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晚上不是说今天再说吗?”陆东庭突然轻笑了一下,转变得太快,苏窈接受无能。
看了他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昨晚没进行完、因为她要睡觉而被终止的谈话。
“没什么好说的。”
陆东庭立即接话道:“不好说那就由我来问你,有什么必然原因,让你觉得真的过不下去了?”
苏窈没接话,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陆东庭见她闷着声不说话,有些烦躁,想掏只烟来抽,手摸了摸西裤口袋,空空如也,这才想起出门就带了只钱包和手机。
“现在你有什么意见都可以说出来。”陆东庭说完,挑眉看了她一眼,她也抬起头,匆匆瞥他一眼,然后有些不自然的将视线转向车来车往的马路,因为到了高峰期,车子越来越多,车灯如流光,连点成线。
“你真要我说?”
一阵风吹过,发丝被吹得乱舞,苏窈正要伸手去勾,突然有一抹温热拂过她的脸颊,陆东庭单手放在腰侧,一手伸过来帮她把头发撩到耳后。
☆、151.这不是我对婚姻的期望,也不是我对余生的想象
151.这不是我对婚姻的期望,也不是我对余生的想象
一阵风吹过,发丝被吹得乱舞,苏窈正要伸手去勾,突然有一抹温热拂过她的脸颊,陆东庭单手放在腰侧,一手伸过来帮她把头发撩到耳后。
略微粗粝的指腹又无意间碰到了她的耳廓,“你说。”简单的两个字如同靡靡之音,就像夫妻之间日常的温情。
对于陆东庭这样的行为,苏窈心里不受控制的乱跳,表情不自然的往后缩了缩。
“你不会想听。”她抿着唇。
陆东庭极有耐心的好笑道:“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想听?”
苏窈不由笑了笑:“每次我说要谈的时候,你哪次不是说着说着率先冷脸?”
她顿了顿,继续说:“平常也是,一旦说了你不喜欢的话了,别人就别想再往下说。是,你是大老板,每天日理万机对员工要求严格,你生意场上同人交手谈判气势逼人。
可我既不是你的员工,也不是你的竞争对手,我是女人,没要求你你一定要铁血柔情,就算你对我有意见,就算你不爱我,但劳烦你能不能不要这样阴晴不定?态度能不能好一点?”
陆东庭说:“所以你是责怪我不爱你?”
苏窈瞧着他,自嘲的冷笑,他这话画外音不就是,你当初硬要结婚,现在却怪我不谈爱情?
她顿时觉得没什么意思,皱着眉,懒懒散散的,语气便敷衍了些,“你拿捏错了重点,我是说你脾气能不能好些?”
人行道上,人来人往,陆东庭和苏窈相对立在路灯下说话,男的帅女的靓,男人平静女人看起来不耐烦,这样奇怪的对峙画面,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苏窈被人看得烦,就不是那么沉得住气了,本来跟陆东庭谈起这样的话题,就难得有心平气和的时候,刚才说了那些话,陆东庭没什么反应,却将她自己说得满心浮躁。
她就像被车辆和冷风刮起在空中浮动的尘埃,漫漫无所依,无奈又想跳脚。
顷刻,陆东庭默了半晌之后,苏窈以为他可能又没什么好脸色,谁知他却淡然的点了点头,“你的意见我会采纳,但我这二三十年都是这样过来的,一时让我温声细语也不可能。”
他这样说,一改他平日里凌厉严肃的风格,让苏窈彻底语塞,张了张嘴却接不下去话。
以致于看向他时,欲言又止的模样,看起来呆呆的。
见她不说话,陆东庭又说:“所以你觉得我们是性格不合?”
浓黑深邃的眉眼,如同被墨汁蘸染,像极了被细细勾勒出的水墨画,清隽又锐利,深沉的眼底藏着一贯的沉稳与睿智,他刚才也是这样静静的听她说,水波不兴,一副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的样子。
苏窈没由来的心闷,斩钉截铁的接话:“不止!无论是性格还是经济状况,抑或是三观……”
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不合就是不合,还用列什么一二三四五,又不是答政治主观题。
陆东庭手随意的搭在腰上,嗤笑出声,“连三观都带上了,还有什么?你说。”
“你在笑什么?我说错了?”苏窈正儿八经的看向他,“三观不一致,没有可交流的话题,日复一日的冷淡,最终夫妻生活不协调,从而走向离婚的不归路,这都是现代社会很多夫妻离婚的主要原因。”
苏窈说的条理清晰,甚至还动用了‘最终’、‘从而’等连接词来据理力争。
陆东庭却严肃的说:“你说错了,就算没什么共同话题,你我的夫妻生活还是协调的,每次叫唤得直欢的不都是你吗?你好意思罔顾我的努力,无视你的歡愉?”
