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开心啊!”
话音刚落,哥哥一把将从树叶上刮来的一小团碎雪扔向妹妹,那雪不多,但散开来,有一部分直接落进了苏窈的领口里,苏窈低呼一声,下意识看向身后的一家人。
妹妹被哥哥的扔来的雪打愣了一下,哭了。
爸爸立刻斥责儿子:“Aaron,你做咩啊(干嘛呢)?”
说完立刻向苏窈道歉,用蹩脚的港普说:“不好意思啊这位太太,我儿子不是有心的。”
苏窈摆摆手笑了笑,“没关系,”怕别人会有负罪感,还夸了他一双儿女可爱。
进了酒店之后,陆东庭说:“儿子终究不比女儿乖巧。”
苏窈正在理衣领,闻言望了他一眼,警告:“这话你可别在希承面前说。”
“你对他的心情倒是照顾得面面俱到。”
苏窈没理他。
他过了会儿又说:“女儿很好。”
苏窈一愣,将手从他手里拿出来,看起来不经意似的,说:“我现在的身体,再要孩子不容易。”
这个问题她明白,他也明白。
某些身体机能受损,是内部的,要再调养至完全恢复,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
陆东庭心底仿佛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凝着她淡然的侧脸,线条柔和,眼睫微垂,情绪看不出任何起伏。
苏窈想故意忽视他便的沉重的眼,连周遭的气氛都变得凝固了起来。
陆东庭至始至终都没有再开口,进了门,却反手就将她压在了门上。
仿佛是在意料之中,苏窈对此一点也没有感到惊慌,一脸平静的看着他。
陆东庭眼底噙着隐怒,他的胸膛就像是铜墙铁壁将她紧紧箍着,压着,她困在他和门板之间,位置狭小,她呼吸困难,只能将头侧向另一边。
房卡都还未来得及放进卡槽里,房间里没有点,只有浴室那边隐隐投来几分幽暗的光线。
在黑暗中,人的视线受阻,其他感官便会变得敏感得多,当陆东庭的声音穿透黑暗到达她耳里的时候,出了感受到他沉重灼热的呼吸,她还意识到他现在正处于隐忍的边缘。
他声音微哑,“你一直都知道?”
“我的身体,我有什么不知道的?”苏窈转头对上他漆黑的深眸,“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我大难不死,已经是三生有幸了,是不是?”
况且,她那个时候不过才产后四个月。
苏窈的目光在黑夜中,平静得仿佛一汪波澜不惊的湖水,任何石子都惊不起涟漪,而陆东庭的,则是深潭,一望无底,只听得见他紧绷的嗓音低低沉沉,“那你还去拉斯维加斯,喝酒,抽烟,如此不听我话,任意妄为,苏窈……”
苏窈说得云淡风轻,“有时候没机会的事情,就不必再为之奋斗了,其实吧,我也不在乎……”
“我在乎!”
陆东庭回答都斩钉截铁,声音太过急,太过硬,沉沉地响彻在安静偌大的房间里。
苏窈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会发这样大的火……
“如你所说,我真是有病才会放任你出去,才会相信你会善待自己的身体。”
而她从始至终都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她这样做,目的不是更明显……
陆东庭抚着她的脸,手缓缓下移放在她的脖颈处,咬着牙,“你对自己倒是挺狠的,为了切断后路不惜一切。”
掌心已经贴着她的脖子了,苏窈目光熠熠的盯着他,一动不敢动,他一把将她紧紧抱住,直往自己胸口里摁。
苏窈怔住。
“但是难受的从来不是你。”
他的声音已经沉得不像话,细究可察觉出那丝藏在深处的沉痛,他才尽力压制。
“你以后听话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陆东庭一面死死箍住她,一面伸手安抚着她的背脊,让苏窈觉得现在的他有些不可思议。
下巴抵着他的肩膀,苏窈几乎要窒息,她叹息了一声,还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背脊,“陆东庭……”
陆东庭没松手。
“我在……努力了。”苏窈说。
“你怎么努力了?”
