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陆东庭对苏窈的态度,让她心中生出一种钝钝的感觉,因为她从未在他身上得到过的是——柔情。
对,是柔情。
苏窈对他来说,终归是不一样的了么?
姜初映如鲠在喉,凤眼淡淡看了看他,再也没多待一秒,拿着东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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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东庭今天准时下了班,开车回到家,却没在家看见苏窈的影子。
问张婶人去哪儿了。
在厨房做饭的张婶闻声拿着锅铲出来,说:“刚才接了电话就出去了,说就去趟小区外面的咖啡厅,待会儿就回来了。”
陆东庭淡淡应了一声,然后到卧室,将黄色的信封随手扔在床头柜上。
准备换衣服的时候,摸到手机,又先给苏窈去了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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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窈接到陆东庭电话的时候,她正跟坐在自己对面的梁韵蓓大眼瞪小眼。
“喂。”
“在哪儿?”陆东庭明知故问。
“就在别墅区马路对面的咖啡厅。”
然后听筒对面便是断线的声音。
梁韵蓓搅了搅咖啡,严肃中生出一抹笑问:“谁的电话?”明明都已经猜到,却还是要多嘴问一句。
苏窈说:“我先生。”她好像还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用这样正式却显得亲密的词来称呼陆东庭。
一般有事业的豪门太太,身上总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强势,梁韵蓓穿了一身暗红色花卉印花套装,头发盘得一丝不苟,风韵犹存的脸上,除了眼角有几条细纹,整个人看起来还算年轻。
梁韵蓓呵呵笑了两声:“看来你们感情挺不错的。”
其实苏窈也刚坐下不久,梁韵蓓却迟迟未说明来意,约她出来的理由是:“刚巧路过这里,许久没见了,出来谈谈吧。”
苏窈从来就不相信什么打从儿子前暧昧对象家门前路过,要约出来叙叙旧。
说叙旧,当然就是曾经见过面的意思,在秦珩向她摊牌的两天之后,这位看起来雷厉风行的干练太太曾经约她说过一番话。
大致就是,你不要再缠着我儿子,否则非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苏窈还是有傲气的,当时也没所畏惧,当即回了句:我跟他什么都没有过,也不稀罕,你要给我什么颜色看,不好看的我就不看了。
梁韵蓓被她的厚脸皮和牙尖嘴利狠狠地气了一把,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昨天苏西溪和秦珩订婚礼的时候,两人打过照面,谁也没理谁,倒没想到她亲自找上门来了,看起来竟然还和颜悦色的。
苏窈看了眼时间,她的掐点回去吃饭,便开门见山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梁韵蓓也不婉转,直说:“哦,没什么,就想问你,你跟我儿子还有没有来往?”
☆、149.我先生还在家里等我吃饭
149.我先生还在家里等我吃饭
梁韵蓓尽管语气还算平淡和气,但是那股咄咄却是从骨子里漫出来的。
苏窈心里想,这才符合梁韵蓓的风格,现在这会子还算是婉转了不少,想当年梁韵蓓第一次来见她的时候,先是用轻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挑挑眉:“苏窈?”
然后扫视了一下她身上穿的名品新款套装,攒出高高在上的冷笑说:“看来我儿子对你不错,好吃好穿的供着你,难怪你对他念念不舍了。”
当时的苏窈,确实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公司职员,父母离婚后,苏淮生给的那几百万赡养费,除了家用和给萧嘉治病,她从未动过,自己买化妆品和衣物的钱,全是大学期间自己做兼职赚来的。
那次咬牙买一套名品套装,也是因为职务原因,总要有几套好些的衣物撑撑场面,花了她两个月的工资。
梁韵蓓那样说她就不乐意了,越是不乐意,她就笑得越欢,也不辩解,只说:“怎么,梁女士难道是因此觉得在儿子心中的地位降了一个等级,将气撒在我身上?
因此,苏窈留给梁韵蓓的印象就是手段狡猾、脸皮奇厚,尽管最终苏窈强调过她和秦珩从未有过什么,也不会再有什么,但梁韵蓓对此不过也是嗤之以鼻,心想你一个打工的,好不容易傍上个有钱的,还肯乖乖的安于本分?
后来梁韵蓓把秦珩押回国,确实也没再发现过自家儿子和苏窈有来往过的蛛丝马迹,却不想这苏窈跟苏西溪却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梁女士,你这话问错人了,我从未主动跟你儿子联系过。”
梁韵蓓从回忆中抽回思绪,见苏窈只是笑着说话,她给她点的咖啡,苏窈一口都没碰过。
梁韵蓓冷笑,“你没主动联系过,说明还是跟他有过往来咯?苏小姐,现在你是陆太太,我儿子不久后也将是你的姐夫,你好歹也是能嫁进陆家的人,心思总不会太简单,你应该知道什么叫做避嫌?”
