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预言她要在这世界留至少两百年,至少,也就是说可能不止两百年,甚至更多。索性闲来无事,初云决定在春城置些产业,有钱了一来可以使自己过得舒服点,二来云隐寺的劫难怕是要花费大量的金钱才能摆平。
只是,要一国之王为金钱俗物发愁……初云懊恼地扯了扯齐腰长的黑发,这可真是憋屈啊!
不敢贸贸然与当地商户争生意,初云跑到深山老林里去挖山药。天帝总算还是眷顾她的,那山林深处因常有猛兽出没,普通人根本不敢深入,那林中五百年以上的人参、林芝等珍贵药材到处都是。仅用了两天一夜的时间,初云就挖了一背篓的珍稀药材。
初云把一部分药材卖给了药铺,剩下一部分她则带着上门推销给城中的富户——像人参、灵芝这类补品,即使再贵有钱的人也不会嫌多。
当背篓中的药材全部销出去后,初云得到的资金已足够她开一家很大的药材店。
又去山上挖了一次药材,初云的“净世药行”便开张了。因净世药行不行医,只卖药材,又因为药行里的普通药材比一般的药铺要便宜,且还有数十根五百年以上的人参、灵芝镇馆,药行每日都是客似云来,生意好得让其它药铺妒忌不已。
初云一点都不怕那些不长眼睛的撞上门来,药行开张前送给当地知府的人参、白银可不是白送的,请当地有威望的人吃饭也不是白请的,她正愁找不到机会给那些不长眼睛的人来一个刻入骨的教训呢。
但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也得了信,最终也没人来找药行的麻烦。
净世药行在春城做大后,初云又把目光放在了中原地区,趁着还没有天下大乱,初云用十年时间让净世药行在中原的土地上站稳了脚跟。净世药行敛了很多财不是初云的最大收获,最大收获是得了很多忠心的手下。这些人一边帮着初云管理各地的药行,一边暗中寻找、打听刘麟的下落。
天启元年(公元1620年),初云骑着马儿飞奔在官道上,脸色平静,双眼却满是难忍的激动,这么多年,这么多年,终于有刘麟的下落了!
净世药行北京店的掌柜近日在北京看到一形似刘麟的女人,只是掌柜并不敢十分确定她就是初云要找的刘麟,因为她的头发是黑色的,只有眼睛颜色和初云要找的人相符。
比起掌柜的不确定,初云十分确定那就是刘麟,没有理由的确定。
累死了七匹马,初云以最快的速度从春城赶到了北京。
“罗阳,那个女孩现在在哪里?”跳下马,没来得及喘口气,初云一把拉住因看见她而笑得格外明朗的罗阳。
“主子,您先喘口气再说吧。”罗阳拉着初云想要到内堂休息一会儿。
初云这时哪有心思休息,挥手道:“不休息也不会死人,快说,她在哪儿?”
罗阳叹口气道:“那姑娘现在应该还在围着紫禁城打转。主子,您确定您要找的人就是她?我怎么觉得那姑娘有问题呢,她到京师这一个月哪儿都没去,就每天围着紫禁城打转,那样子似恨不得闯进去一探究竟。”
初云一听这话顿时笑开,“我已经确定她就是我要找的人。”围着紫禁城打转?刘麟不会以为她在皇宫吧?难道她以为她是柳北国的王到了这儿仍是万万人之上的王?真是天真可爱的刘麟……“罗阳,准备些不沾一点荤腥的菜,我去接刘麟。”
跑着来到紫禁城外,然后,初云也围着皇城跑圈圈,最后在西直门外看到了那个纤细的身影。
“刘麟……”人在眼前了却不敢靠近,初云生怕那又是每一次幻想过后的虚影。
那披着斗篷的黑色身影好似感觉到了身后灼热的目光,猛地转过身,梦幻的紫色大眼顺势泪光盈盈,“主上!”刘麟向着初云飞奔而去。
初云展开双手迎接住猛扑过来的纤细身子,然后以嵌入骨头的力道狠狠抱住,“你这坏麟,可让你主上我担心死了。”初云不受控制地红了眼眶。
“呜呜……主上,我好想你,也好担心你,我以为我活不成了再也见不到主上了……”刘麟哭得泣不成声,“我感觉不到主上的王气,后来又发现自己失去了麒麟之力,哇……我好害怕啊……”
看着像小孩子一样大声嚎哭的刘麟,再看看被她的哭声引过来的西直门皇城守卫,初云拍了拍刘麟的脑袋瓜,“乖,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说。”
“主上,我已经不是麒麟了,”刘麟的眼底满是平静,平静得有点不正常“我再也没资格当主上的麒麟了。”
“谁说你没资格当我的麒麟?”初云心疼地抱了抱刘麟,没想到这小家伙果然遇上了最糟糕的情况——失去了麒麟之力,尽管着急,尽管心疼,可是初云知道现在最要紧的是把刘麟的情绪稳定下来,她看上去快要崩溃了。“我活着,你活着,那么我就还是你的王,你也仍旧是我的半身。”
“主上……刘麟可怜兮兮地看着初云。
“刘麟,跪下。”初云突然沉声命令道。
“主上?”刘麟不解,但仍旧乖顺地跪在了地上。
“把你当日选我为王时的誓言再说一遍。”
刘麟的目光一愣,连绵不断的泪水又从红肿的眼眶里落下,然后低泣着叩首道:“遵奉天命,迎接主上。不离御前,不违诏命,誓约忠诚。”
“我宽恕。”迎着刘麟抬起的泪眼,初云轻柔但坚定地重复道:“我宽恕。我的答案一如当年。”
我没变,是王,所以我的半身你有什么可担忧的呢,你仍然是你啊!
