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坐在驾驶位上持枪的健壮男人,是个中国人,眼中射出戾气,可没想到紧要关头,居然出现了一辆车,好挡不挡的正巧遮住那个女人的身体。
健壮男人冷哼一声,眯起眼睛。
依旧持枪对准那辆黑色的尼桑轿车。
阙之羡坐在驾驶位上,修长手指一按某个键,右边车窗缓缓的下降。
他转头望向对街车里持枪的男人,清透的眉眼瞬间犀利起来,薄唇微动。
下一秒,他不动声色的缓缓抬起右手,在他的清阙骨节的掌指里,也执有一把黑色的枪体,在淡淡的月华下折射出凝重窒息的寒光,冷冷的对准对面的人影。
街头那个男人怎么也没想到,那辆不起眼的黑色尼桑里,坐着的居然也不是普通人,身上也有枪,想来也是不一般。
健壮男人冷哼一声,关上窗户驾车而去。
阙之羡凝眉思索,又透过窗户望向左边,她仍然蹲在那里。
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天色渐深,黎雪起身,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她蹲着的正前方居然停着一辆车。
可她没有多想,蹲的累了,又坐回了那冰凉的座椅,那个小男孩也早被他妈妈接走了。
应该太晚了。
黎雪看了看手机,时钟已经直指午夜十二点,或许是捐血导致她有些疲惫,她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
有冷风簌簌吹来,吹乱她的发丝。
有可能是午夜风寒的缘故,她畏寒,下意识地双手抱臂而睡,这样仿佛就能暖和一点。
阙之羡远远的望着那道熟睡过去的身影,轻轻叹息,便大踏步走了过来。
他将身上的西装外套盖在她的身上,并未远去,只是站在她面前,挡住一些午夜肆虐的冷风。
他不放心,不知道刚才为什么会有人追踪她。
思索片刻他拨通某个国内电话,片刻间,便有人接起。
“阙队,你那里应该很晚了吧,怎么打过来了?”
“陆恒,你帮我查个车牌号。现在告诉我,是什么人持有。”
“好的,阙队,你稍等。”
半晌,便有了结果,那边的人声音一阵失落:“阙队,这个车牌刚在三十分钟前注销了。查不到。”
他心里一阵沉重,“好了,我知道了。”
黎雪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件红棕色的大衣,还有那股若隐若现的清淡的竹叶味道。
是他的?
她一抬眼,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挡在她面前,恍若融在了初春清晨的雾气里,飘飘渺渺,看不真切。
仿佛也听到了身后的动静,他回过身来,问道:“醒了?”
她有些心虚,便说:“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潦草带过:“刚来不久。”
黎雪有些狐疑:“真的?”因为她看出了他眉眼间的疲惫。
阙之羡淡淡颔首,“好了,回去吧,王教授已经脱离危险,无恙了。”
这真是个好消息,她心里欢欣雀跃,黎雪忍不住跳了起来,跟个孩子一样,高跟鞋清脆的嗒嗒作响。
很快她便僵住在原地,因为她发现居然得意忘形,在他面前破功了!
刚才她如此欢天喜地的一面不会被他看到了吧?
黎雪轻轻咳嗽几声,挺直脊背,微扬下巴,恢复如常,忽然想到什么,便将手中的西装外套递给他:“喏,还你,谢谢你的衣服。”
他伸手接过,冰凉清阙的指骨若有若无的擦过她的手指,她一阵寒颤,忍不住问:“你的手……怎么会这么凉?”问完才发觉所以然,虽然是初春的天,但昼夜温差还是极大,他的外套给了她,身上只单薄的着一件针织衬衫,自然会冷。
而且,她不知道的是,他整整站了一夜。
他没有开车,这里离学校很近。
黎雪与他共同并肩走在青石马路上,走到一半,他问她:“最近有没有什么人跟踪你?”
黎雪摇头:“以前有,以前知道我爸是谁,就常常被人跟踪。为什么会这么问?”
“没什么。”他不再提及,只是指点地上一片枯叶,转移话题道:“你看这个叶子,像不像一艘小船,德语念什么你知道吗?”
黎雪不情愿,很快就忘了刚才的问题,略带不满道:“现在还要上课?”
