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东庭还是一派平静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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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机场,姚现去办理登机和托运,B市一入秋早晚温差就比较大,苏窈外面穿了件Burberry的黑色加长款风衣,昨天刚买的,今早刚好派上用场。
她安静的跟在陆东庭身边,手揣在兜里。
陆东庭站在值机柜台旁边,办好手续离开的时候,陆东庭突然将她的手从兜里拽了出来,苏窈恍惚间没站稳,陆东庭手上一用劲把她托住,顺势看了一眼她脚上十公分的黑色漆皮尖头高跟。
这种鞋的确不是很好穿,但苏窈挺喜欢的,很好配衣服,也显腿长,陆东庭却不是很待见,他皱了皱眉,淡淡说:“平时没事就别穿高跟鞋,脚容易变形。”
“哦。”
苏窈早上没睡好,黑眼圈很严重,走得急连妆也没化,就戴了只墨镜,因为有了一层遮挡,她回答陆东庭的时候其实也没正眼看他,用眼睛对着他的方向,眼皮朝下看着地上。
“苏窈,你最好想想我昨天说的那些话,到底是要跟我拗着,还是安安心心当你的陆太太。”陆东庭发现了她刚才漫不经心的敷衍,所以这时候说话的语气也重了些,脸色沉沉的,黑眸阴郁,眉眼间自然浮起一层常年身居高位着累积起来的威严,叫人难以有勇气直面反抗。
这次苏窈终于抬起眼来看了看他,默默的抿了抿唇。
本来以为送到这儿就好了,陆东庭却拉着她往安检口的方向走,要她送到最后一步。
苏窈,“……”
她最近两天觉得很累,睡眠严重不足导致她精神萎靡,身上没什么力气,脑子里又反复的想着陆东庭的那些话,耗神耗心。
陆东庭进去的之前看了一眼戴着墨镜、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的苏窈,他紧了紧她的手:“走了。”
“嗯,路上小心,到了发短信,注意休息。”
“就这些?”陆东庭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苏窈顿了顿,反正戴着墨镜跟戴了一层脸皮一样,她看了看周围,凑过去在他唇角啄了一下,“再见。”
☆、109.要帮太太换个律师吗?或者派人监听?(6000)
109.要帮太太换个律师吗?或者派人监听?(6000)
毕竟还是在人来人往的公众场所,苏窈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抬起手用食指往上推了推墨镜,气色不算好的脸颊浮现出两片淡淡的红晕。
她有些羞赧的转开了脸。
陆东庭凝眸望着又将手揣回了口袋、脸朝向人群的苏窈,嘴角微翘,只是苏窈没再看他,自然也没发现那抹淡淡的笑意。
“回去吧,困就再睡会儿。”陆东庭终于松口。
苏窈如蒙大赦,半垂着头点了点,没有丝毫留恋,转身就走。
陆东庭转头看着那抹越来越远的身影,纤细单薄,他目光凝冷,高挺鼻梁下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这种时候她跑得比谁都快,昨天那些话,想来她也没怎么听进去。
过了会儿,姚现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苏窈的背影,还在看什么呢?人都走那么远了。
“陆总,该你了。”
陆东庭转过头,线条分明的轮廓有些阴郁。
过了安检,有工作人员引路陆东庭去VIP候机室。
陆东庭一身裁剪挺括的手工西装,包裹着颀长的身躯,带着姚现和助理,给人的直观感受便是成功的精英人士,浑身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本就生得好,更是吸睛。
陆东庭问姚现:“最近她还跟齐宗临有联系吗?”
“沈劲说除了那次一起去苏氏找苏淮生之后便没见过面,但是她要把股份转让给萧宋离,手续繁复,估计之后还是会再见面的。”
陆东庭脚步未停,单手抄袋往前走。
见他没说话,姚现问:“要帮太太换个律师吗?或者派人监听?”
陆东庭沉默了一下,“不用。”顿了下,又补充:“她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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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窈一路出了机场,机场外面天光大亮,但是抬头望向天空,却不见太阳之间一轮光圈,透过云层散发出大雨之前的晃眼的亮,这种不正常,就像是人将死之前的回光返照。
B市机场是国内吞吐量最大的机场之一,不时又能听见飞机升降滑过跑道的轰鸣声。司机将车开过来,苏窈上了车,看见刚升空的一架飞机,估计不是到纽约的航班。
车子逐渐远离航站楼,苏窈取下墨镜,双眼中的红血丝清晰可见。
眼睛酸涩得有些发疼,她靠着车座闭上眼睛,悠悠晃晃中睡了过去。
但显然睡得不够安稳,她做了个梦。
梦里她听从陆东庭的话,安安心心的做陆太太,陆东庭也对她宠爱有加。
但是画面一转,陆东庭和姜初映站在教堂里,一个黑色西装清隽完美,一个白色纱裙神圣洁白,姜初映那身婚纱比她结婚时穿的那一身还要隆重美丽。
叶棠茵摸着那身婚纱满面和煦的笑容说:“这可是我的设计师朋友耗时两千多个小时精心缝制的!”