苏窈听他波澜不惊的说起房事,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红,“流|氓!你以为婚姻就是有性足矣?那等到年纪大了呢?如果我肌肤松弛,你对我的性慾减淡了,两个人就靠着日积月累起来的那么点亲情,沉默无言度过余生?你倒还有更多年轻漂亮的女人供你随意挑选,而我呢?——半老徐娘,成日守着孩子房子过是不是?这不是我对婚姻的期望,也不是我对余生的想象。”
苏窈胡乱一通说,自己都知道逻辑不通,未来有那么多变数,谁知道事情会是怎样的走向?她却做出了最消极悲观的假设。
陆东庭探究着她的神色,说:“你小题大做了,说的这些都不是问题,难道你觉得两个完全相同的人在一起生活才有激情?你既然当初提出结婚,这些问题你早就该想过,这会儿才来纠结两个人是否合拍或对等,既为时已晚,也无理取闹。”
苏窈听得来气,却无法反驳,睁大眼瞪视着他许久之后,憋出一句:“你才无理取闹!”
陆东庭还以为她要说出什么长篇大论,听到这几个字之后,愣了一愣。
苏窈这话一出口,就觉得谈话已经朝男女吵架的既定方向发展。
而陆东庭的话无疑也是揭伤疤。
人人都知道,曾经犯过的错,就像一个污点。苏窈总是想拼命的洗掉,但却一而再的被提起,告诉她既成事实,铁板钉钉,怎么辩解洗白都是没用的。
她心一横,便又说:“我为什么要想这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为了结婚而结婚,结了婚之后就是奔着离婚去的,其他的杂碎有什么好值得考虑的?”
陆东庭脸上终于还是没了柔和,渐渐敛了笑,沉了脸。
他盯着苏窈良久,操着冷冷的嗓音,慢条斯理的说:“你也真是挺有意思的,口口声声说我态度不好,你态度什么时候好过了?不是阴阳怪气就是假情假意!你当初说结婚就结婚,你以为我砸出几个亿将你娶回来就是为了跟你离婚的?你怎么那么会算呢?天下的便宜都让你捡了算了。”
夜色渐浓,气温也越来越低,小区外围的绿化带里种着许多枝叶茂密的树,那风一吹过,树上挂着的残叶沙沙作响,枝干抖动颤着发出不安的声音。
风吹在身上,背脊都发凉,苏窈还是挺直着肩膀站在夜色下,瘦削的身子此刻像只标枪一样,沐浴在朦胧的路灯之下,显得可怜。
陆东庭的话已经彻底将她的底气击得粉碎,他说得对,是她异想天开了。
苏窈的心,从刚才不安的躁动,变成了无言的沉重。
就像一颗落入海面的石子,不停的往下沉,一直沉到暗无天日的海底,海水四面八方的压过来,让呼吸都成了一种负重运动。
她心头堵得难受,倒不是因为自己被迫面对她不想面对的现实,而是陆东庭说出这些话,将她批得就是一个自私自利,就会投机取巧的女人。
更难过的是,这话一点都没说错,因为从始至终她都觉得自己是可耻的。
苏窈笑了笑,有些难看,突然说:“那你想要我怎么做呢?”她征求他的意见,声音不稳,有些飘忽。
陆东庭幽然上前,轻轻捏着她的下巴,“给过你机会说出你的不满,结果你说的都是些废话。”
他啄了啄她的绯色的唇,眼神宛若深潭,语调温柔,却带着一股狠劲,“有什么不满都给我忍着,乖点,不要动不动就无理取闹。”
苏窈心神重重一颤,这应该就叫做还债了。
就算他不爱她又怎么样?就算她过得心里再不舒坦又如何?她得了他那么多好处,有再多不满,忍下来也不为过。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尽管她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还清。
苏窈仰头望着他,沉默了半天,然后渐渐地平复,冷静,黯然,就像从那只炸毛的猫,变成了顺从的乖狗。
她缓缓撩唇,抿出个要笑不笑的弧度,语气诚恳,说:“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
陆东庭觉得苏窈是个欠虐的性子,越是对她放纵,她就跃跃欲试想要上房揭瓦,以暴制暴才会消停。
可见着她终于低眉顺目了,又十分不满意,这不是他想要的,不够灵动,死气沉沉。
转念觉得自己要求太多,她也是个挺要强的人,有时不知道自尊为何物,有时候自尊心强得跟什么似的。
陆东庭什么也没说,低着头去吻了下她的唇,苏窈看见从他们身旁经过的人捂着嘴笑,她赶紧躲开他,别开头,看向一旁,没什么情绪的皱了皱眉,“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