梁韵蓓顿了顿,容苏窈好好体会,又继续说:“目前来说,秦家和苏家的姻亲关系已经是铁板钉钉了,将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所以有些事我本来应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性格,不说出来,心里总觉得不妥。
之前阿珩跟西溪之间处得还好好的,后来西溪就跟我抱怨过,说阿珩对她越来越冷淡,我还心想,应该是男女之间处久了,难免会有疲倦期,这段时间过去了就好了。但是我后来知道你回国了,好些事情就说得通了。”
苏窈莞尔,觉她十分可笑,自己竟无言以对。
见苏窈沉默着,梁韵蓓越发说得来劲,一字一句的咬词清晰,“苏窈,其实像你这种女孩,在我们这种生活环境里,我见得太多了。家庭不幸的不止你一人,一夜之间从万千宠爱的小公主,变成要靠自己双手谋生的工薪阶级,是我我也不甘心。
通常有什么办法回到原来的世界中去呢?无非就是再找个条件好的男人。说到这里,我就不得不想起你跟你父亲反目成仇的事了,你恨你父亲,情有可原。可你敢说,你不是存了报复的心?当初我对你说了那些话,让你离开阿珩,你年轻气盛,我知道你肯定会记仇。
秦家跟苏家好事将近,除了阿珩和西溪的感情,苏家和秦家经济利益上也有着复杂的牵扯,你将你爸搞成现在骑虎难下的境况,两家都讨不到什么好处了,你年纪轻轻的,这点还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毫无疑问,梁韵蓓是认为,苏窈会这么做,除了拿回股份,还想破坏秦家的好事,以此报复。
简直就是人见人恨的心机婊。
“您的见解真是迂回又深刻。”苏窈气得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梁韵蓓以为苏窈这是承认了,便又说:“这事在客观看来,是情有可原的,但是换个角度,你将主意打到我儿子身上,我就不可能再站在客观的立场去理解你的做法了。”
苏窈听到这里,伸手打断她,忍不住皱眉道:“秦太太,我一直都想请教你,你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我打秦珩的主意了?我是逼他跟我谈恋爱了,还是逼他跟我结婚了?说起来,你活到这把岁数,用一句俗话说,您吃的盐比我吃过的饭都多,经过的桥比我走过的路还远,难道还不知道说话要讲求证据这个道理吗?”
梁韵蓓听到那句‘你活到这把岁数’,心里十分不畅快,这是变相说她老,梁韵蓓黑了黑脸,紧跟着不齿的笑了声。
语气也渐渐没了和气,“直接证据没有,但你自己不都承认了和阿珩还有往来?昨天晚上的订婚宴我是亲眼看见你从休息室出来,你敢说你出来之前不是跟我儿子呆在一起?”
苏窈但笑不语,她很好奇,为什么有些人永远不会在自己或自己人身上找原因?
因为以世间宇宙规律来看,胳膊肘总是往里拐的。
特别是梁韵蓓这种人,向来高高在上惯了,不容别人忽视自己的权威,就算自己有错,也不容他人置喙。
就如同这事苏窈实在冤屈,但梁韵蓓就是认定是她苏窈有错,她儿子就是聊斋里的那种,单纯懵懂易被狐狸精勾引的美貌书生。
苏窈扮演的角色,自然就是不安好心的千年狐狸精,吹口妖气就能将她儿子迷得团团转。
“我确实跟他呆在一起,但是他用苏西溪的手机发短信给我,让我去的休息室,”苏窈漫不经心的说:“你要是不信,我这儿还有短信记录呢,要看么?”
梁韵蓓面色一变,仍旧坚持说:“若不是你回国之后吊着他,他能做出这种事?”
苏窈简直哭笑不得,看看自己的手,赞出个半真半假的笑,有点冷,“梁女士,你是觉得你儿子比陆东庭更本事呢,还是觉得他比陆东庭更有钱?好到我足够放弃陆东庭?”
梁韵蓓笑了,“现在脚踩几只船的女人都不少,我一早就知道你不是没想法的人,给自己留条后路,也不是不可能,以防哪天陆东庭看上更好的了呢?你说是不是?”
这话很明显就在说,陆东庭是不会跟她长久过下去的,指不定她又是用了什么手段才上的位。
苏窈觉得面前这个女人,根本就是在无理取闹,她也渐渐敛了笑,面无表情的淡淡说:“梁女士,我觉得我们的三观存在着严重的差异,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
苏窈说完,刚站起身,被梁韵蓓低声厉喝住,“站住!怎么,心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