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窈,你疯了吧,”苏西溪表情有些怔,一再强调,“那样的话你会一无所有。”
苏窈不以为然,面带轻嘲,气定神闲地反问:“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短暂的沉默之后,苏西溪嗤笑一声,看向一边,喃声道:“苏窈,你可真是陷得彻彻底底,不负众望。”
苏窈想起了苏西溪刚才的话中的意思,大意为她多么喜欢秦珩,可他们之间有多大的不可逆的隔阂。
她问苏西溪:“要是今天你是我,你愿意为秦珩做这些吗?”
苏西溪看着休息室的门的方向,下颌因渐渐咬紧的牙齿而出现属于女性轮廓的坚毅棱角,可她却半晌无声。苏窈能想象出,她内心正遭受着怎样的煎熬与撕扯,就如同苏西溪提及陆东庭的时候,她的感受。
果然,她和苏西溪有些地方还是不尽相同,都喜欢在对方伤口上撒盐,谁先跳脚失措谁先输。
苏西溪再转过脸来的时候,嘴角勾出一个笑,“我专门拟了个协议,到时候拿去公证,你先签了吧。”
苏窈看着她递来的A4文件纸,上面白纸黑字写清楚了条条款款,大意是她以后将无法获得苏淮生乃至苏氏丝毫利益,条款细致,无空可钻。这让苏窈想到了四个字,有备而来。
她甚至在想,苏西溪什么时候就开始做这些打算了?
但是一一扫下来,她却没有看到任何条款说明要让萧宋离也让出手上股份。
再细想过苏西溪刚才说话的语气,她瞬间明了,苏西溪只想让自己在苏家的地位不再被动摇。
有些道理苏西溪还是明白的,她若是将苏窈逼得走投无路,就算白纸黑字画了押让苏窈答应以后不再找她麻烦,可陆东庭这样睚眦必报的人,她不敢赌也赌不起。
反正今后萧宋离手上那些股份也并不能再轻易撼动苏淮生和苏西溪最大股东的地位,这笔交易,算是公平。
苏窈签了字盖了私章,苏西溪将装有证据的文件袋交给她,想了下,还是出声郑重提醒道:“这份资料,不能提前让任何人知道,并且一定要作为底牌亮出。”
苏窈喉咙微动,拿过文件袋,“多谢。”
苏西溪在半空中的手僵了僵,随后收了回来。
“你等一下,”苏窈站起来的时候,苏西溪叫住她,说:“我很好奇,所以问你,陆东庭把所有不懂产给你了,用一部分抵萧宋离的股份都绰绰有余,为什么不?”
苏窈心里翻动,她没看苏西溪,垂着头将文件好生收好,嗓音微微喑哑:“知道什么叫夫妻共同财产吗?没有一方的同意,不能随意乱动。”
苏西溪还是觉得苏窈很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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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窈上了车,没有立刻就走,用手轻缓地揉了会儿小腹,她望着光线刺眼的入口方向,想起了离开办公室之前苏西溪说的话。
“你刚才问我,如果我是你,我会不会为了秦珩那样做。如果是两三年前的我,我的回答是肯定的。但是现在,我看得比你,比所有被爱情蒙蔽双眼的天真少女明白得多。我为之真心付出的男人视我如廉价敝履,喜欢我的却仅仅把我当做慰藉工具,只此两个男人之后,我才知道,钱,才是最重要的。至少有了它,我再站到他们面前的时候,可以昂首挺胸。我不必再依附于谁,不必廉价地送上自己的感情,我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好。”
那时她还坐在办公椅上,交叠着腿,昂着下巴对着落地窗的方向。因为角度问题,苏窈看不出她脸上的表情。
苏窈睫毛轻颤,闭了闭眼睛,脑海里都是陆东庭。
☆、425.苏窈盯着戒指许久,手腕一转,将东西紧紧握在手心里
苏窈去接陆希承之前,去了一趟紫园的别墅。
家里的一切,跟陆东庭走的那天没什么区别,卧室阳台的栏杆上,因为几日无人打扫,蒙了一层薄薄的灰。
她扭头看向一旁的铁艺圆桌上,摆着一只烟灰缸,她往里面睨了一眼,里面拧熄着几个烟头,她心底某处突然漫过一种莫可名状的触动,潮湿而闷热,就像身临其境看见晚风寒凉的夜里,陆东庭坐在这儿抽烟的场景。
照着她印象中的模样,应该是眉眼染着凉意,青烟后的一双深邃黑眸微眯,将烟放入唇间的时候,眉心轻拧。
苏窈扒着栏杆的手一紧,瞪着眼睛看向后院的游泳池,短暂中的几秒钟,她感到整个人都仿佛陷入了无所适从中。
阳光正烈,晒得她眼睛酸涩,苏窈舔了下唇,折身就进了卧室,定了定脚步,将纱帘和色调厚重的银灰色窗帘一并关上,苏窈进来时没开灯,卧室里的光线仿佛瞬间被抽走,连空气都变得像夜晚那般静谧。
苏窈走到床边,窸窸窣窣一阵之后,钻进被子里,一呼一吸,顿时一种干净而熟悉的味道将她重重包围。
苏窈闭上眼睛,眼前的黑暗让她有种错觉,就像回到以前每个大同小异的夜晚里,她和陆东庭顶多一手之隔,伸手就可以触碰到的距离,她可以感受他均匀沉稳的呼吸。即便是无眠夜,那种安心的感觉也可以使她摆脱辗转的煎熬。
不知道陆东庭有没有这样想过她。
苏西溪今天问她,要是早知道是今日,她放不下他,思念深入骨髓,她还会随意浪费以前的日子,错过分秒伸手就能畏进他怀里的时候吗?
