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踪断了,现在又有了方向,这群人盘查的更加仔细。
天色已经深了下来,黎雪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只知道如果再不找到他,情势会更加危及。
引开了那么久时间,山村屋子的后面没有丝毫枪声,想必陆恒已经带着那群孩子安全逃脱了吧。
不行,她必须要尽快找到他。
阙之羡……
你在哪里。
……
这边地势陡峭了些,不时就有翘坡还有土坑。
月光冰凉的洒在这片染满了鲜血的山头,更显凉薄。
偶有左边还有那些人的呼喝声不时响起。
相对来说,右边静寂的颇为诡异。
那么久了,他会不会……
不会的,不会的。
黎雪给自己打气,他不会有事。
她不敢唤他的名字,怕引来那群人。她取出身上的手机,打量四周的夜幕。
微弱的亮光破开一道光。
突然,四野静寂里,她听到轻微的咳嗽声,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掉一般。
是他!
她欣喜若狂,但她知道还不到最后安全的一刻,只能静下心来,循声找过去。
那咳嗽声断断续续,很轻微。
直到黎雪走到一处一人高的土坑处,她就着微弱的亮光,看到了下方的身影。
她抖着手,迅速的从上面爬了下去,终是看到了他。
黎雪看到他的那一刻,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月光白蒙蒙的落下来,他的身上全是血迹,面色惨白,不时的发出几声轻咳,但意识全无,似乎已经陷入半昏迷。
“阙之羡……阙之羡……”
她轻轻的唤他的名字,却是无人回应。
情急之下她撕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学着他之前给孔兆华做的简易包扎,也仔细的给他的伤口处包了一下,但是完全不管用,温热的血液瞬间就浸染了包扎的衣服,鲜血淋漓,染满了她的指尖。
不行。
再这样下去,他会有危险的。
黎雪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她迅速爬出土坑,迅速跑到竹林里找着什么。
刚才,他带着她奔跑的时候,最先见到的是挖着番薯的那两个农夫,在他们挖番薯的旁边,还有一架木板车,应该是运送番薯等蔬果用的。
她终于发现了这辆木板车,然后又找到那两个农夫的尸体,再拖上一个尸体,统统用力搬上了车子。
而后黎雪沿途拨了好些杂草投进里面,然后迅速的前往他所在的那个土坑里。
她小心翼翼的把他抱上来,怕扯到他的伤口,她已经很小心了,但他的伤口仍然一直在不停的流血。
她强自镇定下来的心神都要被生生击溃。
黎雪紧紧握住他冰凉的手指,一遍遍的说:“你不能死,阙之羡,你答应我的,我有办法了,你再撑一撑,好不好?”
她拨开其中一个人的尸体,将他轻轻的放到木板车里,为了引人耳目在他的身上盖了些许杂草,迫于情势的盘查,她将那翻转过去的尸体只好暂时压在他的身上,她避开了他的伤口处。
趁着夜色,只有这个方法了。
她推着推车光明正大的就往山下走去,左侧查探的人听到动静,有熟人赶了过来,见她推着一辆推车,出于谨慎考虑拦住了她。
“你要去哪儿?”
☆、第七十九章
黎雪淡漠的眼中瞬间荡漾出几点水光,道:“这些兄弟都被那个人杀了,眼睁睁的倒在我面前,我要把他们送到一处好一点的山坡处葬下他们。”
车里有四个人,两个尸体在上面,而他被压在其中一人的下面。
趁着夜色,那人翻了翻顶在上头两道尸体的脑袋,是熟人没错,只好轻轻叹了口气,“都是自家兄弟,是该好好安葬的,还是你想的周到。”
黎雪点点头,“小张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有找到他和老大吗?”
