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珊撇开眼, 不忍再看他。“好。”
那天以后, 席哲再和她联系，却怎么也联系不上她。没办法, 他只好给朝雨打开电话。
正是晚上八点, 朝妈陪着朝雨在商场买去席家的礼物。
朝雨接通电话，“席哲，什么事？”
席哲狡猾地打探，“你这周是不是要过来啊？”
“你问这干嘛？”
席哲笑道：“需要帮忙直说。”
“在选礼物呢。”
席哲透露两位老人的喜好，“朝雨, 我听你们报社有去非洲支援的计划？你去吗？”
“暂时不去，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也有计划去那, 时间合适, 咱们一起走, 相互照应。”
“宁珊下个月去, 你要不和她一起。”
席哲这声音瞬间一紧，“她要去非洲？怎么这么突然？”
朝雨疑惑，“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席哲你有问题？”
“我就好奇，好了，我先挂了，周六见。”
朝雨觉得莫名其妙。
朝妈正催她，“你看看这两条披肩哪个颜色适合？”
“咖啡色吧，老人家用不鲜亮。马上天凉了，又可以当披肩，平时坐着也可以盖膝盖上保暖。”
母女两选好礼物，商场也快打烊了。
朝妈微微感慨，“小雨，我这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席家外婆年纪大了，你们同她好好说。”
“妈，我知道。”她笑着。
夜空中明星璀璨，一颗接着一颗，数不过来。凉风习习，这样的月色，舒适宜人。
转眼到了周六，许博衍八点多来接她。朝雨特意穿了一身新的连衣裙，整个人明丽耀眼。
许博衍微微打趣：“你每次见我都没有这么穿过。”
朝雨眨眨眼，“那不一样。怎么样好看吗？”昨晚上她和妈妈试了好几件才选了这件鹅黄色的，素雅大方。第一次去见他外公外婆，她总希望给他们留下好的印象，希望他们能够喜欢她，接受她。
许博衍摸摸她的头，定定地回道：“我是看中外表的人吗。裙子有点短！”
朝雨也不想理会直男的审美了。“走吧。”
他笑，“别紧张，我外公外婆，很可爱。”
“那你和他们说了我的身份没有？”她的眉心微微一蹙。
他点点。
就在前晚，他回了一趟席家。老太太一听他要带女朋友回来，高兴的不行。
“你啊，什么事都闷在心里，不到最后不肯和我们说一个字。哎，你舅妈托人帮你介绍对象呢。”
许博衍憨憨一笑，“让你们担心了。”
老太太抿嘴笑着，“有照片吗？”
他打开手机，翻出他们的一张合照。
老太太捧着手机细细看着，“长得可真好看，这皮肤多白啊，眼睛也大。叫什么名字啊？”
许博衍摸摸鼻子，下颚渐渐紧绷，“她姓朝，朝代的朝，叫朝雨。”
“朝雨——”老太太念了一遍，“这名字有点耳熟，朝雨，我在哪听过啊。”
许博衍坐在沙发上，背脊挺直，双手紧握。“外婆，我妈当年救下的那个小女孩，她叫朝雨。”
老太太又重复了一遍，“朝雨——”声音越发的平静。她眯着眼，眼角纹路清晰，一道又一道。眨眼过去了这么多年，有些人她去想，不代表她就忘了。
原来，那个孩子都大学毕业了，还做了记者。
窗外黑沉沉的，夜色也越来越静。
“外婆——”许博衍轻轻叫了一声，他伸手握住了老太太的手。他慢慢开口，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一字不落地告诉老太太。
老太太缓缓转头看着他，“没事没事。外婆老了，可没有老糊涂。”
“谢谢您！”许博衍声音微微哽咽。
老太太一下一下拍着他的手，“你的生日也快到了吧，今年在家，叫上家里人庆祝一下。”
“好。”
“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许博衍把老太太送进房间，关上门时，他听见了一声叹息的，轻轻的，充满了无奈。
许博衍一夜未睡，抽了一夜的烟。很多事想不明白，可有件事他明白，他不可能在这时候舍了朝雨。
朝雨一路紧张，一直在说话。快到的时候，她突然来了句，“我想喝星冰乐。”
“晚上回去买。”
“我现在就想喝，冷静一下。”
“忍忍。”
“许博衍——”
他失笑，“在。”趁着红灯间隙，他抬手捏捏她的手，“还有一条街就到了，别怕，我不是在吗。”