他眉眼很淡,“不是上课,只是聊天。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就不问了。”
黎雪反倒不好意思了,“我……我答不上来。”
“小船的德语念Boot。”
“哦。”黎雪默念了几句,突然脑海里浮现一道灵光,她说:“那只是聊天,我也可以提问?”
“嗯。”
她唰的一身蹿到他面前,指指自己:“那你说,我像什么?”
他微顿,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半晌,他才开口:“kind。”
她难得话多了一些,“什么?kind什么意思?”
他说:“小孩子。”
脾性执拗,孩子气,爱胡闹,肆意妄为,可还是保留着一颗赤子之心。
黎雪不乐意了。
“他们都说我像名媛,怎么会是小孩子?”
这么点时间他已经走到前面去了,她也快速跟上去,充满疑惑的往他那里瞄了一眼。
他……居然在笑?
“你居然在笑,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
“你笑起来,很好看。”她突然说出口,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说,就是心里所想就这么说了。
他迈着步伐的脚步一滞。
她继续道:“可是你好像不怎么笑,你笑起来,比我都好看。”
这是什么比喻?
良久,他望向她,眉眼清透,用德语回应道:“Danke,Das beste M?dchen”
她再怎么细问这句话的翻译,他都不告诉她了。
后来,她自己去查阅书籍与德语资料,这才拼出那句话来。
一向冷淡倨傲的她,头一回在图书馆里开心的笑出声来。
他说:谢谢,最棒的女孩。
☆、第七章
大学的课程对她来说相对轻松,因为黎雪从不怎么认真去听讲,即便是他的课也是如此。
课题报告随便复制粘贴就草草交上去了。
她为所欲为,明目张胆的在他课上涂指甲油,他没有阻止他,只在中途课堂短暂休息的时候,他走了过去。
“涂好了吗?”
她不吭声,反而贼心不死,指甲盖不小心一划,故作不小心的涂到他的指甲上。
他依旧很镇定,任由她摆弄,倒是她不怎么好意思了。
“你不在意?”她愕然。
他低眉看了看指甲上的鲜红色,随后点评道:“涂得不错,说明你是一个有耐心的人,那么,课题报告为什么不认真完成?”
她心下暗叫糟糕,果然来兴师问罪了。
“我不想写。”她硬邦邦的回应。
她以为他会恼怒,面对她的无理取闹刁蛮张狂。
他却只是微微点头,眸光清凉,定定的看着她:“那么你想做什么?”
“什么?”她一怔。
“如果没有喜欢去做的事情,学好德语也是一种优势。”
他是在说她没有目标与理想吗?
呵!
“我当然也有想要去做的事情。”她直言不讳的看向他,眼神坚定。
“哦?是什么?”
“我想画画。”她坐直身体,脊背僵硬。
多久了,这是她儿时的梦想,可是父亲的阻止与压力,让她不得不违背初衷,去做一个礼仪谈吐举止得当的名门闺秀。
他应该会觉得她很可笑吧。
静默三秒,他唇角微扬,做了决定:“好,从明天开始,我允许你在我的课上画画。”
微顿,他继续道,语气带上了罕有的严肃,“但是,我希望你的课题报告下次可以认真一些,能做到吗?”
自那天之后,黎雪去购置了一些素描纸以及作画的工具。
那个叫徐景逸的男生每次打来电话都被她会以重要事情搪塞过去了。
她的生活开始步入正轨,每次上他的课她就开始旁若无人的画起画来。
他课间有余就会走上前来一观她的成果,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他也心里有数了。
黎雪偷瞄了眼他的表情,可以想见,以他的定力虽然明面上不动声色,不曾戳穿什么,但她自己却是心虚了,头一回没有底气的解释:“我……我虽然喜欢画画,可是从来都没有人教过我,我爸爸……他不喜欢我画画。”
寥寥几句就已经道破了缘由。
他眉眼柔和,视线望向她手中的素描纸,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突然俯身而下,将她笼罩在内,修长微凉的手掌覆上她执笔的手。
头顶是他掷地有声的温凉声音:“学素描的第一步,练习线条是重中之重,你看,像这样。”
她怔怔的,仿佛不敢置信般。
他……居然在教她?
他离她那么近,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怀中的气息,清透温润的像是山巅上的渺渺雾气,又像夏季铺就的淡淡绿竹席。
她执笔的右手在他的带动间迅速移动,笔速时而迥劲时而轻灵,时而婉转时而曲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