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沉默了一路,苏窈渐渐觉得刚才说的话似乎有点太过分了,毕竟对于自尊心极强的陆东庭来说,‘自以为是’这四个字就足以令他颜面扫地。
有时候从一个话题不得不将往事牵扯出来,那会让她觉得,和他之间隔着的千山万水变成了沧海桑田。
好不容易觉得就要拨开云雾的关系,又重新阴云密布,告诉他们,不要逃避。
而苏窈又往往悔恨于自己的冲动,他坏的时候,她想起的都是他的坏,过后却又被他的好慢慢覆盖,心情便飘飘忽忽的。
尤其是陆东庭一直跟她保持着一米的距离跟在后面。
到了山下,苏窈去上了个洗手间,然后两人上车准备找地方吃午饭。
关上车门,两人不得不共处同一个狭窄的空间,令空气凝结。
在他还未点火的时候,苏窈想了想,还是开口了:“刚才我不是故意说那些话的,情急之下,大部分并非本意。”
余光察觉陆东庭捏着车钥匙的手一顿。
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那哪些体现了你的本意?”
苏窈低着头,没出声。
陆东庭一只手掌着方向盘,手指漫不经心的敲在上面,一声声轻又闷。
他说:“很难讲?刚才不是挺能说?”
苏窈心里一凉,抬起头,他却突然侧过了身,当她抬首的时候,他已经近在咫尺,“算了,你不讲话还好点。”
说完便压住她的唇,苏窈怔了一下,趁他还没下一步动作时,缩了缩脑袋,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你不生气了?”苏窈试探问,声音仿佛不是自己的,有些压抑,声如细蚊。
“我敢跟你生气?”陆东庭低笑,眼角漾起一条细纹。
苏窈被他扣住后脑勺,他一用力,她还是不肯妥协,往后仰着,“可我看你刚才气得不轻。”
“知道就好。”
他说完,立刻吻住她,这次固执又霸道,不再给她丝毫机会推诿,舌尖入境,将她卷入一场风暴。
双唇碾磨,双舌交缠之间,他时轻时重,让苏窈应付不来,他仿佛变着花样要将她胸腔中的氧气抽干,乐意于看她将他视作大海中唯一的浮木时的样子。
苏窈推着他的胸膛将他推开,他稍微松了些,苏窈便喘着气儿呼吸,陆东庭拂过她耳畔的发丝,低声说:“要是有张床会比较好。”
苏窈一愣。
他又说:“其实没床也能将就,只是周围人有点多。”
苏窈赶紧推开他,坐在位置上一本正经的顺了顺自己脑后的马尾,如果眼神不那么飘忽,看起来还有点正经的模样。
陆东庭看了她一眼,苏窈见之前堵了几辆车的出口通常了,催促道:“赶紧开车开车。”
途中找到了一家快餐店,苏窈饿了,也没得挑,赶紧进去吃。
本来饭点人就多,餐厅里的桌子摆得又密,难免有些拥挤,陆东庭人高马大的,屈就在一方小小的位置里,苏窈素来吃饭慢,他已经吃完了她还在磨磨唧唧,见他坐着憋屈,苏窈才加快速度。
返程并不是按原路返回,经过了三两不错的地方走走玩玩,最后又进了一间寺庙。
苏窈虽然不信教不信佛,但还是在佛像面前拜了拜。
陆东庭站在外面等她,出来的时候他要去拉她的手,苏窈瞪了他一眼,“我佛面前,不得无礼。”
陆东庭嗤笑一声:“我记得你不信佛。”
“在佛面前当然不能说我不信佛,就好像不能在基|督耶稣面前说我佛慈悲。”
两人刚要走,一位主持装扮的合上迎面走来,身后跟了个弟子,面色和蔼,脸上带笑盯着苏窈。
苏窈想,这种景区里的寺庙,竟然还有和尚。
她刚想意思意思,起码要双手合十说声‘阿弥陀佛’,陆东庭看也没看一眼就要拉着她走。
却被那和尚拦住了说:“两位施主,不如抽一签?”
和尚看着不远处的竹筒。
苏窈刚想说不用了,陆东庭斩钉截铁面无表情说:“不算命。”
苏窈拽了拽他,示意他态度谦和点。
苏窈想了想,既然人家都拦下他们了,不抽签的话,还是交点香油钱好了,于是掏出钱包,捏了两张毛爷爷出来放进功德箱里。
主持微笑着说了句:“阿弥陀佛。”
身后的小和尚从兜里掏出手机iPhone7plus看了一眼时间,就快要吃晚饭了。
陆东庭不屑的从嗓子里发出一声淡淡的嗤笑。
主持却不怒,笑意盈盈看向他:“施主,真的不算一卦。”
“没什么可算的。”
“怎么会?生老病死,爱恨嗔痴,皆由天注定。”
陆东庭不爱搭理,说:“就算注定又怎样,知道了又能如何?”
