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雪难为情,拒绝道:“你要是不收下,我们也就不留了。”
倒是个挺倔强的娃,老余叹气。只好先行收下,“你进去看看他吧,应该再过一会就会醒了。我下楼让我老伴煮点好的,等下你们来吃饭。”
黎雪点头谢道:“麻烦你们了。”
静谧素净的屋子,白色的墙壁,木质的衣柜,还有横在窗边的红棕色木床。
都是很老式的款了,带着年岁的印记,红漆斑斑,露出里头淡黄色的木质屑。
连被褥都是老旧的花色,大红的底色配着民族风情缝上的大朵的花,盛开在上头。
原来在外国也能见到这么充斥浓郁中国风的房间。
想必Gladys很爱老余吧,不然怎么会愿意避居一隅,并不富足。
热闹的大红色被单衬着他苍白的脸颊,让她心口一阵紧缩。
可以很明显的看出,他身上的伤口都有了妥善的包扎。
额角上也包了一块纱布,只不过渗透出了丝丝的血迹。
她忽然想到老伯说的话,说他不是普通人。
是啊,普通人又怎么会有这么严重的枪伤?
普通人身上又怎么会有枪?
“阙之羡……你到底是谁?”低低的,像疑问,像迷雾。
他醒来的时候,已近黄昏。
阙之羡睁开眼睛,床旁边就是木质窗户,上面贴满了古旧的花纹贴纸。
历经风吹雨打,贴纸枯黄,一角已经脱落,想块老旧的皮。
思绪渐渐清晰,他思索了两秒,这才确定身处一间民房里。
他挣扎着起来,身上传来撕扯般的痛楚,他忍不住皱起眉心。
“诶呦,你怎么起来了。”
老余掀开帘子,看到床上的人正要爬起来,几步上去制止他:“别动别动,你还是先休息会儿,等下伤口都要裂开了。”
阙之羡喘了口气,道:“请问……你是……”
“哦,叫我老余好了,不用见外。”老余大喇喇的开口,丝毫不见外。
他突然想到什么,便问:“多谢余老伯,你可见到一位女生,二十来岁的样子……”
老余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一张老脸笑开了花:“我当然知道,你可是那姑娘从山上一步一个脚印给带下来的。”说着便笑眯眯的凑近,坏心眼的道:“你是不知道,那女娃多宝贝你,我说我来背吧,她偏不肯,愣是一个人把你给扛下来了。”
他眉眼微沉:“那她……”
“哦她啊,放心,她没怎么受伤,吃过午饭后就去睡了,看过你之后被我老伴叫去聊天了。”老余说着从口袋里摸出那块玉石项链,深绿色的颜色泛着淡淡流光,跟个绿宝石似得,剔透翠绿的没有一丝杂质。
“喏,你收好,这是那女娃的,说她身上没钱,又想让你在这睡一晚,就把这个抵押给我了。但我寻思着吧,这东西价值不菲。我不要她非要给我。你替我给她吧。”
阙之羡接过那块翠玉,摸在手心温润细腻,老伯或许不知道这玉石值多少价,可他怎会不知?
“谢谢老伯。”阙之羡点头,就要下来。“我好多了,也该走了。”
“你这是干啥,不休息了?”老余见他下床,干瞪眼。
“不了。”
阙之羡深吸一口气,睡了一觉,他感觉好些了。起码不像之前那样,连站稳都是问题。
这种虚弱不是他要的,没想到半年过去,他又再次感受到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老余走过去,想去扶他一下,却被他疏淡的拒绝了。
“小伙子,我可先提醒你。你这身体必须得好好养一阵啊,光那枪伤就够你受的。”
前行的步伐一滞,阙之羡微怔,没想到对方这么清楚他的身体。
他走下楼,就看到门口的石阶边,有穿着碎花的大婶洗着胖嘟嘟的笋,而她也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
夕阳西下,黄橙色透着点橘光洒落在她肩上,身上的泥土已经被她打理干净,应该洗过了脸,白嫩的皮肤剔透光华,正弯腰捧着一颗胖乎乎的笋,道:“Gladys,原来这就是笋啊。”
“对啊,姑娘你不知道啊?”
