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下面忽然响起几道喇叭声,想来应该是陶父到了,她拖起行李箱下楼,说了两句后掐断了这通电话。
雪天开车较慢,好不容易驶出学校,前方有一段路正在清理积雪,暂时堵着了,陶奚时坐在车里,百无聊赖地检查起东西是否带齐了。
在包里翻着翻着,突然翻出一张陌生的银行卡。
她抬眸看着依旧拥堵的道路,又瞥到路边有取款机,“爸,我去取点钱。”
“我这儿有,你要多少?”
“没事,我去取点就行,卡里的钱足够了。”
陶奚时很快来到取款机前,插·入银行卡,取款机上跳出密码的框,她思考片刻,试着输入自己的生日,跳入首页的那一刻她基本上确认了心里的猜想。
这张卡里的余额多到惊人,她数了两遍,确实是八位数。
当即就拨出盛林野的电话,她不说废话,直入主题,“你是不是有银行卡落在我这里了?”
盛林野想也没想就否认:“没有啊。”
“那这张卡……”
“给你的。”
“给我干什么?”
“聘礼。”
“……”
“不逗你了。”他开口时蕴着沉沉的笑,“你收着吧,那是我赚给你花的。”
陶奚时有点不太相信,“你赚的?”
“不信?”
也不是不信,陶奚时明白,对于她来说的一笔巨款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有些人一辈子都赚不来的钱,他们分分钟就能赚到手。
因为他身后有一个巨大的平台,那个平台给了他最好的资源,最好的物质,最好的选择,花最少的精力,得到最丰厚的报酬。
陶奚时收起卡,这张卡是绝对不能收的,她寻思着等寒假里他回来时再还给他。
可整个寒假过去,直到陶奚时开学的那一天,盛林野仍旧还在英国待着。
因为盛斯行去了英国看病,那段时间盛林野寸步不离地陪同,老人身体稍微好转一些之后,他又开学了,同时盛亿南又丢了任务给他,一时间所有的事情接踵而至,忙得抽不出身,连平时的通话时间也缩短了。
陶奚时除了有一点失落之外,更多的是理解,她对他,是抱着百分之百的理解和信任。
……
川大开学的那一天,陶奚时在开学典礼上认识了一位新朋友。
在全校都穿着厚棉袄的寒冷日子里,女生穿着单薄的衣衫,一点也不怕冷的样子,主动向她介绍起自己,“你好陶奚时,我叫谢青贝,是盛林野同父异母的妹妹,今年和你同岁。”
陶奚时没听盛林野说过,他的妹妹会转学到这里。
但谢青贝这人看起来十分好相处,待人接物进退有度,加上那一张极为标志的脸,很快成为了川大男同学中新一任的女神。
才刚开学,她在这所学校就混得如鱼得水。
陶奚时以为她会住进盛林野的公寓,和盛林野视频聊天时便提了一句搬行李,他原本低头在写着什么,听她这样讲,抬起头来,“搬什么?”
“你妹妹不是来了吗?”
“你不用管她,那间公寓现在只让你住。”
倚靠在墙上看着屏幕中的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仿佛瘦了一些,轮廓更深了,她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她快两个月没见着他了,思念如同川市那一日的大雪一般越积越厚,偏偏还清理不了,扫除不了。
盛林野笑起来,“阿时,你想我了?”
陶奚时脸颊微红,低下了头,滑下一缕发丝,被她拨到耳后。
“等我帮我爸做完这个项目就回去,一定赶在情人节之前回去陪你过生日好不好?”
她倏地抬头,“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她的生日凑得巧,正好是情人节那天。
问完又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蠢了,盛林野想知道她的生日并非难事,他就算知道她全家的生日,也不足为奇。
他笑着解释,“所有和你有关的日子我都记得。”
陶奚时问:“那你的生日呢?”
“是我们第一次见面那一天。”
顺着他的话,回想起第一次遇见,彼时她坐在奔赴考场的车里,高考的第一天,那天是六月七号。
现在回想起来,她还是觉得很庆幸,幸好那天遇见了他。此生最大之幸,大概就是去年六月七日那一天,她没有错过他。
……
那一通电话之后,陶奚时便开始期待着情人节的到来,甚至还设置了一个倒计时,看着倒计时的时间一天比一天少,心里的空白都被填满了。
这天下课后,谢青贝约她去吃饭。
地点是川市一家最高档的自助餐厅。
两人在门口碰面,陶奚时发现,谢青贝还真不怕冷,这种零下的气温,她竟然还有勇气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
她们来得早,特意挑选了靠窗的位置,近三十楼的层高,一眼望下去整个城市都在脚底。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和嫂嫂聊聊天。”
她突然变换的称呼,让陶奚时很不适应,怔了一下淡笑说,“你叫我名字就好。”
谢青贝态度诚恳,“那我先跟你认个错。”
“认错?”