“我已经尽力在,”她动了动喉咙,又说:“尽力走出去了。”
她过了会儿,见他没有变化,又说:“其实,我这辈子只生陆希承一个孩子,也不会有什么遗憾。”
陆东庭始终以沉默应对,苏窈觉得,这时候,陆东庭反倒是成了需要被安慰的那一方。
她的确是故意忽视过他所遭受的精神折磨,那时她觉得自己很苦,所以陆东庭的苦在她眼里不值一提,也无须再提。
☆、329.你咒她死,起的是什么心思?骗我她死了,你能有什么好处
329.你咒她死,起的是什么心思?骗我她死了,你能有什么好处
苏窈的眉头始终未能展开。
就像她所说的,她只是在尽力。
有些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就像她想努力去告诉自己,走到这一步双方都有责任,如果陆东庭对她有感情,心里一定不会好受到哪里去。
然而,对不起,短短时间内,她应付自己都困难,更别说要站在陆东庭的立场上去感同身受了。
可说起孩子的问题,苏窈是真的觉得,尽管儿女双全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但这辈子只有陆希承一个儿子也没什么不好,她可以把自己所有的关心都给他。
苏窈拍了下他的后背,又垂下,放空脑袋在黑暗中,胸口处传来他的心跳,砰砰砰——
不一会儿,门铃声便打破安静的气氛。
苏窈回神,伸手将放置在一边的房卡放进卡槽里,一阵电流静谧的‘滋滋’声之后,卧室霎时间亮如白昼,苏窈反身拉开门,景案正一身得体正装站在门外。
景案按了门铃之后正在抬起手腕瞄表看时间,见苏窈开门迅速,且两个人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还穿着冲锋衣,略微惊讶了一下。
“你们才回来?”
“是的。”
景案指了指来时的方向,“我刚才给你打了电话,没人接,我刚好从房间过来经过这儿,想问你待会儿有个新年party,要一起参加吗?客人和我们的工作人员都参加,很热闹的。”
苏窈觉得有趣,“是你们公司的风俗?”
景案单手抄袋,低头一下,“并不是,只是在新年之际寻欢作乐而已,每年逢年过节的时候都会来那么几出,怎么,要去吗,可以顺便了解一下我们公司的文化。”
苏窈欣然答应,尽管今天她已经累到在车上差点睡着。
景案说完,看向陆东庭,“陆总,一起吗?”
陆东庭看了一眼腕表,“我待会儿有事,”然后看了一眼苏窈,眉眼清冷,但总觉得眼神里有东西,表达出来像是:留下来陪我陪我陪我。
苏窈假装看不见,对景案说:“他有事就算了,我待会儿一个人过来吧。”
景案要走,刚要关门的苏窈又叫住他:“诶,party有什么主题么?”
景案笑说:“没什么主题,怎么打扮都行。”
“好嘞。”
苏窈转身就看见陆东庭冷眼打量她,“不是在车上的时候还说,困得可以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苏窈转了转眼珠子,一脸困惑,“有么?”
她往房间里走,记得带了一套比较正式的裙子,一面翻找行李箱一面说:“人家邀请你了,你自己有事不去。”
“我是真有事。”
“那你就待这儿处理你的事。”
苏窈找出了那条裙子,垂质珠光面料的香槟色衬衫裙,已经被压得皱巴巴,不得不用熨斗处理一下那些褶皱。
裙子正式却不隆重,优雅却不死板,画了个简单的妆就准备出去。
陆东庭拉住她的手:“别喝酒。”
苏窈垂眸,将脚塞进手上的高跟鞋里,淡淡说:“这种场合,难免的。”
见陆东庭沉了眼,才说:“应该有饮料之类的。”
陆东庭这才松开了手,苏窈抽开揉了揉手腕,然后径直出去了。
苏窈刚走,陆东庭拿出电脑坐在办公桌后,刚巧这时候来自B市的陌生号码打来了电话。
陆东庭接起之后,面无异色的沉默着,等待对方开口。
“陆总,新年快乐,打扰了。”
“什么事?”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我二哥把你插手生意的事告诉了我爸。”祁靖凌语调不疾不徐传来,包含着思忖。
陆东庭正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工作邮件,淡漠却又专注,对对方的说辞并未表现出惊讶,“倒是没细说,不过你爸昨晚打电话给我,想一起吃顿饭,差不多也能想到是什么原因。”
祁靖凌了然一笑,“果然,你答应了。”
“我现在在外地,暂时没空。”
“嗯,”祁靖凌顿了一下,突然想起,“祁靖朗近两天应该会回国。”
陆东庭冷哼了一声,“年都过了才回国。”
“所以说,我爸应该是想安排他跟你见面。”祁靖凌好笑,“要是他……服软认输了呢?”
陆东庭淡声反问:“关我什么事?”
祁靖凌愣了一下,突然笑了声,“行,我理解,道歉认错什么的有用,也就不需要警察了是吧?”
不过祁靖凌想,祁靖朗这人阴得很,跟陆东庭见面他都得拉低姿态了,更别说让祁老当和事佬化解他和陆东庭的曾经恩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