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说起股份的事,“最好不要再拖了,你也不知道苏淮生有没有暗地里找律师查遗嘱的漏子,时间越久,对你越没好处。”
苏窈,“我知道,如果他继续打太极,我可以上诉吗?”
齐宗临微微皱了皱眉,“我觉得尽量能私下商议就别闹到法庭,你现在刚结婚,而遗嘱的继承条件就是结婚,外界知道了会怎么想?保不准苏淮生就会利用舆|论给你施压,一来对你的名声不好,而来,在上诉中你就占了下风,不排除法官会认为你是为了拿到股份而结婚,从而判定你无权继承遗产的可能性。”
苏窈皱了皱眉,听起来确实很棘手,可苏淮生也有一堆的陈年烂账,养小三,逼妻子离婚,若他非要拼个你死我活的话,将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摆出来,他也讨不到什么好。
不过她也知道,闹上法庭确实不好看,如果让陆家长辈知道了她是为了股份才结婚,会怎么想?正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到时候说不定还会牵扯到东盛……
“我会让他交出股份的。”
“行,你尽量快点给我答复,我好帮你做股份的交接。”
“谢谢,这件事麻烦你了。”
齐宗临随意的靠在办公桌上,一身蓝色衬衫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温和,他不甚在意的笑说:“别客气,我也是拿钱办事。”
他看着苏窈,突然有些不解,闲谈般说起:“我倒是挺意外,你竟然会和陆东庭结婚。”
齐宗临帮她处理股份的事,自然明白她的别有用心,苏窈也没刻意解释或遮掩,她耸耸肩,“怎么,觉得我跟他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还是我配不上他?”
齐宗临低沉好听的嗓音发出两声笑,只是单纯的笑了笑,并没有嘲讽或者贬低的意味,“配不配得上,除去家世背景,还得看人,所以我不能发表评价。只是……你可能不知道,我以前是帮你舅舅做事的。”
齐宗临一边说着,一边仔细端详着苏窈的反应,一双敏锐的眸子微合。
果然,苏窈瞬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抓着包的手猛地紧了紧,连呼吸的频率也变得急促起来,只是不仔细观察,并不能发现。
苏窈动了动嘴唇,“我不知道……”
“你那会儿还小,才十几岁是吧?我当初趁着年轻,雷厉风行,大刀阔斧的往前闯,闯出了一点名堂,但也树敌不少,当时得罪了律师界不少人,连续被人抢了好几个案子,正是事业最低谷的时候遇上了你舅舅,他聘用我当萧氏的律师顾问,但是,不到两年萧家就出事了。”
往事重提,当年的一切仍旧历历在目,她那会儿忙着高考,无论是苏家还是萧家,她也从不过问生意上的事情。当她知道萧氏已经处于摇摇欲坠之势的时候,也就距离破产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先是新闻爆出公司内部资金被架空,紧接着萧氏股价暴跌,随后就有人开始低价买入股份,不消几个回合,萧氏便已宣告破产,曾经的地产界传奇,不到一年便成了历史。
之后就是别墅被封,舅舅被人以操纵股市等商业罪举报入狱判刑十年,外公去世,父母离婚,没过多久舅舅在监狱出事,监狱方给的原因是聚众斗殴受伤,不治而亡。
苏窈知道,没有这么巧合的事。
见她一语不发,眼神趋近于空洞,齐宗临知道是唤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顿时抿了抿唇,说了声:“抱歉,我不该提起的。”
苏窈晃过神来,抬起头望着齐宗临,艰难的嗫喏一句:“不用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
出声的嗓音竟然有些沙哑。
齐宗临坐到她对面,“当初萧家出了事,你舅舅就辞退了我,没让我卷入这场经济斗争。你舅舅对我有恩,你的股份,无论怎样我都会帮你要回来了。”
苏窈知道,他是想还她舅舅一个人情,她确实挺意外的。
“谢谢……”
齐宗临打量了一眼魂不守舍的苏窈,复又问:“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突然跟你说这些?”
苏窈茫然的看了他一眼,用眼神询问缘由。
“你似乎忘了我说起这个问题的前一句话了,你嫁给陆东庭,我很意外,”齐宗临顿了顿,“你也知道,萧家能在地产界立足那么久,跟你外公和舅舅强硬的作风脱不了关系,正因为如此,多少人眼红,多少仇家惦记着就等这一天?萧家一失势,落井下石者居多,但也有旁观者趁机分一杯羹,毕竟萧家垮了,对他们来说不痛不痒,陆家……”
“我知道,”苏窈突然打断他,目光如炬,直直望向他,异常平静的开口,“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这下齐宗临更是诧异了,没料到苏窈竟然知道,他愣了一下,仔细想了又想,倏尔笑了,了然的看着苏窈,“如果只是为了股份,除了陆东庭,其实你还有其他更多的选择,不是吗?”