“嗯,是因为我的原因,所以你和我哥的关系被我爷爷知道了,你也知道我们家情况特殊,爷爷很不放心,所以让我来这儿盯着你。”
☆、第49章 信任
陶奚时琢磨着“盯着你”这三个字其中包含着哪些方面, 又隐藏着怎样更深层的意思。
但是紧接着, 她回想起谢青贝地这句话, 又从这话里听出了另几件事,第一盛家并不知道盛林野和她在一起这事,盛林野也许有自己的考量, 他不但没说, 而且还刻意地隐瞒了下来。
第二, 盛家不放心她, 或者说,对她并不认可。
谢青贝支起一只手臂, 手肘低着圆桌的边沿, 撑着下巴,神色平平淡淡,“我爷爷最近身体很差, 我哥在英国念书的同时还陪着他养病,爷爷是故意不让他回来的。”
“整个盛家只有爷爷能管得了他,上次他回过一次香港, 就是因为爷爷知道了你们的事, 他们俩之间呢,好像定了什么协议,爷爷暂时应该不会插手你们。”
“我哥哥是个很厉害的人,但是你好像更有本事, 能搞定那么厉害的人。”
刀叉碰撞的声音掺杂着交谈声, 以及最后这一句听不出贬义或者褒义的话, 一并清晰地传入她的耳里。
陶奚时表现得比谢青贝还淡然,“我有点听不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向我表达什么?”
“前段时间宋沉告诉我你可是位了不得的人物,既然都夸你这么了不起,不如你猜猜我想表达什么?”
小姑娘说话倒是很厉害,明着是一种意思,暗里又透露着另一种意思,听起来像是在真心实意地夸你,其实无形中便把你定位成了另有所图的人。
怪不得从古至今一直讲究门当户对,如果两个人之间的身家背景相差得太过,弱势的那一方很容易被认为图谋不轨,别有居心。
陶奚时云淡风轻,“你们盛家这么了不起,动动手指就能把一个人的过去翻个底朝天,那么,你知道我的过去吗?看过那些资料吗?”
“什么?”
“我现在看起来很好说话很容易被欺负吧?”陶奚时看向她,笑得不明所以,“其实以前的我,很难对付的。”
谢青贝微怔,而她笑意减了些许,“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小姑娘不动声色挑拨离间的功力很深厚,但是,我这样告诉你吧,不管你哥在盛家怎么说怎么做。”
“不管他是否隐藏了我们的关系,也不管他朋友为什么会那样看我,更不管,他这位妹妹向我暗示多少次,我都无条件信任他。”
谢青贝靠上椅背,看她的眼神似乎有所变化,“说得真好,差点想给你鼓掌了,但是我今年和你同岁,我不是小姑娘了。”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陶奚时瞥一眼桌面上谢青贝取来的食物,“我不太喜欢吃自助餐。”
她刚起身,将椅子往外推了几寸的距离,磨过地板的声音刺耳。
谢青贝忽然低低笑了,“你知道商业联姻吗?”
这句话成功让陶奚时停住脚步,她的手搭在椅背上,动作顿了顿。
谢青贝头也不抬,把玩着垂下来的桌布,“我爷爷之所以暂时不管,是因为你和我哥只是谈恋爱而已。”
“如果真的到了终生大事那一步,那时候就不是你们两个的事了,是整个盛家的事,你知道盛家有多大吗?你知道这旗下有多少产业吗?你知道盛家的形象有多重要影响力有多大吗?”
“他以后娶的女人,一定是盛家精挑细选出来,能在事业上给他最大帮助的完美女人。”
“盛林野再厉害,在盛家最终也是身不由己,有些事他不得不妥协。”
此刻,谢青贝语气轻蔑地讲出这些话时,没想到日后的盛林野,竟真成了盛家食物链顶端的那个人,连盛亿南也压不住他。
那时的他,果断狠辣,睥睨万物,唯独将陶奚时这个人捧在手心,妥善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