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孔莎迪看一眼丁羡。
丁羡下意识说:“其实他真的没那么高冷……”
“然后那阵校草看杨纯子跟周斯越关系好了,就心灰意冷,放弃了呗,本来夏思寒跟周斯越关系挺好的,自那之后,夏思寒也不怎么跟周斯越说话了,直到有女生给夏思寒送情书,把杨纯子气得,就故意拿周斯越气夏思寒,说周斯越跟她表白,两人准备在一起了……”
“然后呢?”
“你别说,还真挺惨烈的,夏思寒差点儿跳楼呢……”
“噗!”
丁羡真是万万没想到这种非主流剧情会在咱们校草身上发生。
“你周少爷明哲保身,决定远离那俩神经病,你想想,如果夏思寒真的跳楼,周斯越怕是这辈子就被杨纯子毁了,要换做是我,以后看到这女的我都躲。”
“最近好像和好了……”丁羡糯糯地说。
“因为杨纯子刚答应夏思寒,两人在一起了。不过听宋子琪说也没和好,就是把事情说开了,大家心里都坦荡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丁羡总是很心疼周斯越,无论做什么,她永远心疼这个男孩儿。
之后的日子恢复了平静,面临即将来临的高三,三中各位老师又加大了马力,丁羡最近学什么都很不得劲儿,而且很吃力,确实如刘江所说,学生和学生的差距会越来越明显。在高二下学期的最后一次月考中,丁羡成绩一落千丈,滑到了三十名外,总分六百还不到一点儿。
周斯越这次总分第一,校第二。
她还是心疼心疼自己吧。
晚上放学回家,周斯越惯例在胡同口等她,远远见人过来,挎着包,耷拉着脑袋,兴致不高,他靠在墙上,那丫头埋头走着,看也不看,一路就朝他这儿来。
周斯越笑着出声提醒:“撞了。”
丁羡抬头看,少年斜倚的背影,在路灯下冲着她笑得格外干净,一下被恍了心神。
周斯越冲她伸手,手掌摊平,宽厚修长,掌纹清晰。
“什么?”
周斯越轻挑眉,“看到你分数了,数学才98,我很为你担心啊,丁羡同学。”
他其实很少连名带姓的叫她,平时两人相处的时候,他总是喂啊喂的,大多也不会叫名字,忽然这么一本正经地叫她丁羡同学,让她的心又狂跳几秒。
丁羡低头,默默从包里把数学卷子抽出来,周斯越接过,低头快速扫了几眼,丁羡看着他眉头越拧越紧,拧称“川”字,看到最后一道大题的时候,忽然抬眉,下一秒,眼风嗖一下扫过来,丁羡吓得不敢抬头,就听他一句严肃且认真的口气,还连番点头:“厉害了,就跟孔莎迪坐几天,你丫智商就被她带跑了?合着我以前都白教了是不是?”
考不好,自己肯定比他还着急,被人这么急赤白脸的骂一通,丁羡心里更不好受,沉下脸说:“卷子还我。”
“最近是不是过太舒坦了,脸都圆了一圈。”
“你把卷子还我。”丁羡急了。
周斯越把卷子往墙上一拍,一只手撑着:“还你?你都懂了吗”
丁羡没说话,小声嘟嚷:“不懂也不关你的事儿。”
周斯越哂笑,勾勾嘴角,把卷子在墙上摊平,转过身,背对她,冲她一勾手指,“过来,我把错题给你讲一遍。”说完,也不理她,径自从包里掏出一支笔,咬在嘴里扯开,笔帽在唇间,一回头,小姑娘还傻愣愣站在原地,冲她一撇头,抬眉,含糊不清地唔了声,意思——快啊。
丁羡往前凑了凑,卷子被他压的有点高,踮着脚都看不清,“往下点儿。”
少年往下抽了抽卷子,压平,不满地嘟了声:“你就不知道长高点儿?“
丁羡翻他一眼,佯装不耐烦道:“还讲不讲了?”
“嗬——“周斯越扯着嘴角低头睨她,“你还不耐烦上了?现在是谁饿着肚子给你讲卷子?没良心的东西。”
“爱讲不讲。”
周斯越低头乐了下,继续在卷子上写步骤,摇摇头,叹气:“你就在我这横。”
丁羡看着他,眨眨眼问:“你知道,莎迪和宋子琪早恋了么?”