“还没有,我们都在查那个人的踪迹,你不说我都忘了,真是奇了怪了,沿着血迹找也没有找到。”
“有可能那人狡猾,藏在那个石头缝后也说不定,而且天都黑了,更加容易脱险,你们要仔细,等我葬了这些兄弟就来帮你们。”
“好好,辛苦你了。”
黎雪低着头就推着推车,脚下不停的往下坡赶去。
夜色幽静,偶有虫鸣声响彻不觉的发出吵杂的声音。
见身后的那个山头已经甩在后面,她心下早就焦急万分,将压在他身上的那个尸体搬开,再相继搬掉那两个尸体,随处丢在一块草地上,用草叶随意遮掩了下。
她实在没有闲心去好好安置他们了。
推着推车便骨碌碌的往山下行驶。
她不敢发出□□,怕好不容易逃掉的机遇又被那些人抢先,想要打电话给陆恒,但她的手机跌落进刚才的土坑里,找不回来了,而他身上的手机,也不知道再什么时候丢掉了。
现在的他,已经折腾不起了。
所以当务之急,她必须找到一户人家,好好检查下他的伤势。
好在山头不远处就有几户人家,不是伪装的,而是真正生活在这里的农民。
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隐约可以看到都亮着微弱昏黄的灯光。
黎雪前去敲门,“你好,有人吗?开开门好吗?”
无人应。
可是明明有灯光啊。
“你好!有人吗?求求你……”她第一次用如此低声下气的语气,祈求着拍着门板。
然而,屋内瞬间熄了灯,仿佛不愿招惹什么似的。
她心里顿时凉了半截,这怎么行,怎么可以见死不救呢?
她不甘心,一户一户的敲过去。
“求求你们,开开门好吗?我朋友受伤了,求求你们……”
每户人家都不做响应。
她忽然绝望了,时间是命,她知道,他随时可能像雾气一样,真的散开了。
“求求你们,我给你们跪下了还不行吗?你们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开个门吧求求你们……”
在绝望之际,她浑身脱力,跪在了一家门户的门口,无声的轻语低喃:“他是好人,你们救救他,他是世上最好的人,帮过很多人,你们不可以见死不救……我这辈子从来没有求过别人,求求你们……”
山间的冷风呼啸来去,带着苦苦挣扎的怜悯,照拂着青山大地。
黎雪忽然绝望了,她笑了笑,大不了,她和他一去走。
她只是不甘心,他是那样温文如玉的一个人,帮助过那么多的人,到最后,竟然无人愿意救助他。
如果是她自己,万人憎恶,抛尸荒野,那也是她咎由自取。
但他不一样,他从一开始,就不该这样被冷漠对待。
他不一样。
所以她不甘心。
——咯吱
寂静无声的山谷里,四周树影飘摇。
其中一扇门突然打开了,有清亮的光透了出来。
那扇光是那样刺眼,让她的眼泪一下子就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踉跄着跑过去,不顾什么面子尊严,她朝开门的那个人跪了下来,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般,咬紧牙关,“求求你,救救我的朋友吧!你要什么我都满足你,求求你。”
那人看了看跪在面前的女人,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推车,叹口气道:“进来吧。”
黎雪突然笑了起来,眼泪早已狼狈的落了一脸。
“谢谢你,谢谢你。”
昏黄绰绰的灯光下,他躺在里屋的一个简易木床上。
可以看出,这家人并不富裕,四周空空荡荡,除了最简单的桌子椅子,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了。
墙上还挂着一串又一串大蒜头。
青灰色的混泥土地面上摆着脸盆大的编织箩筐,里面都是今早刚去挖来的菜叶子还有土豆等新鲜蔬菜。
这里住着的是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
妇人此时急匆匆端着盆热水,烟雾袅袅,铁盆的旁边搭着一块干净的布头。
“诶呀,这么晚了,这伤……怎么弄的呀……”
老伯皱着眉头,低斥了她一句:“轻一点,我们收留他们本就犯了大忌。”说着便将一旁的纱窗关上,再将里面的窗玻璃关上挡住外面的视线,再用报纸糊了点水贴了上去。
“你看我这,我不是太激动了吗。”
老伯不再管她,伸手解开阙之羡的衣衫,如今他的身上布满血迹,面容又沾染了泥土,看不出面貌,“你们是被上面的人伤到的吧。”
一语中的,黎雪呆了一呆,点了点头:“老伯你……你怎么知道。”
“那伙人常年在这里,我们怎么不知道,枪声响起,自然可以听到。”老伯用剪刀剪去他身上沾染血迹的衣服,“但是我们也仅仅知道这些,那伙人不好惹,毕竟有枪在身,所以我们从不去主动招惹,但不知道他们到底干什么的。”
“那你……为什么愿意救我们……其他人都不肯开门。”
“他们只是不愿意惹上是非,不怪他们,你要想啊,跟枪搭伴的,谁敢靠近啊,这是人之常情,我原本也是想坐视不管的,但你刚才说,他是好人,我就动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