她其实答不出来,人比天气善变,感情比风云莫测,换句话说,如今是由过去的每一步促就,既改变不了当时的因,也扭转不了现在的果。当初有多纠结,现在就有多追悔莫及。
可惜世上难买早知道,更难买后悔药。
有时候突然静下来,她会开始自回忆自己和陆东庭是怎么开始的,陆东庭为什么会答应娶她,这就像先有蛋还是先有鸡一样是个不解之谜。尤其是被别人三番五次戏谑过,自以为拿捏住了陆东庭的死穴殊不知老虎永远是老虎,他容忍你不过是觉得你有趣,亦或者是只想留着你做明天的午餐而已。
然后,她越想就越觉得一见钟情钟的不过是脸,日久生情才是维持多巴胺分泌的关键。
无数次回忆,无数次得到同样的结果,循环往复,她更加难以摆脱陆东庭的存在感。
眼睛又酸又烫,苏窈闭着眼皱了皱眉,习惯性地伸出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往里摸眼罩,却忘了自己睡的是陆东庭这一边。
什么小物什被她的手指拨开了,撞到抽屉边缘,发出清脆的一声:“叮——”
她手指摸索了一下,捻住,手却顿住了,人也怔了怔。
呼吸滞住几秒,她伸手拉开了床头灯,一枚男戒立在指间,灯管下指环芒辉清冷,就像陆东庭今天的黑如浓墨的瞳仁和挺拔却冷淡的背影。
苏窈盯着戒指许久,手腕一转,将东西紧紧握在手心里,翻了个身躺下。
她大大的睁着眼睛一眨不眨,没过多久,有一滴眼泪从眼角流下,滑过鼻梁,淌在枕头上。
枕头越来越湿,苏窈眼前也越来越迷蒙,她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渐渐的,鼻塞无法呼吸,她捏着被角,张开嘴唇呼吸,喉咙呛了一口气,不防让抽泣声溢出,就再也收不住。
她整个将头埋进被子和枕头里,呜咽的哭声掺杂着压抑,纤瘦的背脊和小腿裸|露在外面,一下一下的颤动,就像被人一头扔进海浪里,随波漂浮,无助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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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窈醒来拉开窗帘往外一看,已经可见深紫色天幕之上隐隐坠着满天繁星。
将陆东庭的戒指随手套在拇指上,匆匆收拾了一下,对着镜子里那双肿胀的眼睛发愁,随后用冷水敷了敷,补了妆又滴了几滴眼药水,才赶去叶棠茵家里接陆希承。
离开时,车子刚驶出地下停车场,可以看到儿童游乐区有许多小孩子被家长带出来饭后玩耍。
陆希承扭着小身板儿去看,肉嘟嘟的两颊都要贴在车窗上了,一边暗中哼哼唧唧的使劲,最后使劲拍打束缚着自己的儿童安全座椅。
“妈妈,外面玩!”
苏窈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见小家伙粉嫩的嘴嘟张着,一脸向往的看着外面的小朋友们。
苏窈看了下时间,不到八点,于是将车靠边停了,带他下去玩了一会儿。
苏窈问张婶,“他下午一直在家里玩吗?”
“对呀,希承上午闹腾了太久,午觉又睡得晚,一觉醒来都到了吃完饭的时间了。”
苏窈弯着腰牵着陆希承,头隐隐作疼,白天睡那么久,晚上估计又有得磨人了。
苏窈陪小家伙玩了一会儿滑梯,短短时间就出了一身汗,刚把他抱到秋千的塑料椅上准备给他拍照,手机顶端跳出来一则微信通知,来自顾涟漪。
苏窈让张婶看着下陆希承,她点开看微信,顾涟漪问她:你今天见到陆东庭了吧?
苏窈脸上的笑收了收,回复:见到了。
顾涟漪没一会儿,飞快回复了:那他有没有说让宁钦和姚现去香港那边做什么?宁钦的电话上飞机之后就一直打不通,微信也不回,我又没有姚现的电话。
苏窈看见最新的一条消息,眼睛一跳。
虽然她心里在第一时间已经猜到了,但是下意识反问想确认:什么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