏窈的手,攥得紧紧的,苏窈不给牵,想要抽开,他侧首威胁的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安分点,苏窈垂着头一股脑往前走,他看着她,唇角微微上翘,笑意又像昙花一现,转瞬消失无踪。
姜初映起初以为是自己眼花,但理智告诉她,没看错。
姜初映正有些恍惚难受之际,身侧突然传来苏西溪咬牙切齿挤进咬碎每个字眼的声音:“要不是陆东庭跟她结婚,她能拿到那些股份吗?”无论是在苏淮生那儿还是她这儿,单枪匹马的苏窈一分一毫的好处都讨不到!
苏西溪自嘲一笑,“一切都是命运捉弄人罢了,陆东庭明知她心怀不轨还会娶她,也不知道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
姜初映的逻辑很清晰,稍微理一理,便已明白苏西溪话中的意思了。
☆、120.陆东庭凝视着她:你要我注意什么影响?
120.陆东庭凝视着她:你要我注意什么影响?
姜初映的逻辑很清晰,稍微理一理,便已明白苏西溪话中的意思了。
所以,苏窈和陆东庭结婚,是为了拿到在苏家的股份……
她作为律师当然清楚,身处这个圈子,家族内部、姻亲之间牵涉着一张巨大的关系网,也不是没有人为了保证子女孙辈的利益而立下这种遗嘱的先例。
等苏西溪说完,见姜初映看着她,神色沉重,蹙眉若有所思的模样,苏西溪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表情有些讪讪又懊恼。
姜初映似乎看出她的想法,平和安慰道:“你放心,我是律师,这种事情见多了,但是你记住,关键时候,法律是最好的武器,还有,说话切记不能意气用事。”
这话未免太过官方客套,但也能体现出身为一名律师的职业素养。其实细究起来,倒不如说是她在为刚才拦住苏西溪的行为找托辞来推脱。
苏西溪勉强点点头,姜初映状似无意的问起,“你上次说,把你母亲推倒的那个人就是……苏窈?”
苏西溪幽幽抬起眼,看了看她,“都是误会。”
堪堪几个字应付而已,并未说到底是如何误会。
苏西溪并不是愚蠢的人,她时刻都保持着警惕心,听姜初映这么问,想着两人也不过是泛泛之交而已,上次姜初映给她提的建议,虽说苏家尝到了一丝甜头,但从现在的后果看来就知道了,完全是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