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他抬眸,起身:“她在哪里,我去看看。”
洪欣自然知道阙队口中的她是谁,按实相告:“A市人民医院,芷柔在那里看着。”
“好。”他不再久留,转身就打算前往A市人民医院。
正在这个时候,周芷柔进来了。
谁知道一进来脚跟就走不动路,僵硬在原地。
她……她看到了什么?
阙之羡也正迈步向前,身形稳稳当当的定在那里。
“芷柔,好久不见。”
这个男人……
这个让她日思夜想的男人,居然生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简直犹在梦中一般。
不远处办公的小岚见她发呆,忍不住提点一句:“芷柔,阙队正和你说话呢。”
周芷柔一点即醒,向来口齿清楚的她此时却表现的有些木:“阙……阙队,你怎么回来了?”
阙之羡颔首:“昨晚辛苦你了。”
“没有……”缓过神的周芷柔心头一跳,终于想起了重要的事情,她眼中闪过一抹惊慌:“阙队,她……她逃走了。”
这仿佛是一记重磅炸弹轰在这个地方 。
所有人都静若寒蝉,愣是谁都没想到情况会发生如此转变。
阙之羡眉心微蹙,声音不由自主的沉了下来,“怎么回事?”
☆、第三十五章
“应该是在半夜的时候……我……我睡得很熟,没有注意。”错了就是错了,周芷柔知道辩解也没有用,低下头来打算认罚,“对不起,阙队。”
阙之羡蹙紧眉心,事到如今,事实怎样不好定论,如果她真的想走,她又怎么好拦?
“算了,她既然选择逃走,说明她不喜欢这里。你去休息吧。”
说着便继续向门口走去。
她没办成事不说,反而被他安慰,她一时心里难过。转过身问:“阙队,你去哪里?”
微顿,他抬起步伐,背影沉默:“我去找她。”
清阙温润的声音响彻在这片空旷的地段,让她的心里一阵酸涩难明。
她终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一瞬间,好像所有的嫉妒,不满与贪心充斥了她的脑海,她紧紧拽住自己的手包,黑色的真皮被抠出一道道指甲印来。
“她就那么重要吗?”一字一句,痛彻心扉,她的眼中忍不住蓄满眼泪。
她再怎么愚蠢都已经感受到他对那个女人有多么不一般。
居然让他急匆匆的回国,不曾休息片刻便又去找她。
这样的女人,又怎么会一般?
听到这句问话,带着些微的哽咽传来,阙之羡没有转过身,依旧沉默的背对着她。
许久,他的声音自风中传来,很轻,却很肯定。
“对我来说,很重要。”
……
天空仍然阴沉,一如昨夜暴雨来临之前的阴晦灰暗。
像是盖了一层灰,将碧蓝如洗的天空遮蔽起来。
大朵大朵翻腾的阴云起伏卷动,仿佛等待着给这个城市致命的雷霆一击。
又要下雨了吗?
黎雪又饥又渴的走在路边,实在累的走不动路了,就蹲下来休息一下。
看来这两天都是阴雨天,她今天又要被雨淋了。
她没有离黎氏大厦很远,只是两条马路的距离。
这样远远看着,就够了。
父亲……是从最高处跳下来的吗?
她忍不住望向顶楼。
以往,她时常会去顶楼,因为父亲给她安排的礼仪教师就会在顶楼等她。
有时候也会去家里教她,因此,她对顶楼有着不一样的情感。
说不出喜欢,也不会讨厌。
只是而今物是人非,一切的一切当披上了回忆的旧纱,滋味都将不一样。
与此同时,街道一边传来悲丧的锣鼓声。
响声震天,锣鼓轰鸣。
渐渐地近了,满目都是白服白帽,整装待发的唢呐队鼓腮着可着劲儿的吹鸣。
凄厉苍凉的唢呐仿佛乌鸦的嘶喊,痛彻心扉的挤压满整片蟹青色的天空。
丧鸣声响彻不觉,从街头的那一角陆续走来,接着迎面而来是一辆铺满鲜花的车身,应该捐送着遗骸,再然后便是紧跟的家属团。
一样是白服白帽,也有一些人穿着黑衣,拿着手绢哭哭啼啼。
其中一位女人打扮得体,身上虽然穿着暗淡的黑色应景,脸色涂抹的粉料却是五颜六色,那双哭哭啼啼的眼睛花了一半,浓墨色彩的眼影早已花的一塌糊涂,手绢一抹,顿时五颜六色好不胜收,红艳艳的口红微张,边哭边喊:“伯父啊……你怎么就这样走了呢……呜呜……”
她跟前还跟这个豆丁点大的小男孩,大约五六岁的年纪,根本不懂发生什么事,四处张望着。
她见状一巴掌扇过去盖在那小男孩脑门上,命令道:“快哭,听到没有,其他人看着呢!”