周斯越侧头看她一眼,略一颔首:”嗯。”
丁羡想问他会不会早恋,可话到了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这少年的后脑勺明明就写着我爱数学一辈子,她又何必自寻死路呢——
等卷子讲完,天彻底黑了,两旁树木静悄悄立着,弯月如勾挂在天边。
周斯越收好笔塞回包里,把卷子还给她,拍拍她的头说:“行了,我回家了。”
说完,头也不回转身走了。
丁羡抱着那张尚且还有余温的卷子看着他渐渐远去一摇一晃的背影,总觉得月光很模糊,让她看不清少年前方的路。
一个漫长的暑假过去,丁羡终于学会了自己修剪刘海,刚好能遮住眉毛也不长,原本及肩的长发已经快到腰了,有次洗完头,没来得及扎,就散着去学校,孔莎迪围着她看了好久,连连啧声。
“可以啊小妞,有点儿女神范儿了呢。”
丁羡低头害羞没几秒钟,刘江就来了,指着她的头发直道:“扎上扎上,披头散发的像什么样子?”
丁羡看了眼身后空空的位置,不情不愿地把头发扎好。
高三紧锣密鼓的开学,一场关于“高考”的战役终于拉响。
老师们慷慨激昂,学生们哀号遍野,大考小考接踵而至,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终于全面爆发,所有人智商告急。
开学第一天。
孔莎迪不知道又从哪儿打听来的八卦,告诉丁羡。
杨纯子和夏思寒又分手了,是杨纯子提的,为了高考。
他们是第一个为了高考下了早恋这艘船的。
孔莎迪对此表示,“就算是要死,我也要跟宋子琪一起死在这条船上。”
丁羡回头看了眼周斯越,她这艘孤独漂泊的小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被他看见?
第三十八章
所有似是而非的情绪, 都掩藏在岁月的眉眼中。
他说, 那我以后找女朋友都经过你同意好了。
那你做好打光棍的准备吧。
——《小怪兽日记》
高三开学没几天,丁羡外婆病重,乡下大姐来电告知叶婉娴, 需要请护工照看, 但每月都出一千的护理费,加上乡下三个兄弟姐妹, 每人每月还得出两百。
丁家那阵已是捉襟见肘之时, 没什么存款,叶婉娴又是刚下岗在家待业,加上一家四口张嘴等着吃饭, 两夫妻一合计,这么弄还不如自己回乡下去照顾, 何必再出这冤枉钱。但是她一走, 两孩子就没办法了,丁父那阵在外地监工,半年回不了家一趟, 刚巧, 那天李锦荟跟几位夫人在巷口蒋家打牌,叶婉娴顺嘴一提,李锦荟大方表示:“婉娴, 羡羡可是高三了, 禁不起你们这一来一回的折腾, 实在不行, 我跟老周帮你照顾一阵。”
李锦荟在这巷子里是出了名的热心肠,从小被父母宠大,结了婚老公儿子宠着,对人没什么戒备心,谁的家长里短都爱管上那么一管,更别说还是公公家小时的挚交,那话说的义无反顾,在叶婉娴这样的人听来也颇感动,犹豫迟疑道:“这样,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李锦荟把牌一摞,真诚地挽住叶婉娴的手说:“一点儿都不麻烦,正好她跟斯越同班,就让两人一起上学吧。”
叶婉娴激动地热泪盈眶:“哎!”
于是,当天晚上丁羡就被人打包好行李丢进周家,叶婉娴则带着儿子连夜赶回延平村,到母亲床前尽孝去了,离开之前,叶婉娴也毫不避讳地对丁羡说:“我这一走得好长时间,你先在周家且住着,外婆病重,咱要尽孝不是,还有你外婆那房子,你几个舅舅都盯着,原是你小舅舅想找人把钱出了,但我跟你小舅舅仔细一盘算,这次我回去,就让外婆把房子留给咱,我鞍前马后不能白照顾对吗?你呢就在周家乖乖听话,等妈回来。”
丁羡眨着一双懵懵然地眼,忽然觉得,所有人似乎在外婆这场重病中,变得面目全非。
“妈,我能不去周家吗?”她低声开口。
“我跟你爸不在,你一个女孩子住这里我们不放心。只是暂时的,我会尽快回来的。”叶婉娴弯下腰,捏住她的肩膀,“是不是担心周斯越欺负你?放心,你周阿姨说了,会帮你的。”
丁羡摇摇头。
她只是单纯讨厌“寄人篱下”,住在别人家里,吃别人的,用别人的,手就比别人短一截,这原本就已经让她抬不起头来了,更何况对象是周斯越,她那么喜欢的男孩儿。
但大人的世界是不允许小孩申辩的。
叶婉娴匆匆交代了两句就带着儿子走了,丁羡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有人来敲门。
周斯越穿着随意,一身休闲的运动装,脖子上还挂着一个黑色耳机,刚跟蒋沉跑步回来,见里头黑漆漆的,手抓了把头发,“怎么不开灯?”
“你怎么来了”
“我妈让我来接你。”
丁羡松了门,转身往里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