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双翦水秋瞳似是蒙上了一层薄薄雾气般，祝贺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男生，抿着唇，嘴角扯成凝重的弧度，十指悄然握紧了两个保温杯。
“那么大个人挡在路中央你看不见？”
路引上来便是一句带着些火药味的质问。
这些字眼如同是雨珠子一般打在她的眼睛上。
一排睫毛不住地颤抖，像是支撑不住那串串雨珠子的重量。
祝贺指甲紧抠着杯壁，在安静的空间中发出呲呲声响。
似是要代替她开口回答。
祝贺微微抬头，视线里那张拧着眉的做着不太愉悦的表情的脸越来越近，紧接着，看到他嘴唇翕动，“嗯……不仅是小龙虾（聋瞎）还是个小哑巴啰？”调笑味十足。
小、小龙虾……？！
小龙虾你个大西瓜……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脸上。
祝贺突觉眼睛酸酸的，鼻子也是，立马意识到情况不太对。
反应过来，一手推开那张脸，她侧过身子，弯着腰，打了个喷嚏。
休息间内死寂了那么两秒。
祝贺才从那个突如其来的喷嚏中缓过来，有些头晕，吸了吸鼻子。
手背还贴在他的脸上。
好凉。
像贴在一块冰上。
刚打算收回手。
突然——
皮肤上袭上一抹温热濡湿的感觉……
好强烈。像是能透过皮层、血管，渗到她心里。
祝贺眼皮一跳。
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再过后，心又跳的厉害，就像是要蹦出嗓子眼似的。
手一抖，握着的保温杯差点不小心失手掉落，如同触电般，她快速缩回了那只手，背在身后，头皮发麻。
去看他时，四目对视，那个人舔着嘴唇，好像……脸上好像也泛着一抹诡异的红色。
他表情不太自在，单手握拳在唇前轻咳了两声，好像在试图缓解尴尬。
祝贺只觉头皮发麻，内心窘迫，忙不迭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就、就应该把这个该死的喷嚏扼杀在摇篮里。
但是……
他干嘛非要那时候习惯性地舔嘴唇……
真想有遁地术，或者挖个地洞钻进去也行。
路引伸出手，附上祝贺的额头，拧眉，关切地问了一句，“感冒怎么还没好？”
这令人猝不及防的手，使祝贺连后脑勺都靠在了背后的门上，她眼神躲闪着，整个人像一条灵活的小鲤鱼一般，从一旁钻过去，脱离了他温热的掌心。
“小感冒没关系……”瞥了路引一眼，祝贺缓缓开口，“你不是还要去六班找人吗？诶，我先走了，我还有事……”
闻言，路引挑眉，低头审视着她。
两人陷入诡异的沉默。
打破沉默的还是他。
“这就是你对我视而不见的理由？”
“……啊？没有啊，我没看见你……”祝贺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
很快，她就意识到说谎的代价是什么——
他捏着她的脸，弯着腰，耳畔他声音沉沉与她道：“哦……还是小骗子啊。”
祝贺偏着头，避开他的亲密靠近，低声怨念道，“……路引你好烦啊。”
“你不要闹我了，我还有事……”
祝贺微微皱着眉，又言。
眼神落在手里一蓝一粉的两个保温杯，心下不禁着急又烦闷，芦笛还在等着她呢。
但是眼前这个人……
“你昨天没有回我消息，今天上午也没有。”
“我发短信问你在不在图书馆，你不理我，我就去图书馆找了一圈，没见着人我想你应该在班级里。”
祝贺：“……”
那他在六班门口晃什么晃啊。
“我又不在六班……”她嘟囔。
“如果我去你们班门口说找祝贺同学，你会愿意吗？”
祝贺听了不禁一怔，心也跟着颤了一下。
她开口解释道：“我一直在复习，没有看手机，上午考语文所以……”
“不是有意不理你的。”好声好气地和他说，用余光偷偷去看他，那人摸着鼻子，看起来像是瘦了天大的委屈。
空出一只手来，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
颇有点撒娇的味道。
结果，那人反手握住她的手，黑亮的眸子盯着她看，那目光中带着如此强烈的侵略性如同猎豹盯着猎物一般，“晚上陪我吃饭。”
祝贺一愣。
但她摇了摇头，怯怯回应道：“……没空。”
“嗯？”
“和芦笛一起吃。”
他拧眉，退让一步：“明天？”
“没空，芦笛。”
“……后天。”
“……额。”她依旧是表情遗憾地摇了摇头。
面前的黑发年轻人咬了咬牙，抬眼看她，“你直接说什么时候有空吧。”
刚说完，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似的，路引摸着下巴，一脸怀疑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祝贺反驳，“你想多了。本来就是你乱入打乱我计划……”