就在神父问陆东庭愿不愿意娶姜初映为妻的时候,她挺着大肚子一把推开教堂大门,双眼含泪的说:“陆东庭,你不是说对我有感觉吗,那你怎么能娶她?”
两侧千百宾客齐刷刷的转头看着她,一阵唏嘘,有同情,有谴责,也有看笑话的。
陆东庭冷峻如斯,说出的话也如同冰渣子似的,夹着冷嘲,“你不是说了吗,感觉这种东西随时都能消逝的,我早就厌倦你了。”
叶棠茵拦住她,板着脸说:“窈窈啊,你跟我们东庭结婚,本来就是图谋不轨,连我都被你骗了!既然东庭找到心爱的人了,你就别纠缠了,到时候孩子生下来,就把他交给我们吧。”
“别这样,不……”
她顿时感到眼前闪过一片刺眼的白光,差点晕过去。
“陆太太,到酒店了。”
苏窈听见声音,猛地醒了过来,车外光线十分刺眼,她摸了摸脸上,一片温热,她赶紧抹了把脸,眯了眯眼睛,将拿在手里的墨镜戴上。
门童给她开了车,她拎着包垂着脑袋匆匆往酒店里走,就连叶棠茵从她身边经过她都没发现。
还是叶棠茵反应过来,倒转回来一把拉住她,“嗳,窈窈。”
苏窈恍惚间回过神来,十分窘迫,她抱歉的看着叶棠茵,“妈,我刚才没看见你……”
叶棠茵披着一头卷发,身段苗条还似少妇,脸上连皱纹都很少,乍一看依旧是三四十岁,气质雍容又温婉,身边经过的人听见苏窈叫她‘妈’,不由得狐疑的看了一眼这二人。
叶棠茵小心的搂着苏窈的手臂,语重心长的嘱咐:“你呀走路可别出神,万一被人撞到或是没看到台阶,受伤了怎么办啊?痛的还是你。”
或许是刚才那个梦的原因,苏窈觉得她有点受不起叶棠茵的好,叶棠茵对她越是好,她心里的愧疚就多一分。
苏窈反手扶住叶棠茵,“我又不是小孩子,况且被撞一下也不会怎么样。”
“什么不能怎么样,你可别小瞧这一撞,万一……”万一你自己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就因为这么一撞,把我的小孙子撞掉了可怎么办?啊呸呸呸,乌鸦嘴……
叶棠茵沉浸在自己的脑补中无法自拔,至于后面那些没说出来,是不想给苏窈压力,虽然她很想很想抱孙子啊,但她不想成为干涉子女生活的讨人厌的婆婆啊。
因为她生陆东庭时也就二十岁出头,在同龄人中算是很早的了,但是很多差不多大的姐妹,人家儿子比自己儿子还要小好几岁,人家都已经抱上孙子孙女了,她别提多眼红。
她在伦敦有一个朋友,那朋友的儿子娶了一个中国姑娘,生了一对龙凤胎混血儿,她每次看着的时候不仅艳羡,简直想抢一个回家!
叶棠茵越想越泄气,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苏窈的肚子。
“妈?”
苏窈看她说到一半打住,就愣住了,便喊了她一声。
“啊?哦哦,我下来是想去餐厅吃午饭,来来,刚好,一起去吃,你也饿了吧,你看你肚子都饿瘪了。”叶棠茵打哈哈的掩饰自己刚才那个眼神,拉着苏窈就往餐厅走。
苏窈很疑惑的看了一眼自己被风衣遮挡的肚子,“……”
吃饭的时候叶棠茵为了让苏窈增进对陆东庭的了解,给她讲了许多陆东庭小时候的事。
比如陆东庭上小学的时候跟班里孩子不合群,老师跟叶棠茵告状,叶棠茵质问他为什么不跟同学好好相处,陆东庭的回答是:没空。
又比如刚进入青春期的陆东庭,早上考试作弊被校长收缴了小纸条,下午就跟人打群架,约在了校长的家门口,结果在两方对峙之下,校长不敢回家,躲在路边的车里给陆东庭他爸打电话,快天黑了愣是没等到校长,陆东庭抡起棒球棍正要开打的时候,被半路突然杀出来的陆爸爸绑回了家。
苏窈多是静静听着,陆东庭这样的人,有离经叛道的时期并不诧异。只是她认识他太晚,届时他已经是个成熟稳重的男人,已经告别那样炽烈的岁月许多年。
其实苏窈很想问叶棠茵当时为什么要带着陆东庭出国,一走就是那么多年,到现在她也不曾真正久居国内,但是害怕这个话题会让影响叶棠茵的心情,便没有问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