“多多行善,我佛慈悲,自然普渡众生。”
“科学时代,哪来那么多封建迷信。”陆东庭不太耐烦。
主持仍旧笑眯眯的说:“施主,你真固执。天雨虽宽不润无根之草,佛门广大难渡不善之人。施主,记得多行善,凡事留一线,不然孽债难除,轻则妻离子散,重则性命堪忧。”
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陆东庭脸色一黑,苏窈走过来,正听他冷冷的对和尚说:“和尚就能不积口德?”
主持笑得像极了殿内的佛像,“施主啊,消消气。不然我弹一首《海阔天空》给你听啊?”
苏窈顿时觉得自己被坑了香油钱。
☆、328.我现在的身体,再要孩子不容易
328.我现在的身体,再要孩子不容易
苏窈被陆东庭强制拉着走了之后,扭头看去,见那主持和小和尚还站在原地。
主持仿佛真的达到了不怒不嗔的境界,仍旧是笑眯眯的。
主持笑了说了句:“对别人宽容,也是给自己积善积德,施主可记住了。”
苏窈觉得莫名其妙,问陆东庭:“刚才他跟你说什么了?”
陆东庭拧拧眉心,“臭和尚说的话,无须在意。”
苏窈看了看他,也并不是不在意的样子,她便也没说话。
两人从寺庙里出去的时候也奖金天黑十分,从视野开阔的山峰下望向远处,虽不见镀着金边的霞光夕阳,但也别有一番景象。
苏窈上了车,看了看转眼就暗沉了几分的天际,如同宣纸上的淡墨,慢慢晕染开来。
“天气似乎不太好。”苏窈说。
陆东庭看了眼天气,方向盘一打,揽胜汇入下山的车流,在蜿蜒宽阔的山道上疾驰。
苏窈看了一眼H市的天气预报,晚上会下雪,特别指出了莫沂山雪量较大,提醒游客注意出行和保暖。
行至半路,天幕已经完全被浓墨重彩的深紫弥漫,看不见月亮星光,倒是有银白色的的东西,宛如冰凌融化的水珠般,簌簌从天际落下,轻飘飘攀附在车窗上,不时便融为一滴水渍,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下越大,来势汹汹。
“下雪了。”
等到达酒店之后,苏窈看向一旁拔车钥匙的陆东庭,突然有些欲言又止的抓住他的手臂,“你要不要……”
“怎么?”
“我看天气预报,这雪一时半会儿不会停,雪量大,明天,说不定后天都走不了。”
陆东庭定定的望着她,出声低沉,“所以呢?”
苏窈抬了抬头,从天窗上望出去,手还攀着他的臂膀,抿抿唇说:“要不你现在趁着雪还没下大,先离开。”
不然到时候山路不好开,高速封路了就更难办。
苏窈见陆东庭没动静,盯着她,下一秒拔了钥匙就下车,然后去后备箱拎着出发时准备的装备。
苏窈下车的时候,他正关上后备箱,单手拎着东西过来,冲锋衣在走动之间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酒店前的小广场在夜幕下亮如白昼,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轮廓也落下淡淡翦影,眉目清隽,目光冷锐,走到她身边时,自然而然的拉住她的手就往酒店里走。
苏窈体寒,到了冬天,无论怎么捂都手脚冰凉,更别说现在正立于严寒的风雪之中。
陆东庭穿得比她少,掌心却干燥温暖,大掌将她冻僵的手包裹着,源源不断的温暖从四周传递而来,就连挨他近一点,都能感觉到他似乎与寒冷绝缘的温暖体温。
苏窈将另外一只手缩在袖子里,把冲锋衣的拉链拉到底,包住下巴,再次问:“真不走?”
陆东庭站定,俯视了她一眼,不言不语眉心微拧,已经用行动告知了答案。
苏窈抿着唇不知在想什么,陆东庭以为她是在想用什么方法赶他走,顿时将掌心一紧,苏窈被强迫回过神来,痛得嗷嗷叫了两声,不由没好气骂道:“你神经病啊!”
她想甩开他的手无奈没甩开,陆东庭仍旧将她握得紧紧的,大拇指的指腹在她的手背上摩挲了两下,好似安抚。
但苏窈不领情,仍旧用手指拧了一把他的手心。
身后刚结束游玩下车的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往里走,两小孩儿欢呼:“下雪啦下雪啦!”
女孩子一口粤语,“Daddy,香港要是也能下雪就好了。”
老爸回答:“下雪天太冷了,我们偶尔到下雪的地方玩玩就好好啦,”然后温柔问老婆:“太太你说对不对?”
太太正忙着把跑远的儿子拉回来,老爸也一把捞起小女儿,“爹地妈咪同你出来旅行开不开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