路引表情一僵。
竟是，无法……反驳。
瞧着眼前人如同石化了的雕像一般。
祝贺悄悄瞥了一眼，心中暗叹了一口气，最后道：“喂，明早去不去吃豆腐脑啊……”
刚说完，就见他眼睛一亮，弯了弯嘴角。
“约。”一锤定音。
说完，路引又问：“下午还有考试？”
“嗯。”
“考什么？”
她又乖乖回答：“信息科技。”
他了然地应了一声，随后，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巧克力球，放进她的口袋里，认真叮嘱她道：“考试前记得吃。”
祝贺点点头，“嗯”了一声。眼睛弯弯的，像是两道月牙。
心里还没来得及偷着乐，下一秒，脑袋又被他轻轻敲了一下，“好好考，不要丢我的脸。”
祝贺嘴角忍不住一抽。
脸上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这人……
真是，气死人。
她挣脱开他的手，偏着头不去看他，不满地歪着嘴说：“路引同学，考不到年级第一以后连豆腐脑都没得吃。”
“……”
操。
路引表情复杂。
面色凝重。
这小姑娘一字一句都像刀子一样扎进心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祝贺：你神经病啊，我不学习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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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引：年级第一和可爱又聪明的我，你选谁？
祝贺：……年级第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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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感谢霸王票和营养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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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扶着芦笛去了医务室。
芦笛躺在医务室的床上，松开了绑着的头发，凌乱地压在身下。她直直地竖着两条手臂，双手拿着一份信息科技的复习资料。
也不知道有没有在认真看。
祝贺斜倚在床边，认认真真地复习。尤其是程序那板块的内容，她要好好看两遍才安心。
大概所有和数学有关的东西都和她有点犯冲吧。
“咯吱”一声，床板震动。
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慢慢从下方靠近她的肩膀处，祝贺偏着头看着一脸纯真无害的芦笛用极为认真的眼神仔细地盯着她看。
好像要把她整张脸都看得明明白白似的。
“小可爱，你还真是长得很好看呢……”听着芦笛淡淡说了一句，似是对方才的打量下了个结论，随着“啪”的一声，她的后脑勺又回到了硬床板上。
祝贺对于“好看”这个词已经几近免疫了，尤其这个词是从芦笛嘴巴里吐出来的。
“怪不得好多人暗恋你呀。”摊在床上的芦笛又是说了一句。
祝贺无奈，合上书页瞥她一眼，眼波比天上的星光更温柔，“别瞎说了。”
“不信嘛，就算了。”芦笛嘟了嘟嘴，道。
“我和你说啊……”芦笛用了很轻很轻的声音，像是在和祝贺叙述小秘密似的。
“嗯？”拿出足够的耐心看着芦笛，祝贺应了一声。
“你一定要考上A大医学院啊……”
“嗯？”祝贺神情一滞，似是没料到芦笛会这么对她说。
躺在床上的小姑娘眨着眼睛看她。
对她笑。
笑得像朵向日葵似的。
“以后要是有你这样漂亮又温和的医生给我看病，那不是超级棒？”
“好吧。”祝贺点点头，随即又问了一句，“你呢？”
躺在床上的芦笛半睁着眼，打了个哈欠，把身子缩成了虾米状，背对着祝贺慢悠悠地说：“嗯……想在玻璃渣混个职位吧……”
“诶，喜欢的人想做出最受欢迎的游戏，那我就做出最好的游戏CG好了，嘿嘿嘿。”
“就这样，懒洋洋地，但又要很努力地像只船一样，跟着海浪漂吧。”
祝贺翻页的手一顿，望着一旁的窗台有些出神。
冬日午后的阳光不及夏日刺眼。几束光线透过窗缝照进来，落在芦笛散着的黑色长发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色。
背对着她整个身子缩成小猫状的女生笑起来会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