这一打,不论出于疼痛还是似懂非懂,小男孩满足了那妇人的念想,哇的一声哭的那个叫惨绝人寰,差点要盖过了唢呐声。
妇人很是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意识到自己还需要逢场作戏,继续挤了两滴眼泪出来,抹着手绢。
路边的黎雪呆愣愣的望着,那不是她的小姨吗?
在她的身后,还有她的表叔,阿姨们。
可这些一看就只是来做个场面而已,并不是真心实意的。
她还从人群里望见了之前的股东,以及叔伯。
显而易见,这些人也不只不过不想落人口舌的把柄,前来过个场子罢了。
黎雪比谁都清楚,她更加记得,徐叔临死前告诉她,就是那些股东与叔伯共同联手,逼迫父亲,想要谋夺瓜分财产,才导致如下悲剧,导致她无家可归,无根之萍。
她心中也同时升起一种古怪,父亲明明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出事,按理说不可能到如今才出殡,可近乡情怯,她没有想那么多。
而走在当中的那群哭哭啼啼的人里面,自然有人想的更多。
其中一个就是黎氏股东之一,也算是黎雪的叔伯,自然是之前在机场围堵她却希望落空的那位——黎严。
此时他正混迹在人群里,打开手机,接着电话,方正肥厚的脸颊松弛着,眼中没有一丝悲伤,“去,把四周都给我派人监督牢了,我就不信,黎雪那女娃子能跑到哪里去,连自己父亲的葬礼不来就算了,出殡了也不来?如果有可疑人马,给我抓住!不要放过!”
话音一落,黎氏大楼附近巡视的黑衣人瞬间四散开去,一双双眼睛狼一样的探视四周。
一个个扫视过去,手中持着的黑色铁棒泛着冷冽的光华。
家属队的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哭哭啼啼装模作样了好一会儿,这才退后几步,去和自己的父亲商谈,也就是刚才下达命令的黎严:“爸,你说我们弄出这茬那贱女人会不会上钩啊?那女人可是出了名的心冷。”
“哼。”黎严眯了眯眼,“只要没有泯灭天良,我就不信她不出现,只要她出现,我就可以从她身上获取数额最大的一笔财产,到最后,我就是黎氏集团最大持有者,谁还敢忤逆我?就是另外几个老头儿也不敢对我怎样。”
“是是。”妇人冷哼了一声,道:“我早就看不惯那女人的德行了,一副看谁都高高在上的样子,不放在眼里,我要让她尝尝,从天堂跌到地狱的滋味!”
顿了顿,她突然笑了,分析道:“爸真是好计谋,合着那几个老头儿将葬礼草草办了,又暗地早已出殡了,而今现在前面的那辆冠冕堂皇的车里,想必空空如也吧,只为了得知那女人回国后,再大张旗鼓的出殡,为的就是引蛇出洞。”
“呵呵。”受了赞赏的黎严自然开心的眉开眼笑,事态发展到现在,一切都很合他意,只差最后一个肥肉到手就万事大吉。
黎雪对这一切的阴谋都一无所知,她只知道,如果这次再不送父亲一程,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可是她又不敢擅自行动。
徐叔和张婶的嘱咐依旧言犹在耳,她的命早已不是她自己的,是他们二人共同拼命才保全了她的。
她必须理智,不能贸然行动。
可是……那是她的父亲。
于情于理,她都该去送送他。
黎雪站直身体,往马路中央的那队人马走去,她已经想的很清楚,她也比任何时刻都冷静。
她要赌。
她慢慢的,缓缓的,步伐坚定的走向那列死气沉沉的车队。
丝毫没有避讳的模样,像是一只高贵的白天鹅。
那个妇人当先看到她走来,浓妆化开的眼中闪过一抹暗光,无人得知她心中有多么高兴,她忍不住提醒身旁的黎严。
“来了,爸,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真敢出现,还敢往这里走。”
黎严一听,肥硕的身子一震,也望了过去,嘴角冷厉的撇了一下:“还真是重情重义啊,明知如此还敢来,胆子一如既往的大!”
他可是黎雪的叔伯,自然是看着她长大的,她是什么性格他早就摸得一清二楚。
那个妇人冷笑道:“她在看我,爸。这个贱女人!等下我一定让她尝尝厉害!”
虽是亲戚关系,可只要一和金钱挂钩,什么血缘关系都是空谈,利益才是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