苏窈喉咙一哽,看着齐宗临许久,而他的笑让她如坐针毡,齐宗临一语就如同庖丁解牛般将她的秘密挖出来摆在她面前。
“苏窈,”齐宗临突然郑重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语气中带着一丝劝诫,“陆东庭并不傻,你就不怕有一天被他发现了吗?”
苏窈牵强的勾了勾唇,依旧潋滟,“那就不要让他发现。”
齐宗临忽的摇了摇头,“看来你是个记仇的人。”
苏窈垂了垂眼睫,无声的笑了笑,她确实是个记仇的人,但她也是个念旧的人。
“我先回去了,股份的事,再联系。”苏窈拎起包跟齐宗临告别,还不等他回应,就快步往离开。
齐宗临盯着苏窈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开始反省自己说这些话到底对不对?
☆、095.太不巧了,陆东庭就是其中一个
095.太不巧了,陆东庭就是其中一个
苏窈逃似的离开了律师事务所所在的写字楼,步履匆急,就像身后有猛虎赶恶狼追。
室内空调开得寒如深秋料峭,室外夕阳之下却闷热难耐,仿佛存在于不同的半球。
苏窈已经分不清是空调太冷,还是她心中有鬼作祟才会感到如此的冷芒在背,一走出写字楼,热浪袭来,车水马龙的声音瞬间灌入耳膜,嘈杂不堪。
她总觉得喉咙发紧,凭着自己的直觉往前方走去,脑子里就像安了一台复读机,以不同的频率重复播放着齐宗临那句话:陆东庭不傻,你就不怕有一天被他发现了吗?
有人问过她,为什么是陆东庭?
对啊,为什么是陆东庭呢?饭局上其他的几位论地位,论手段,苏家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可只有陆东庭……
只有他曾经以寂静无声之势,贯穿着她的少女时代,让她藏着一份心思自我欢喜,她曾经想,对他,不一定要爱恨猖狂的鲜衣怒马,多看他几眼便能欣喜得无以复加。
但这一切,无非是铺垫。
萧家失势,隔岸观火然后坐收渔利的人太多,太不巧了,陆东庭就是其中一个。
身边有人按了一下喇叭,苏窈恍若未闻,只是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去。
苏窈穿着十公分的尖头高跟鞋穿行过辅道,她想打个车。
“苏窈!”
一道熟悉的声音隐约传来,苏窈一惊,难道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出现了幻听么?
马路对面有一辆正在下客的出租车,她下意识的加快脚步朝那方向走去,骤然一道尖锐刺耳的喇叭声刺破长空——
电光火石之间,苏窈只来得及看了一眼直直朝自己冲来的轿车,突然被人扯住手臂往后拽去,她被按入一道坚硬的胸膛,鼻尖有淡淡烟草气息。
他抱住她的时候就已将她转向里面,然后那车就堪堪从他身后不到十公分的距离驶过。
苏窈早在那车鸣声响起的时候就已吓破胆,血液瞬间倒流,脸色苍白如纸。
她仰头看着面有隐怒的陆东庭,动了动喉咙,半天说不出话。
“走路你发什么神,叫你听不见,对面红灯也看不见?”陆东庭这人就是太不动声色,你只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他是喜是怒,而他现在语气冷厉,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沉眸盯住她。
苏窈看着高峰期的路段,人来车往,若不是交通管制,应该是水泄不通的景象了。
苏窈终于回了些神,有些心虚的看着陆东庭的脸,张了张嘴唇,“我……我一时没发现。”
陆东庭的车就停在辅导旁,他一声不吭,松开她的手往车的方向走去。
侧首却并未发现苏窈跟上来,回头才看见她竟然还站在原地。
他忍着怒意折回去,“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准备给车当靶子?”
“我,腿有点软。”
陆东庭,“……”
被陆东庭拉着手回到车上的时候,苏窈觉得手心全是冷汗。
“怎么没让司机等你?”陆东庭拿了一瓶水给她。
“想着可能谈得比较久,我就让他先回去了。”苏窈知道这次是她太不当心,而且当时她脑子里想的事,让她面对陆东庭时倍感心虚,所以在面对他的质问的时候,语气都下意识乖顺了不少。
她说完,又快速的转移话题,“你又怎么在这儿?”
这里写字楼离东盛应该有两三条街的距离,他还能刚好遇见她,未免太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