006
回到初云身边,刘麟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抱着初云哭得那叫一个凄惨,什么麒麟孤傲、高洁的仪态半点都不剩。
半拉半抱着刘麟回到净世药行,来到后院她专住的房间,初云才手一使力把刘麟抱到了自己怀里安慰,“好啦,别哭了,都这么大个人了,还以为是小时候那会一伤心就哭着要我抱,要我哄啊?”刘麟九岁完成转变,长到十三岁的时候她的身高、长相就完全定型,个子娇娇小小的,一眼看上去就是个还没成年的粉嫩小女孩。
初云有时候还在想,要是她能治世到延王小松尚隆登基,说不定常世就有两个娃娃台甫了,一个是她的刘麟,一个是小松尚隆的延麒六太。不过,她遭遇政变之前,雁州国的王已治世近三百年,看上去也没有要失道的样子,不知道小松尚隆是那个延王之后的第几代王?或许现在雁州国的王已是小松尚隆,毕竟她离开常世也快满两百年了。
“我就是要让主上哄,主上离开我快两百年,难道一点都不想我吗?”私下的刘麟,既爱哭还爱撒娇。
“想,怎么会不想?”初云像抱小孩一样把刘麟抱在怀里摇了摇,神情恍惚一瞬之后轻声道:“想你会不会受伤,想你没有我在身边会不会哭,想你没有使令在身边该怎么保护自己……为了找你,我一个人跑到蓬莱去找了百年。”不是初云想向刘麟邀功,她告诉她这些只是想让她知道她真的挂念她,从来没忘记过她。小丫头两百年来独自生活,又因为失去了麒麟之力,她的心底一定充满了不安全感。
“我也找了主上好久好久。”刘麟紧抱着初云蹭蹭,“我的角被枫瑾砍断了,强行发动了蚀后落在一座山林里,身上受的伤太重,我在百多年时间里一直都是麒麟身,直到几年前我才慢慢聚集了些力量恢复成人形。恢复成人形后我就出来找您,可是我失去了麒麟之力,找了好久好久都没找到主上。”
“昆仑的山川大陆我也几乎都找遍了,可是都没找到你。”初云抚了抚刘麟黑色的毛发,一抚,才发觉手心漆黑还隐隐透着墨汁的味道,“刘麟,你用墨汁把头发染黑了?”
“嗯,昆仑都没有能改变发色的药水。”刘麟很委屈地抱怨,“我刚变成人那会,我的金色鬃毛(头发)把收养我的那家人吓坏了,还说我是什么妖怪要把我烧死,幸好我跑得快。切,我明明是神兽麒麟,妖怪怎么能和我比?”所以说,麒麟确实很良善,但同时他们的高傲也都是刻在骨子里的。
“你一开始就被人类收养了?”初云替刘麟担心不已,那个时候的刘麟应该还是麒麟身,那收养她的人类是把她当珍稀的动物还是四不像的怪物?不论哪一种,人类会善待她吗?
“也不是一开始。”刘麟把自己缩成一小团蜷在初云怀里,初云身上轻轻冷冷的气息让她满足地眯起了眼。“一开始和主上一样,因为受伤躺在山林里不能动弹,大概一二十年过后,有天山林里闯进来一个受了重伤的人,我闻不得血腥讨厌死尸,于是就指挥山里的动物救活了他。”
刘麟说着过往不由嘟起了嘴,“那个人类很狡猾,反正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发现了我的存在就想要把我带走。那个人类很强,我身上有伤跑不过他,也不敢以麒麟身开口和他说话,最后就被他强行带走了。那个人类很坏,他把我关在一个笼子里,更过分的是他居然喂我吃草……幸好,他把我带走时,山林里的那些鸟儿也跟着去了他的住处,那些小动物就摘些山林里的野果给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