朝雨深呼吸了几口气，慢慢平复下来。
等车子真正开到席家楼下，她便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许博衍牵着她的手进了门。
席家人都在，席哲大咧咧地喊了她一声，“哥、嫂子，你们来了。”
朝雨瞪了他一眼，这时候还开玩笑。
许博衍给她一一介绍，朝雨一一叫人。
“这是外婆——”
朝雨看着席家外婆，七十多岁的老人，一头白发，气质灼灼。“外婆好。”
老太太失神地看着她，一时间思绪不知飘到哪里。
客厅里静悄悄的。
许博衍开口又喊了一声，“外婆——”
老太太如梦初醒，“快坐吧。”她眯着眼，“我眼睛不好，看不清楚，朝雨坐我身边来。”
朝雨乖乖地坐过去，心理和身体都很拘谨，她轻轻叫了一声，“外婆——”此刻她的内心震荡，这屋里的人都是席溪阿姨的亲人，面对他们，她充满了愧疚。
老太太侧身看着她，嘴里念道，“好，真好。一眨眼长这么大了。”她的眼圈红了，声音都在抖。
席母赶紧劝说道：“妈，你看博衍和朝雨多登对，这可能是大姐的安排呢。”
老太太忽然一笑，神色恍惚，终还是问道：“丫头，这些年可好？”
朝雨紧张地握着手指，她的后背已经汗湿了一片。“一切都好。我没有忘记席溪阿姨。每年我们一家都会去看她。”
她的话拉开了大家深藏的哀伤。
席家的脸上透着无奈，从知道她的身份时，大家的心情都不是那么喜悦。
这是个棘手的问题。他们最担心老太太。
老太太点点头，脸色发白，一手捂着胸口，“都过去了。我有点喘不过气来，要去休息一下。你们年轻人去玩吧，博衍你带朝雨转转。”
席家舅妈说道，“我去切水果，一会儿你们过来吃。”
许博衍带着朝雨去了他的房间，席哲跟在他们身后。
“这都见家长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许博衍看着朝雨，嘴角噙着笑意。
朝雨心里想着事，有些心不在焉，“顺其自然。今年来不及了。”
许博衍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结婚他也不急，她年纪小，等一年他也没关系。
朝雨心里有几分不安，小声问道：“外婆是不是不喜欢我？”
第五十章
朝雨看的出来，她的出现席家人并没有太多的喜悦。今天的气氛和上次许博衍去她家有些不一样。客气有余, 喜色不足。她当然明白席家人的心情, 因而她的心底有些担心。
席哲轻咳了一声，这个话题他还是不参与的好, “我妈好像叫我, 我下楼看看。回见。”溜之大吉。
房间里只剩下了她和他，朝雨一瞬不眨地瞅着他, 等待他的答案。
许博衍让她坐下。
朝雨紧锁着他要答案。
许博衍呼了一口气, “外婆年纪大了，每每想到我妈妈的事她都这样, 不是针对你。”
朝雨伸手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的肚子上。因为他平时经常锻炼, 肚子硬邦邦的。靠着他，她才有安全感。“我知道。”她明白他们的心情, 到了席家，她的歉意也更加的深了。
许博衍轻抚着她的后背, “好了, 想不想看我以前的照片？”
朝雨忙不迭地点头。
两人窝在房间里看了一个多小时的相册。现在人习惯了手机拍照, 也很少再洗照片。上回她的电脑突然坏了，里面的照片统统丢了, 她就决定以后要定期洗照片。
朝雨一张一张翻看着。照片都是他和他妈妈的居多。
她笑着：“你小时候可真严肃, 拍照没几张不笑。”
许博衍抿抿嘴角：“小时候不爱拍照。”
“你的照片比我多多了。”
“我妈喜欢, 有时间就拉着我去拍。”
难得翻到一张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许父穿着军装, 挺着背脊站在妻儿身旁, 真是漂亮的一家三口。席溪头歪在许父的肩头，嘴角浮着浅浅的笑意，眼底满是爱意。
“伯母一定很爱伯父。”
许博衍笑笑，没说什么。
“咦——这是晓曦？”她认出来了，冲着许博衍挑挑眉。
许博衍耸耸肩，“这照片还是晓曦给我的。”
她低着头看着照片，喃喃道：“真好。”其实如果当年没有那场意外，席溪阿姨还活着，说不定他和晓曦就成一对了。
这样的话也是一个好结局。
许博衍从她手中抽回照片，“好什么？胡思乱想。走，下楼去。”
朝雨莞尔：“有人在转开话题啊！”
