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小可说她有心悸之症,怕是发病了,孩儿这就去请大夫。”骆致远语带焦急地跑了出去。
“夫人,我没事。”骆夫人一靠近初云,初云就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了过来,抬头对眼带关心的骆老爷、骆夫人笑了笑,“累你们忧心了。”
“姑娘啊,你的事我已经听小可说过了,哎,真是个令人怜惜的孩子,你就安心在这住下来吧。”骆夫人拍着初云的手,那暖暖的温度直达初云心底。
“是呀,姑娘,你就安心住下来。”五十岁左右的骆老爷也非常和蔼,他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初云一边暗自点头。致远那臭小子为了不成亲装作纨绔的样子经常带回些不正经的花娘来膈应他和他娘,这一回以为他又带回个花街里的,谁知却是这么个漂亮出众的。嗯,要把这姑娘留下来给远儿当媳妇,至于她的病……好歹骆家也是一方富户,找些治病养身的药不是问题。
“姑娘,年龄几何?是否婚配?”骆老爷越看初云越满意,忍不住细细打听起初云的底。
初云眨眨眼,这问法,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呢?
“老爷,你问什么呢。”骆夫人哭笑不得地瞪了骆老爷一眼,别人家都是当娘的特别心急儿子的婚事,他们骆家,这当爹的在儿子十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操心他的婚事了,每见一个不错的姑娘,他就会心里比对比对看看是否和儿子相配。
“呵呵……”骆老爷眯着不大的眼呵呵笑开。
正莫名着,骆致远拉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大夫急冲冲跑了进来,“爹,娘,大夫来了。”
“快,快,大夫你快来看看,看看这姑娘的心悸之症该怎么治。”骆夫人站起身,把位置让给了被拉着跑得气喘吁吁的老大夫。
老大夫摸摸胡子喘口气之后让初云伸出手,他把脉。老大夫右手把脉,左手摸着胡子,脑袋很有节奏地一摇一摇,嘴里还念念有词。
“大夫,这孩子怎么样了?”骆夫人见老大夫直摇头忍不住出声询问。
“嗯,嗯。”老大夫继续捋胡子,在骆家父子心焦地想要扯他的胡子时,他慢吞吞道:“这姑娘的脉象平和,不似有心悸之症啊。”
“啊?”骆家人都扭头看向初云,这姑娘撒谎骗他们?
初云缩回手,一脸“果然如此”的样子,又看骆致远一家人等着她的解释,她颇觉麻烦地开口道:“替我治过病的大夫都这么说,可我又确实虚弱地连走路都难,心情一激动就会觉得呼吸困难。”
“这世上居然会有这么奇怪的病……”骆家一家子和老大夫都略感惊异。
“嗯,反正我活着就是慢慢等死。”这一次初云脸上的低落不是装出来的,想想柳北国现在的情况,再看看寸步难行的自己,真是不低落都难。
“姑娘,别灰心,这世间之物莫不是相生相克,既有你这样莫名的病,就一定有治疗的方法,只是时间长短问题。”老大夫捋捋胡子,一派莫测高深的样子。
“对,是这话。”骆老爷和骆夫人都连连点头,骆致远静静站在一边不知想着什么。
“谢谢你们的安慰。只是从小到大,看过的大夫不计其数,我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你这孩子,别说丧气的话,我大明这么大,医术高明的大夫、奇人不知凡几,总有人能治好你的病。”骆夫人握着初云的手一脸坚定。
初云被骆夫人握着的手紧了紧,眼里闪过莫名,这一家子人可真是没有防人之心啊,她不过是他们偶然救得的人,却这般心心念念地为她,让她这颗在一百多年争斗、倾轧中冷凝的心又渐渐温暖起来,这份情她该如何归还?
004
骆家是大善之家,对初云这么个来历不明的孤女实是照顾有加,给她请名医并好吃好喝地养着,让初云一度以为她不是正在落难的柳北国刘王,而是生于此长于此的骆府千金。
但初云并不想长留在骆府,只因为骆家老爷和夫人看她的眼神总有说不出的意味。
只是可恨没了皑皑,她现在连下地走路都困难。
在骆府留了几个月,初云身上的病毫无进展,不过骆老爷和夫人倒是还没放弃希望。某日,两老人选了个天气晴好的日子到春城最大据闻也是最灵验的云隐寺上香许愿,不过半日,两老兴冲冲地赶回家,然后骆老爷就雇了顶软轿抬上不能走路的初云再次赶往云隐寺。
“初云呀,云隐寺方丈云游回来了,那可是个佛法高深的高僧,还是当今圣上亲封的国医圣手,你的病,他肯定能治。”骆老爷高兴得走路带风,初云的病好了就可以和他的儿子成婚了。
坐在软轿上的初云不经意打了个寒颤,怎么老是有不祥预感缠身呢?