“恩……我只吃过,但是没有见到过。”她好像第一次见到,眼里满是新鲜劲,捧着个笋上看下看,像是要看出个洞来。
“呵呵……我以前也不知道,Eli告诉我的,看出什么来了吗?”Gladys乐呵呵的道。
她已经知道,Eli是老余的英文名。
有人指点,黎雪还真仔细的瞅了半天,摇头道:“……没有,就胖墩墩的,矮矮的。”
“哈哈哈……”Gladys被逗笑了。
他站在楼梯口,也弯了弯唇,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难得有些呆呆的,憨憨的,像个不闻世事的小孩子。
仿佛心有所感,黎雪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站在不远处,老旧房子的格局,锈迹斑斑的头顶吊灯,青灰色的水泥地,有黑手印的白墙壁。
还有一旁的姜黄色四方桌,桌上盖着塑料的防蚊圆罩子。
他就置身于古朴素淡的环境里,身上的衣衫早已经血迹斑斑,可他只要站在那里,眉目生辉,很淡,却是所有视线的焦点。
黎雪愣愣的,站起来。
Gladys见气氛不寻常,低头拨笋的手一顿,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这才打破了宁静,“这么快就起来了?怎么不多躺会儿?”
说着便起身,湿哒哒的手蹭了蹭身上的围裙。
他慢慢的走过来,眉眼安静,“不了,很晚了,我们该走了,就不打扰了。”
“诶哪里的话。”Gladys瞧向黎雪,笑着道:“我倒是很喜欢这姑娘,这么急着走干什么呀。”
她脖子一伸,看到随后赶到的老余,眉头皱了起来:“Eli,你怎么招待贵客的,好端端的人家怎么要走了?”
老余也是丈二摸不着头脑,挠头皮:“我也在留小伙子啊,可他不听劝……”
“姑娘,你快劝劝他。”Gladys知道自己说不管用了,只好问一旁的黎雪。
黎雪看向他,像是在打量他的面色,“你……你不休息一晚吗?”
阙之羡点头,道:“你如果再不回学校,你父亲找不到你会着急的。”
可是你……黎雪想说他的身体情况,可是张了张嘴又说不出所以然。
只好点点头。
临走的时候,阙之羡将手上的男士手表取下,放在了桌上。
老余想还给他,他却怎么也不肯收。
“救命之恩,无以言表。”
Gladys还是传统的美国女人,热切的抱了抱黎雪,黎雪虽然生性淡漠,但是那是因人而异,她骨子里还是有着小女儿的好动。
再加上她看得出来Gladys真心喜欢她,她也回抱了抱这个洒脱的外国妇人。
“我会来看你的。”黎雪用标准的英文告诉她。
他带着她走出这个村落。
直到走到远处,阙之羡从口袋里取出那块玉璞项链递给她:“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以给别人?”
黎雪一愣,没去接。
她盯着他苍白的面容,道:“是因为这个你才不肯住一晚吗?”
因为她把这个当做抵押物,所以他想替她要回这枚玉璞又不想亏钱那户质朴的人家。
所以,他才断然的离开。
“不是。”他面容很淡,“我好多了。”
他回过身,一步一步向前走。
可他走的很慢,或许是因为伤势的原因。
“你撒谎!”黎雪跑上去,挡在他面前,他比她高出一个头,她需要仰起脑袋才能与他对视,坚定的重复道:“你撒谎。”
他看着她执拗的面容,突然想到她在山林里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温润清透的眉眼浮现点点笑意,他走近几步,摊开手心,将这枚玉璞戴在她的颈项处。
深绿色的玉璞配着她如雪的肌肤,他微微倾身,两只手并用,认真又轻柔的将链条系在她颈后。
等他给她系好,那抹翠绿又重新荡漾在她雪白的颈间。
他重新望向她时,却是一怔。
她就那么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任他摆弄。
脊背依旧挺得很直,微扬高傲的下巴,漂亮的眼睛却涌起了雾气,依旧固执的盯着他,一字一顿的说:“你撒谎。”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请留评收藏好吗,谢谢各位仙女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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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如果不是老余告诉她,他身上还曾有过致命伤,或许她也以为没什么大事。
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不想亏欠任何人,所以先行离开。
“耍什么孩子气。”他无奈的笑了笑,然后握住她的手往前走:“再不走天可就黑了,我的手机没电了,身上还有些小数额的美元,再走上一些路应该就有轻轨。就请黎大小姐委屈一下,今晚坐会儿轻轨吧。”
她那股脾气上来,站在原地不肯动。
阙之羡回头,看她依旧淡漠冰霜,眼中仍有水汽凝结,打趣道:“那么高傲的黎雪,也会耍脾气,还说不是小孩子。”
“我才不是小孩子。”这份上,黎雪还是忍不住还嘴较真,倒是少了份高高在上的感觉,多了点小女儿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