云隐寺内人山人海,大家都是冲着方丈而来,有是来听他讲佛法的,有的和初云一样是来找他治病的。
不过骆老爷出手大方,没等多一会儿就轮到了初云和方丈面谈。这让初云感叹即便是佛法高深的方丈也离不了人间烟火。
但方丈本人有点出乎初云的意料,飘飘白须,眼神沉静而温和,盘腿坐在蒲团上自有一番仙风道骨。
这个和尚和麒麟给人的感觉有点像,都给人一种慈悲的感觉。
骆老爷在外等着,禅房里除了初云还有两个和尚,一个是七十多岁的方丈,一个是二十来岁的方丈徒弟。
“施主有礼。”初云是被抬进禅房的,老方丈对着初云和蔼一笑便跪坐在她身边要替她把脉。
“方丈有礼。”初云回以一笑便伸出了右手。
初云不觉得方丈能通过她的脉象诊出她身体内的病症,但出乎意料,方丈细细诊脉约半刻钟之后准确说出了初云的病症:“施主中了一种罕见的毒。”
“方丈可知是什么样的毒?”初云对方丈另眼相看,这和尚不会是什么仙什么佛的转世吧?她万分确定她身体内的伤普通人类大夫诊不出。
“一种闻所未闻的毒。”方丈缓缓摇头,语调也缓慢的似乎在配合他的摇头。
“方丈能解这种毒吗?”待在明朝的四十年,初云就这会儿心情最好,笑容由脸上浸到沉寂的双眼。
“能。”方丈合掌低头,“不过,老衲有一事相求,如若你应允,老衲便替你解毒。”
笑容褪去,双眼深幽似海,一股冷寒自初云眼底散开,“哦?方丈想求什么?”
方丈抬起头,深邃而温和的双眼直视初云的冷寒,“来日,云隐寺有难,请施主伸出援手。”
“你凭什么认为我能救?”初云躺在榻上气势全开,那股自内而发的威严让随侍在一旁的方丈徒弟不由自主低首跪地。
“救小小一座云隐寺对异界的王者来说不过举手之劳。”方丈很稳得起,面对初云霸道的王者之气仍旧神态平和,语调平稳。
方丈直言不讳地点出了初云的来历和身份,初云微愣,然后不由笑开,“和尚,看来你真是快要得道的高僧。”
方丈合掌笑曰:“你解毒之时便是老衲得道之时。”
双眼定定看了方丈一会,初云笑着点头,“你的要求我应允了,解毒吧。”
“施主稍等。”在初云惊异不解的目光中,方丈一掌拍在自己的天灵盖上,手一落,透着温和眼神的双眼缓缓闭上,然后再也没睁开。
初云正想伸出手阻止方丈,一团明火自方丈腹部燃烧,转眼就化成一大团熊熊燃烧的大火包围了方丈整个身体。
初云伸在半空中的手久久落不下……救她需要付出他的生命吗?
那不是一团普通的火焰,它只燃烧方丈的身体,方丈身体下的蒲团半点火花都没有,燃了约十分钟突然自灭。火焰熄灭,留在初云眼前的只有一颗像黑珍珠一样散发着明亮柔和光芒的珠子,而身体燃烧后留下的骨灰却是半点都找不着。
初云怔怔说不出话,这玄异的情况都比得上她再次转世当王成神了。
“施主,这就是能解你体内毒的良药。”方丈的圆寂解除了方丈徒弟对初云的恐惧,捡起地上的珠子恭敬递到初云面前。
“这是舍利子?”初云没有接过那颗珠子。
“是。”方丈徒弟垂手答道:“师父早已修成正果,他选择今日圆寂便是专为你,因为只有他留下的舍利子才能解你体内的毒。”
“他知晓云隐寺将来会遭难?”
“是的,师父推算出两百年内云隐寺必遭劫祸。”
“为什么说选择今日圆寂是为我?”
“不甚清楚,但师父说这一切都是缘法。”
缘法?初云拧眉,那老和尚多半和十二国的天帝有关。
“怎么解毒?”
“这……师父没说过,小僧不清楚。”方丈徒弟深深低下了头。
“把舍利子给我。”接过方丈徒弟手里的舍利,初云立刻知道该怎么解毒——她的身体和舍利子一接触,舍利子就紧贴在手心开始吸取她体内的毒素,慢慢的,珠子的颜色越来越浅,越来越浅,到最后,黑色变成了淡淡的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